第101章 天命画师

海兽被击败的一刻，今兮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耀目的身躯轮廓。

只见一个身着云墨丹青绸衫的英挺男子自光霞中晕出，手握一支细龙盘绕的金笔。

“相麟烈！”今兮的惊讶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这突如其来之人，正是自己当初在“寻殇园”的“千世千殇之枢”内唤醒的“天命画师”，也是“画心林”的开山鼻祖——相麟烈（见卷一第一百八十三回）。

相麟烈看了今兮一眼，露出善意而和煦的笑容，道：“我正想着你，你便来了。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

岸边，“赋棋山”的这几个弟子可是被气得不轻，为首的那人怒道：“哪来的杂碎敢管我们‘赋棋山’的闲事？看老子要了你的狗命！”

说罢，合着其他几名弟子同时出手，诸般霸道的棋阵向着相麟烈威压过来。

“不成气候的鼠辈。”相麟烈失望地摇了摇头，金笔向着他们几人的方向轻轻一点，对让对方被自己的棋阵反噬，浑身电火噼啪不绝，在原地惨嚎到求饶。

“相前辈，毕竟都是‘天枢四奇’的同根，放过他们吧。”今兮念及大局，即便苏峥嵘为人刻薄，还是尽量给他留些面子。

赶走那几名弟子后，相麟烈为今兮解开束缚，并带他回岸边：“我在这一带已探索一阵子了，有个关节想不通，你来了正好帮我一起想想。”

今兮反问道：“前辈对我来此不好奇吗？”

相麟烈笑道：“我是可以窥测‘光阴线’的人，能够知晓古往今来的一些事情，又何必再问你？”

“光阴线？”今兮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如此玄妙之物，“那是什么？我心中确实有不少疑问，尤其是关于我的前世，前辈能否帮我窥测一番？”

想到之前无法使用“夙世母石”，现在竟又发现了一个可以窥测光阴的宝贝。

相麟烈道：“‘光阴线’是垂直交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另一种空间体，可以简单理解为是一种时间累积的结晶。窥测‘光阴线’需要很多的条件，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目前我的窥测能力也很有限，尚无法看清你的前世。”

今兮一时有些失望：“连前辈都看不到，我是更没希望了。”

相麟烈笑道：“可别妄自菲薄，你身负‘界动天瞳’，潜力无限，指不定能看得比我更通透。只是目前你的修为还不够，去‘光阴线’会有危险，切莫焦急。”

于是相麟烈又和今兮简述了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他来此是为了探寻《十邪图》的踪迹：“或许是我沉睡了太久，这个世界变化太大。我记得当年，《十邪图》被我藏在了‘无尽海’。但根据记忆，这个地方却苦寻不得，唯有在‘霖海’让我产生了一丝印记感应。”

今兮问道：“会否‘霖海’就是前辈当年的‘无尽海’？”

相麟烈摇了摇头：“这个我目前确定不了。来，我先带你去那个关节难点看看。”

说着，带着今兮沿海疾驰，不久便消失在海平面上。

另一边，青离和幽鼎暗暗观察着一切。

幽鼎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看着青离，道：“青离老哥，就这么让今兮被人带走？这可是超出了我们原有的计划范畴。”

青离冷哼道：“那个相麟烈，是实力仅次于前朝五王的绝顶高手。如果你有把握击败他，可以去挑衅他试试看。”

“你不也是绝顶高手？”幽鼎嘲笑道，“竟然还有能让你望而却步的人。”

青离的注意点则和幽鼎不同：“关键是，这个相麟烈早就应该死了，应该是突破了光阴秩序才回到了这里，他现在的生灵形态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听到这里，幽鼎也忧虑起来：“本该死去的生灵，来到了当下的世界。看来，未来的‘天命大局’越来越复杂和混乱。”

青离叹道：“你继续留在这里，我先去‘潮汐湿地’找光明。”

……

海水的颜色在疾驰中发生着渐变，待行至灰色海水区域时，相麟烈渐渐停了下来，环顾四周道：“就是这里了。”

只见他向着正前方轻轻推出一掌，海面顿时被“犁”出了一条斜向下的冗长“坡道”，更加嘈杂的潮声遥遥传来。

“这‘坡’是通往哪里？”今兮问道，此时两人在海底都是通过神识传音交流。

“另一个海域。”相麟烈的回答再次拓宽了今兮的认知，“如果把我们现在所处的海平面看做是一块平地的话，那‘坡’下的空间就是一片‘地下海’。”

话音刚落，便看见“坡”的深处正有滚滚红光向自己这边映射过来。

感觉到一股浓烈到窒息的恶意扑面而来，今兮不由后退了一步，心跳骤然加快。

相麟烈及时拦在今兮身前，小声道：“这光芒竟给我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你且退后。”

说罢，一条硕大的血红色藤蔓自“坡”内深处暴闪过来。

此际，相麟烈的一张俊脸被映成了一片血红：“如我没记错，这是‘无量陀罗’！”

他的记忆回到了久远以前，那时曾与一种天地巨植大战了三天三夜。

此时见遮天藤蔓带着一股浓郁的血煞之气而来，他手中金笔向着曾经进击得手的一点挥出一蓬浓墨重影，瞬时描绘出一只巨大铁手，捏住藤蔓暴力怒掐。

但闻一声嘈杂的叫嚣，藤蔓奋力地摆脱铁手的束缚，并迅速缩回了“坡道”深处。

相麟烈一脸复杂地看着前方，道：“竟然是此物盘踞在这，难怪‘霖海’会成为一大凶地。”

今兮问道：“这‘无量陀罗’是什么来头？”

“一种靠吸噬恶煞和鲜血为生的巨型妖植，出自‘无尽海’。”相麟烈回忆道，“当年我带着《十邪图》来到‘无尽海’，在潜入海域深处时便遭遇它的攻击。我虽不至于落败，却也难以将其击杀，直至打到第三天才寻出它的一处弱点。”

今兮又问道：“所以……这‘霖海’真的就是当年的‘无尽海’？”

“我觉得不是，这‘霖海’应该只是‘无量陀罗’创造出来的一种‘意识之海’。”相麟烈看向今兮，笑道，“之前我一直在这里找不到入口，想不到你一来便引出了这厮。如此甚好，我们不妨就进入它的意识中枢内看看，或许能找到和《十邪图》相关的线索。”

今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无量陀罗”是被自己吸引出来的。难道是因为它馋自己体内的“玲珑之血”？

相麟烈又道：“给我看下你手上的《力量图谱》碎片。”

“我在你面前还真的成了透明人。”今兮知道相麟烈通晓自己过往的一切遭遇，当下也不避讳，把《力量图谱》碎片交予他查看。

“这些都不是核心的碎片。”相麟烈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可当他翻到图谱的背面时，猛然惊道，“这……这不是我《十邪图》中所绘的‘复苏之眼’？！”

“十邪图？！”今兮也受惊不小，这《力量图谱》的背面竟然是《十邪图》，疑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两张图为何会在一起？”

相麟烈思忖了一会儿，疑惑顿时解开：“原来如此。我怎得忘了，这《力量图谱》的创始人，何尝不是一位实力滔天的邪尊。如此结合，是巧合还是天命？”

“我不明白。”今兮追问道，“据《史鉴摩卷》记载，‘众神堂’的‘力量之神’夸逐，揽寰宇万千力量之奥秘而绘成《力量图谱》。这样的一个神，又为何会是邪尊？”

相麟烈的回答愈发深奥：“《十邪图》所绘制的并非是纯粹的世间邪恶，而是人性中固有的邪念。同理，夸逐虽为神，但神念与邪念本就同生同长，难以割舍。再者，世间最强大最可怕的力量莫过于邪力，这便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道理。”

“那岂不是任何生灵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十邪’？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十邪图》确实也毁了，还跟《力量图谱》融为了一体。”今兮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见今兮苦思，相麟烈笑道：“如果你想不通，说明时机还未到。走吧，我们去‘地下海’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解开谜团的重要信息。”

“地下海”的海流更加汹涌残暴，今兮刚纵入“坡”中便被激流卷中。

幸得相麟烈在旁，及时为自己种下一枚潜行印记，阻隔了外界侵袭，否则非被生生撕裂不可。

冲过重重海流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二人瞬时进入了一个与外界海水阻隔的神奇世界中。

只见头顶的天空汪洋奔腾，脚下的水面宛若实体，竟能在其上弹跳走动。

今兮不由极目远眺，发现整个世界的空间是倾斜向下的，就像是一座斜插在地的庞然巨筑。

“这地方……怎得也让我感到分外熟悉？”相麟烈又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今兮此时也渐渐生起一种熟悉之感，让他想到了当初在“行书巷”学艺时曾入“云海潭”试炼，在“青云要塞”里参悟“巽”位石碑的过程中，自身灵魂进入过一个奇异的世界（见卷一第一百二十七回）。

“我想起来了，这里是‘苍穹之海’！”相麟烈猛然惊呼。

这时今兮也跟着想起来，“苍穹之海”这个名字正是当初自己在闯“日曜殿”并遭遇精灵们的围攻时，听老族长提起过的一个神秘所在（见卷一第一百二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