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旧尘难去
一刀,即永夜,永无天日之夜。
夜未央这一刀之所以能破开今兮融于天地的屏障,正是因为刀中饱含的绝望之意。
以绝望剿灭希望,令悲怆无处发声。
夜未央将今兮囚于自己凶夜的刀意中,这样才能保证对方无法逃脱,真正毁灭彻底。
这便是“凶夜成坟”。
今兮被一刀刺中,血如涌泉而出,坠入对方既定的黑夜。
夜未央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前,致命的一刀如劫雷天落,自己无论如何都抵御不了,内心不禁绝望如海啸。
就在刀落人亡之际,夜未央的进势受到空前阻力,仿佛有无数只手按在自己的刀柄上。
同时又有无数只眼睛怨恨地看向自己,正是那芸芸众生。
“蚍蜉撼树还乐在其中,今天我便灭了这无知的众生之念!”
灭神刀,既名为灭神,又岂会将区区众生放在眼里。
夜未央身形疾舞,刀飞旋如翻天巨磨,顿将那众生绞灭成沫。
与此同时,万般悲声再度大作,竟比之前的天悲更加壮烈。
而这次夜未央无论如何释放刀中的绝望之意,都无法再压制住。
今兮则在悲声中被惊醒,一脚踏出了绝望之潮。
棍中跟着生起悲愤之火,将黑夜的束缚捅破,直指对方而去。
见今兮挣脱并突袭而来,夜未央及时将刀势一转,可竟然未能阻住对方棍势,结结实实轰在自己身上。
而此次今兮凝练的玄气中也饱含着众生的悲啸,如成千上万的天兵刺斩绞削,终将其狼狈杀退。
“可恶!”
夜未央于混乱中斩出暴怒一刀,令所有的纠葛退散,他震惊地看着自己一身的伤,以及脑中依旧嗡嗡作响而挥之不去的悲声,实在想不通今兮怎么能够伤到自己。
随后夜未央马上明白过来,今兮自然伤不了自己,但今昨非可以。
这死对头传授给今兮的绝学,正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死后还留有如此筹谋,夜未央不得不紧张起来。
飞蒙这边战况同等激烈,眼见着有机会重创对方,体内玄气再度作祟,继而遭受到释不归的反扑,不得不先行退却。
见飞蒙那边亦无进展,夜未央不由急躁起来,正酝酿更为霸道的杀伐,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夜未央,即刻撤退。”
“尊上!”这个声音自然不是策尘,但夜未央以对方为尊,听后急道,“我有把握打杀他们,尤其是这个和今昨非有关联的小子,绝不能留。”
“给本座撤退!”那声音已化作怒斥。
夜未央顿时不敢忤逆,咬牙向飞蒙下令道:“我们走!”
“你说什么?”飞蒙不可思议地看着夜未央,“都到了这个份上撤走,等他们将来回复气力再来报仇?你是不是傻了?”
“走!”夜未央亦是郁闷非常,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莫名其妙的命令,只能埋着头气呼呼地离去,甚至离开了“天枢局”。
闹出如此大事,夜未央不可能留在自己原有的领地。
“我不会放过你的。”飞蒙给了今兮一个凶狠的眼神,亦不忿离去。
“这家伙……”
释不归错愕于夜未央激流勇退的行为,但终于能够舒一口气,不禁又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已然煞白。
可今兮竟能知道夜未央离去的原因,因为他能看到向夜未央发号施令的那道神秘黑影,一种熟悉之感令自己分外不安。
是他吗?
抛开杂乱的思绪,今兮全力调动“太乙神木痕”,帮自己和释不归、岁寒疗愈。
待大家元气有所恢复,今兮向释不归道:“‘天枢局’内发生如此灭绝厮杀,策尘再冷漠也不会无动于衷,我想他是遇到麻烦了。”
“这也是夜未央的阴谋吗?”释不归不相信夜未央会那么急着对策尘动手。
“那夜未央还不够格。”今兮推断道,“能拌住策尘的人,一定是个与之同等实力,甚至在其之上的人物。”
岁寒愈发觉得头痛不堪:“我们先安顿好无痕天君,再去主尊的居殿看看。”
空无痕毕竟是圣境高手,虽然肉身和魂魄都遭遇致命打击,但释不归仍相信有解救之法,于是将其送至自己大殿内的“玄冰室”封存起来。
这毕竟是自己当年所效忠的“天行宗”之主玄冰天尊给自己的宝物。
尘星云,策尘居处所在,非传召不得入内。
可是今兮等人已顾不得这些,比起夜未央公然造反,自己所行算是大义了。
可诸般守卫似对策尘处境为何浑无所觉,依然严防死守地拦住己方。
释不归怒极,只能将一重重的守卫打翻,令警报隆隆响起。
“流云殿重地不得擅闯,请不归天君自重!”
殿前将灵手持巨斧,将众人拦住。
释不归大骂道:“蠢货,主尊可能已经出事了,快让我们进去!”
将灵并无任何情绪,只有守卫之责,漠然道:“不归天君如要硬闯,便是甘犯‘天枢局’的禁令,那就先过我这关吧。”
三人同时攻向将灵,以求尽快将其击败。
但这将灵手握策尘授予的各种罚令,专门惩戒逾矩暴徒。
此时斧面亮起一道惩戒之纹,一举斩碎三人的合攻之势,并在对方身上破出一条咧嘴般的血口,后收势卓立。
“你们如若再造次,这血口就会越开越大,直至血气耗尽。不如就此退去,诚心悔过,血口自会逐渐愈合。”
将灵木然地劝诫道。
今兮强撑着站起,向释不归道:“我有办法暂时压制住这血口,便由我来对付这将灵,你们伺机而动。”他决定同样用惩戒的力量来作战。
“既然冥顽不灵,便送你去放逐!”
将灵手中斧面荼蘼花开,随后划出一道冷恻的惊虹,势将今兮劈入那无尽深渊。
“不好意思,放逐之地我去过了,那里困不住我。”
今兮以“太乙神木痕”压住血口,暂时锁住血气,后冥意大起,长棍上紫金之气恢宏暴现,一道来自九幽的惩戒和裁决酝酿而出。
“紫霄阎罗斗!”
斧棍相切,两股惩戒之力扼喉纠缠。
今兮在抵御震荡的过程中,渐渐压不住血口的开咧之势。
于是右瞳闪出灼灼刺芒,将灵吃痛下僵持被打破,紫金之气趁隙而入,顿时伸出无数只幽冥之手,将其缠绕拖曳,直至消失在眼前。
“这将灵没有灵智,只是愚忠死守罢了,莫伤他性命。”
释不归及时道。
今兮点了点头:“我只是先把他送到阴阳的交界处,待我们事成后,他会自行折返。”
于是将“天道源力”注入“太乙神木痕”,以尽快迫出血口中的惩戒之力。
岁寒面露惭愧之色:“今兮,真是对不住,非但将你牵扯进来,关键时刻还要靠你来维持局面,我们非常汗颜。”
“只是我们太善良罢了。”今兮苦笑道,“夜未央嚣张至此,你们还想着留他性命,可他呢?是我们愚昧的善良束缚了自己。”
待伤势稳定,三人赶紧入殿,一股汹涌的星瀚之气扑面而来。
今兮恍然大悟:“我想我知道找策尘麻烦的是何许人也了。”
大殿深处,三人看到了正在大显神威的策尘,所面对之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今兮对此人可说是再熟悉不过,不是星尘又是谁?
“最终,星尘还是获得了自由。”
今兮意识到“黑暗世家”那边一定发生了大变动,不知道光明如今的处境如何。
见释不归和岁寒来此,策尘甚是惊讶,后勃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流云殿’,还不快给我滚!”
星尘则哈哈大笑:“让你的手下来见证一下今日,岂不是更好?”他此行自然是来寻仇,势要夺回自己曾失去的一切。
当策尘看到今兮时,更是愤怒难抑:“是你!是你让星尘有了可趁之机,能从那天罗地网的‘搜神堂’逃脱出来,狼子祸心!”
被策尘这番针对,今兮反而铁了心不走了,更是摆出一副看戏的态度道:“这是你自己当年造下的孽,偿还是早晚的事。至于我这里,还有些关于今昨非的账,也想和你算算。”
策尘知道今兮掌握了自己不少秘密,而他和今昨非的过往更是绝密。
看着今兮挑衅的眼神,恨不得将其活剥生吃,但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大麻烦。
“如咱们今天必须分个你死我活,我觉得这并不是件好事。”
比起星尘,策尘认为解决今兮更容易,而且目前今兮看起来更为麻烦,于是欲以好言劝退对方。
星尘狂笑更甚:“今天就算你磕头认错,我亦不会饶你性命,除非你能杀了我!”
说罢,化作星瀚风暴,向着策尘吞噬过来。
今兮示意释不归和岁寒退后,他不清楚对方是否知道有关策尘的秘密,于是通过传音说了大致的情况,后道:“所以这番恩怨,只有他们自己解决。”
对于策尘的秘密,释不归早有所觉,只不过今兮的话印证了自己所想。
岁寒看向策尘时,念起往日种种,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不论今日结果如何,‘天枢局’注定要大变了。”释不归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