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钟离天授

之前今兮愤恨于自己的命运被人摆弄，那钟离轩又何尝不是？

甚至于在自己家族诞生时，便已被全盘左右。

一股源自不甘的愤怒油然而生。

他想抗争，他要抗争，必须抗争。

不妨就从眼前这个令人讨厌的宅灵开始。

钟离轩紧握战意腾沸的赤红之棍，已将宅灵锁覆其中：“自钟离家族诞生到现在，你做了不少怪吧？或许现在灭了你，能够让我今后的路好走一些。”

说罢，不给对方喘息之机，蓄势已久的一棍訇然怒放。

此时宅灵的气势亦有了较大增幅，一身魔气骤成殃云，将对方的澎湃攻势引入其中，随后在激荡中暴起淋漓黑雨。

钟离轩立刻感受到这些邪恶雨水落在身上的腐蚀之痛，但未退一步，棍中“战宿”之力义无反顾地宣泄直崩。

雨势终被浓郁的赤色冲溃，棍中玄罡将宅灵轰得倒飞出去，险些就被震碎了魂驱。

钟离轩还欲趁胜追击，却见宅内各建筑又有碎片飞出，纷纷融入那宅灵，令其发生诡异的蜕变。

只见对方立刻从虚弱中摆脱出来，体型愈发挺拔，手中多了一柄黑色魔刀。

“如果你坚持做不肖子孙，我便代先祖教训你一番！”

宅灵暴起间黑漩参天，手中魔刀凛冽苍鸣，黑色的刀罡无垠无极，向钟离轩凌落而斩。

“黯鳞道，万法降龙！”

邪恶的刀锋在赤棍上磨砺出凶恶的黑火，将对方一寸寸震荡逼退，锋芒顷刻临门。

钟离轩意识到对方此刻实力已激增数倍，适才黑雨在身上造成的侵蚀痛处更是随之暴走。

但痛处恰能激发出钟离轩更为旺盛的战意，长棍狠狠截住凶恶的刀锋，他的双目皆是赤芒激越。

“烽火逐鹿！”

此次还是钟离轩占得上风，但他进一步受到魔气侵袭，脸上不禁泛起黑晕。

而宅灵在暴退数步后以刀支地，堪堪停住退势，后宅内又传来碎片补给，令其实力再度上涨，甚至令那魂驱都现出了凝实之象。

初时，钟离轩认为是宅灵借地利，不断抽取宅内隐藏着的力量补充自己。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而是那些碎片自主出现，向那宅灵汇集。

甚至钟离轩能从这些碎片中感受到一种厚重，源自钟离家世世代代的历史厚重。

宅灵的功法似乎很单一，仍旧是一刀“万法降龙”，只是多了重重疾电腾雷，但依然压不住钟离轩的势头，又挨了好几棍。

毫无疑问，宅灵落败后又得到了碎片之力的补充。

如此往复，终令其幡然剧变。

“你一定很好奇，这些碎片到底是什么？”此时宅灵的体型已是钟离轩的数倍，居高临下道，“这祖宅创造了钟离一氏，亦随着钟离家的发展而成长。所以这祖宅中留存着每一世的力量积淀，正是你看到的那些碎片，现已集于我一身。”

钟离轩迎风清喝：“给我统统吐出来！”

随后自己身化一条赤龙扑向对方，可这次遭遇到了空前阻力，对方躯体的强度着实不可思议，将自己惨震开来。

宅灵看向钟离轩的目光如万箭齐发，轻抚刀身之际，将宿世狂力注入其中。

随后仍是一刀“万法降龙”斩下，霎时黑天沌地、怒分经纬，其威势已是另一番气象。

钟离轩身上的疼痛感正在蚕食自己的战力，就算有“天命之躯”和“九幽圣体”的强大基础和“太乙神木痕”的疗愈辅助，依然压不住这恐怖的侵蚀。

于是钟离轩闭上眼睛，与这神秘的“战宿”沟通。

此时“战神印记”已融入“九转星火”，在自己的周身漫延形成了一片峥嵘而璀璨的星宿领域。

魔刀落，战魂起。

钟离轩目前在“战宿”的功法领悟上，只能施展三招，此时更是不遗余力地用出最后一着，乘着周身暴起的星宿狂潮，付之长啸：“金戈铁马！”

顿时所有的星宿皆为骁勇无双的将领和战士，一场全军突击奔赴忘我的厮杀。

此番交击，令祖宅内所有的院落都震荡摇撼起来。

钟离轩与宅灵激烈周旋了百余回合，最终竟自己不敌，长棍脱手坠地。

后魔刀在星宿中恣肆屠杀，将隆隆翻滚之潮生生掀开，后直捣黄龙，向着自己贯穿过来。

“我都说了，现在钟离家的宿世之力都在我身上，你竟然还选择动手，是要背叛你的列祖列宗吗？”

宅灵狰狞起来，“更何况你对‘战灵王’的传承领悟太浅，目前修为境界又低，所作行为不过是蚍蜉撼树！”

刀锋已结结实实地刺中钟离轩，宅灵张狂地笑着，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因为无论魔刀之力有多强，但根本刺不进对方的身躯！

接下来，换钟离轩还以嘲笑的目光：“你说得没错，‘战灵王’的传承，我确实领悟不足，今次不过是牛刀小试。但我的身躯包含天道与九幽的大成，又吸收了三千太宇之力，岂是你这柄破刀能伤的？在我看来，你从逆鳞黯尊那里得到的传承更是少得可怜，所以用来用去只有这么一招吧？你不过是巧借了一点宿世之力而已，这才是蚍蜉撼树！”

话音刚落，依然通红的长棍复又回到手中，钟离轩一举将来刀荡开。

眼见对方识相地暴退，钟离轩更是识相地追击，未散的星宿被他瞬时融合成封绝十方的天火，顺着棍势一顿密如狂雨的暴击，将对方生生湮灭其中。

还有一点钟离轩未提及，他能够在最后关头压过对方，和纪连城当年给钟离家的“馈赠”有关，所以他的“战宿”才得以却敌。

见对方没了动静，钟离轩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仍在暴动的火焰逐渐走向平息。

钟离轩的心境并没有任何的放松，因为他非但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毁灭，反而有另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正在快速生成。

暴火散尽处，只见宅灵已被打成一团杂乱的黑雾，可黑雾中正有一抹白色的光芒破茧而出，继而令宅灵又发生蜕变。

经过一番扭曲幻化，最终现出一具全新的身躯。更令钟离轩感到震惊的是，眼前之人非常眼熟。

“一世祖！”

钟离轩不由仓惶跪拜，没想到这一世祖先钟离天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面前的钟离天授是诞生时白发白须的形态，打量了番钟离轩后严厉道：“轩儿，既然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竟还在自家祖宅如此动手，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钟离轩不用怀疑眼前之人是否为宅灵的迷惑手段，因为他能感受到对方与自己之间先天的吸引力，于是郑重道：“一世祖，逆鳞黯尊曾祸害世间，只会给修真界带来毁灭。既然我们出生在人间，又何必再被以往牵绊？不如选择认为对的自我，维护世间平和。”

“混账！”钟离天授怒斥道，“你如此评判从何而来？史鉴还是传言？真是荒谬！你被这个修真界所谓的共识蒙蔽了双眼，希望你能尽快醒转过来。”

钟离轩内心仍是不住地摇头，在他看来钟离天授说的都是歪理，毕竟对方是逆鳞黯尊弥留之际产生的第一代生灵，必定是站在逆鳞黯尊这一边。

钟离天授见对方无言，改为温言道：“我知道你被这世间荼毒已久，一时半会儿肯定无法接受。如有机会，你可以去个地方，那里盛开着世间最美丽的花。只可惜岁月过去了太久太久，我已记不清那里的名字。”

“你说的是‘荼蘼’吧？”

钟离轩立刻会意，这也是他来祖宅后获得的最大发现，亦是他此刻心里最大的疑问。

钟离天授点头道：“‘荼蘼’曾盛开于尊主所在的领土，是所有族灵心生向往的奇花，不少人甚至不惜性命，亦要看上一眼，只因它的美丽过于短暂，难以目睹，更难以留住。”

对方所说的尊主，毫无疑问就是“逆鳞黯尊”。

钟离轩脑中如五雷轰顶：“‘荼蘼’来源于逆鳞黯尊的领地？但它现在又变成了‘天枢圣都’惩罚恶人的手段。那么策尘是如何得到‘荼蘼’的？是偶然所得，还是他和逆鳞黯尊之间亦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羁绊？”

这让钟离轩又联系到了自己身处的这座祖宅，“天枢局”将此宅封了之后，似乎再也没有采取过任何的手段，亦没有任何人再接近过这里。

也许是因为此宅灵力强大无法摧毁，也许……策尘是等待时机另有所图！

这其中盘根错节，细思极恐，令钟离轩愈发迷茫，感觉更加看不透这个世界。

看着钟离轩深思的模样，钟离天授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他毕竟只是一具残念，这一出现会致使自己灵力大损，将真正不久于世。

于是留下最后一句话道：“轩儿，时机快到了，你会明白一切的。按我推算，‘生死棋’已推动天地命格，而操纵者如今正在‘大藏原’的‘天柏’一脉，不妨过去看看。未来，就交给你了。”

说罢，消散此间。

“大藏原，天柏……”钟离轩知道钟离天授所指的操纵者，正是苏峥嵘及其同党，“这是个不错的消息，我正愁找不到他们呢。”

念罢，向一世祖消失的位置深深一拜。

此时，钟离轩的身后出现一人，正是先前的暗处观察他的那个，只听那人冷然道：“没想到你还有命回到圣都，还知道了那么多。你说，我如何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