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啻渊棋局
周遭“八合”奇诡。
钟离轩在吃痛之际，想起了《力量图谱》中描绘有一种自世间万法而生的荼毒之力，就如同生灵躯体上生出的毒质一般。
而克制之法，便是以纯净之火燃尽荼毒。
“纯净之火……”
钟离轩能做的便是将“天道源力”注入“道本祖火”，洗去其中的业孽，在四肢百骸中流淌，渐渐压制住疼痛之感，后向着周遭散去。
双方一番碰撞后，四肢上的束缚力被挣开，火焰跟着晕染四方，终让敌人有所显形。
八张凶恶形态不一的扭曲之脸环绕周身，都蕴含着一种源自钟离轩传承意志中的毒意。
钟离轩环顾四周，已读出对方端倪：“怨毒、贪毒、嗔毒、痴毒、慢毒、恶毒、疑毒、见毒。”
不禁暗叹，自己竟有如此多的负面特质。
其实任何修士都无法避免黑暗，因为它与光明的一面共生。
所以上古奇人帝倾城才会选择在“阴极绝谷”开凿“魂池”。
八毒齐动，若攻破钟离轩的道心，便足以将其化为一滩死水。
钟离轩则及时沉入“忘我之境”，后将之前提炼而得的纯净之火萃入“千面佛胆”，充斥着无尽箴言的威严金光向来势八毒探出普度佛手。
“向所有害过你的人宣战，大开杀戮，片甲不留！”
“成为‘十邪’之首，站在天道之上，将所有苍生踩在脚下！”
“不，这一切都是天道的捉弄，天道才是罪魁祸首，去粉碎天道！”
“惜泠、风饮言、童小桐……她们都将离你而去，只剩可悲痴念！”
“一切大道都是歪理邪说，将万灵送入万劫不复！”
……
杂念如汪洋大军湮没过来，钟离轩周遭的金光如同护城河，死守着致命的侵蚀。
眼见着八毒合一，自其天顶上方穿刺而来，钟离轩双瞳中“卍”字疾旋，后一双佛手向上迎击，喝道：“无量天罡正雷！”
金色的浩然雷伐中融合了充满道蕴的纯净之火，向着八毒的扭曲之潮激爆。
此举进一步地令对方的荼毒之力膨胀喷发，八声咆哮混响天地，竟在层层击穿中摇撼到了“忘我之境”，令钟离轩在混杂暴乱的震荡中吐血。
“忘我之境”能够抵御外界的诸般邪祟侵袭，但源于自身的“毒”，却没办法做到万无一失。
但钟离轩并未就此失守，一蓬更为强盛的佛光绽起。
万佛之光。
庄严而浑厚的梵唱响起，很快便将八毒咆哮压制到平衡。
万佛之光在钟离轩身上涤荡洗礼，俨然镀成了一具金身。
眼见着对方毒力就要击穿自己的雷火，迅疾点出一道法诀：“佛海无量！”
雷火化作万佛箴言之海，将八毒尽数席卷。
隐谈终于紧张起来，没想到钟离轩拥有如此大乘的佛法，眼见着局面快速一边倒，急忙落子封锁，并向着对方快速进击：“八合离！”
钟离轩眼见着就要歼灭八毒，对方在这时快速裂解开来，分解出了更多极端的荼毒之力，令整片金色佛海变成黑色，化作更为狂暴的凶恶之势反吞过去。
“负隅顽抗罢了，分解得再多，还不是以八毒为主体？”
钟离轩心境澄澈，任周遭风云变化，始终锁定那原始八毒，再次发动佛力度化。
任丝竹乱耳，钟离轩坚守本心已固若磐石，起身之际将周遭诸多荼毒冲溃，在黑海中撕出一条夺目激越的金流，正好将八毒贯穿。
佛海得以复明，箴言如壮歌大作，终将所有的荼毒清洗干净。
下一瞬，钟离轩已出现在隐谈面前，握住了对方执子的手，带着威胁笑道：“带我们去‘天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着，一道火红的“卍”字将对方镇住。
见钟离轩得胜，风间清柔暗暗舒了口气，终于能够在棋面上自如行走，顺着钟离轩的话，向对方继续施压道：“苏峥嵘都死了，我们还怕你个球？快按我们的意思去做！”
隐谈对着钟离轩咯咯笑着，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对方眼前，棋阵跟着破碎。
看着对方如此轻易地从自己的束缚中逃脱，钟离轩不禁皱眉：“苏峥嵘虽然死了，但八大首座并非一盘散沙。看起来，他们又有了新的领袖。”
空间之力接踵而来，钟离轩已做好万全准备，他携着风间清柔先后退一步，再疾速地向着棋局中的一小处空白挪移，堪堪与空间之力擦肩而过。
“该轮到我们主动出击了。”钟离轩兵走险着，和风间清柔从一条死路中穿越而过，后柳暗花明，闯入一处秘密要地。
内部是一面独立的棋盘，但棋子只有两枚，准确地说是两个人，为一男一女，正是“赋棋山”的另两位首座——野狐和方圆。
“禁忌了那么多年，连苏总长都解不开，我们又能有什么高招？”
野狐双手抱胸，满腹抱怨，看着空荡荡的棋面一筹莫展。
方圆则处之淡然：“无棋亦有棋，这极有可能是我们这辈子下过最有趣的棋哦。只是这起步最关键也最难，总感觉缺点什么。”
“还缺两枚棋子，与你们互成犄角便能开局。”
一个声音闯入二人的棋局，随后钟离轩和风间清柔便出现在对方面前，“我觉得我们正合适，一起来下棋如何？”
野狐和方圆惊异地看着二人，不明白隐谈是怎么搞的，竟会让对方潜入到这里。
随后亮出各自的棋盘，滚滚阵力隐隐酝酿。
钟离轩看着空荡荡的棋盘笑道：“两位已身在局中，若与我们开战，必会乱了弈棋之心，到时你们极有可能被长困于此。确定要如此冲动吗？”
野狐虽气愤，但还是先收住了自己的气势：“这棋局与你无关，更是不能让你参与或知晓任何事情。更何况，你算是我们的敌人。”
“那不一定。”
钟离轩抛出筹码道，“在须弥空间内，我曾看到过你们苏总长在‘生死棋’上的布局，想不想听听？必然对你们有极大帮助哦。”
对方二人一愣，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非常重要，毕竟这也算是苏峥嵘的遗志。
可一旦接受，便意味着同意对方加入棋局，一时踌躇不语。
风间清柔从另一个角度“规劝”道：“你们所要做的事，势必也存在较大的凶险吧，就像苏峥嵘的遭遇一样。现在有两个外人和你们同担风险，既提升了把握，若出事又能往我们身上推，何乐而不为？”
听起来没什么道理，但让对方二人无从辩驳。
“请吧。”
野狐发话作决定。
方圆不可置信地看着野狐，最终也未对此发一言。
就这样，野狐二人为黑子，钟离轩二人为白子，四人以“星小目”的布局站立。
钟离轩将意念沉入棋面，顿时感到一股熟悉的阴暗气息汹涌袭来，不由暗惊：“这棋局内封印着的东西非同小可！”
有了钟离轩二人的加入，野狐顿时豁然开朗，不由惊叹：“你们所站的位置，令棋面上本来朦胧之处打开了不少，由我开始吧。”
经野狐介绍，这棋局名为“啻渊”，取自于“不啻天渊”，黑白子在棋局中的走动非常受限，且每一步都能互相影响、各行极端。
但如配合得当，便能如抽丝剥茧一般，将棋面逐渐打开，直至黑白子任何一方得胜。
四人轮流弈棋，每走一步，便会在原地留下一枚棋子印记。
落子与提子此起彼伏不住交错，峥嵘之局迅速展开。
钟离轩起初还算顺利，可越往深处推进，越是能感觉到这棋面的复杂程度。
因为自己想走的棋路往往因受限而难展，退而求其次的路数又会与对方的走势对冲，导致不断消长循环，进度大缓。
“再走下去，‘啻渊棋局’可要变成‘珍珑棋局’了。”为防双方咬死陷入僵局，钟离轩停下步子，复盘刚才的每一步及互相作用。
钟离轩把每一步产生的影响看作一种天命，就像是原来并不完整的天命架构，可依然有其运作之法。
一道灵光在钟离轩脑中闪过：“那就选出可用的‘天命’，彼此形成正向呼应，那就能汇聚合力，打开更多的‘天命’。”
走过的路已无法“悔棋”，只能顺着既成的事实，谋划出后半段的棋路，于是计较心生。
野狐看到钟离轩二人棋路突变，初时以为是对方在无措中冒险尝试，待看出端倪后不由惊呼：“你不擅弈棋，但却能走出如此高妙之招！”
“别愣着，既然看懂了，就随我的棋路拓展下去。”钟离轩说罢，又迈出一步。
棋局一点点地明朗开来，野狐二人可说是喜不自胜。
可越接近终点，也越接近禁忌，他们依然不想让钟离轩二人触碰。
钟离轩亦发现了对方心思，因为自己走出这一步后，对方不再弈棋，而是带着异样的光芒看着自己，于是问道：“怎么不走了？”
野狐笑道：“兄弟高明，适才的棋路我全都记住了，最后这几步，我亦能推断出来，将由其他首座陪我们走完。”
“过河拆桥吗？”
风间清柔亮出腕刀，“那不如现在把这棋局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