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神性天言

黑诃这一刀其实极其阴险，已伤到惜泠的心脉。

如此时撤刀，尚能保全其性命；如再进一步，那惜泠便香消玉殒了。

生死，就在二人的一念之间。

“想好了吗？我的耐心非常有限哦。”

黑诃见惜泠眼帘低垂，不禁大声阴笑，可笑不过片刻便戛然而止，因为他惊骇地看到自己的黑刀出现了金色的裂纹，“怎么回事？！”

原本圣力几近涣散的惜泠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意志填满，正是一直被自己的人性所压制着的神性。

自当年接受“神性相拥”后，其一直没有再成长。

此刻在经受生死摧残的最后关头，神性再度猛涨，并且压过了人性。

惜泠美目一展，黑刀在震荡中寸碎，心口处的创伤迅速愈合，随后她在浩荡圣漩中腾身而起，俯视黑诃道：“逆天道而行，还敢自居神道，汝愚蠢至极。这一身黑暗污秽，看吾不将其清理干净。”

声若玄铃，威仪难忤。

钟离轩已从垂死的边缘挣扎回来，或许是因为自己“天命之躯”的缘故。

原本破开的一块块血肉被一条条无形的线牵扯住，在对方黑刀碎开的一瞬，又重组愈合。

此时钟离轩看向惜泠，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寒意。

黑诃终于现出了仓惶之色，但倔强的脊梁并未让其后退一步，咬牙道：“你这么爱装神弄鬼，我今天便痛快屠神！”

虽然没了黑刀，但此刻黑诃已将自己作为最后的致命一刀。

“黑诘道”惨惨抒发间，一身黑甲尽碎，只见结实的胸膛上刺有某种猛兽之青。

惜泠见对方如猛虎出闸，无数蕴含大道的空间中被他迫出无数碎片，将其自身一顿残酷磨砺，最终化成一柄幽暗血刃，向着自己淋漓斩杀。

惜泠目光淡然，待对方逼近时，激得自己衣衫猎猎作响，而她只是向着那刀刃轻轻一拂，这一刹那似炸响了万钧苍流。

顾天北在旁瞧得眼睛微眯，因为他万万也不会想到，终极状态的黑诃竟然挡不住惜泠的轻轻一拂，就此如死鱼一般躺在地上。

而且惜泠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手，确实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是来自神祗的力量！

“惜泠！惜泠！”

钟离轩不住地呼唤，因为他不清楚惜泠目前的精神状况，好不容易和自己又熟悉起来，他可不愿意再次走向疏离。

虽然这是终将发生的事情。

惜泠并未回应钟离轩，直接看向顾天北道：“吾本以为汝只是想掌握天命大局，可现在看来，汝是想破天道、立新则，好大的野心！”

顾天北意识到眼前的惜泠已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存在。

如今自己已入圣境，但如能控制住这个“半神”，自己将立于不败之地，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尝试道：“作为神，你也不喜欢束缚于一些规则吧？既然天命注定‘归墟’，那就趁此先破后立，何错之有？我可以辅佐你，我们共谋天下，称霸寰宇！”

惜泠轻笑起来，声音宛若仙乐，令人沉醉，可随后猛地休止，向顾天北斥道：“汝不配！”

说罢，纤指点向对方，天地间所有的怒意都化为潮水而来。

顾天北心中一凛，仿佛自己被天地万物齐齐针对一般，但他绝不会被吓退，经天圣火燃裂而开，一番撞击令周遭多处山峦崩塌。

而顾天北亦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神魂轻微震荡，但面上气势不输道：“看来你觉醒的神性还是不够，而且伤势未愈，我依然有一较之力。”

惜泠俏立风中，浅笑道：“吾尚留有一道言灵予汝，若想尝试，上前受死便是。”

先击败黑诃，后斗法顾天北，其脸色明显已白了一分。

顾天北心里不敢大意，深知其言灵霸道，而且神性催发下的言灵更是高深莫测，以圣火为基的杀着此时已悄然酝酿，森然道：“那就让我瞧瞧，惜泠姑娘的手头本事和嘴上功夫，哪个更强些——圣火燎天！”

钟离轩看得更是担忧，暗道：“惜泠就算能赢，也必定伤上加伤。目前她只是神性觉醒，但身躯仍是凡人，如此以神性作战，一定承受不住。”

钟离轩相信顾天北也看出了这点，于是决定以自己的身躯为惜泠承受神性的霸道。

圣火如一道炽热欲狂的噩运暴燃过来，惜泠直面这邪绝的狂热，娇叱道：“三千重水，来！”

顿时，天际悬河流动，后向着圣火奔泻出重逾万山之流，直激得那浩浩汤汤的“斗罗天水”纷纷倒卷疾炸上天。

三千重水，蕴含三千大道，故这不仅仅是感官上的份量，更是底蕴之厚重。

如顾天北挡不住此势，他这境界里所修的圣火将会被全部湮灭！

水火不容，终有一灭。

惜泠与对方斗法纠缠的一瞬，体内已被神性的厚重震荡得难受不堪，当场吐血，随后无尽的痛楚在全身撕裂开来。

但惜泠不能撤手，甚至更加不遗余力地策动重水湍行，以隆隆威仪将对方的圣火层层盖压下去。

顾天北更是不好受，因为重水每进一步，都仿佛一座大锤在自己胸口撼了一下，心肺已然严重受创，连神魂都很快出现了裂痕。

顾天北又惊又怒，对方毕竟还未入圣境，自己占着优势，拼死当不至于战败。

惜泠虚弱得非常快速，刚觉醒了一定的超然神性，现又感觉到自己离死亡那么的近。

正绝望之际，惜泠忽然感到身上的痛楚骤减，后听到钟离轩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通过那共鸣，惜泠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骂道：“愚蠢！汝怎能经受得住？”

钟离轩浑身冒血，身躯又开始残忍的破裂，依然咬牙笑道：“很庆幸，你的神性还未吞噬掉我们之间的共鸣。你专心作战，这是我愿意为你承受的。”

惜泠神色复杂，这一刻人性猛颤，又有要压过神性的势头，可这对眼前的作战是非常不利的。

因为神性出现波动，圣火趁势冲出了一条缺口，迅疾燃上了惜泠的身躯。

同时，几颗重水亦轰中顾天北，直打得他身魂大残。

风波止，两败俱伤。

双方皆倒地不起，沉寂了好一番后被一声闷响打破，竟是狼狈不堪的顾天北先站起身来。

“我说……过，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杀了你……们，否则……难以消我……心头之恨！”

惜泠用尽最后的力气扑灭了圣火，无法再抵御敌人的暴动。

钟离轩体内的“太乙神木痕”也已耗尽，亦无法让所有的创处愈合。

眼见着顾天北一步步地逼近，对方竟然还能凝出一丝圣火，这足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直逼顾天北道：“天北兄，把人逼到这个份上便没意思了吧？给小弟一个薄面，就此收手如何？”

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在“中黄城”能与顾天北抗衡的另一势力头领，“东来阁”阁主舞袖。

“舞袖，非要等我们被打个半死，才现身吗？”

钟离轩虽腹诽，但对舞袖的到来还是充满感激，绝对是一场“及时雨”。

“舞袖！”

顾天北愤怒地吼着对方的名字，结果气力不济，手中唯一的一丝圣火流散了，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舞袖脚踏金云的身影已出现在废墟港口的上空，看着狼狈的顾天北笑道：“到此为止吧，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一方霸主这副模样可不好看。”

见对方并无反对之意，舞袖急忙将钟离轩二人接入自己的金云之内。

“好久不见。”钟离轩惨然一笑。

舞袖已疾速驭云离开。

“舞袖兄弟，入圣后你的派头可不小，这飞行法宝让你看起来宛若仙人。”

钟离轩无力地躺在金云上，又问道，“既然你和顾天北对垒那么多年，他眼下如此虚脱，为何不直接铲除他？难道是为了你那点君子道义？”

舞袖摇了摇头：“顾天北也只是一条狗而已，他背后的那个人，才是我感兴趣的。但我眼下肯定不是那背后之人的对手，所以现在不适宜杀顾天北。”

“背后之人？”钟离轩又陷入疑云，能控制住一个圣境高手，此人又是什么大来头？

“你们好吵，让我休息一会儿，呃——”惜泠又痛哼一声，就此昏死过去。

听惜泠说话的风格，钟离轩知道对方的人性又暂时占优，但眼下不是高兴的时候，因为对方的生息非常微弱。

舞袖见状道：“放心吧，我当有办法救惜泠姑娘。如今我的‘东来阁’已发展为‘东来天居’，并联合了‘斗方雎水大陆’的力量，有足够的底蕴支持。”

金云一日十万里，不几日便抵达了那环抱于彩云之间的“东来天居”，无论从领地面积和气派上，都不知比先前的“东来阁”大上多少倍。

云裳和云岫姐妹亦在天居内担任要职，帮舞袖打点重要事务，见了钟离轩更是惊喜亲切，于是立刻安顿二位，并着手施救。

“惜泠姐姐不一定会有性命之虞，但你的情况比她更糟糕，致命伤太多。”云裳向钟离轩直言相告，“但有一法，我们从未用过，可愿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