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力量废墟

终点在哪，完全由自己把握。

这也就意味着，最终的传承亦是不固定的，也取决于钟离轩他们自己。

“那就，继续跟着感觉走吧。”

钟离轩的心态由此随性起来，反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凭自己向来丰厚的机缘，运气应该不会太差吧。

漫无目的地行走中，钟离轩愈发迷茫，因为周遭太安静了，安静得一点征兆都没有，使得他无法做出更好的预判。

正愁苦时，脚下地面发生了和之前洞壁一样的呼吸起伏，风间清柔毫无防备地陷了进去。

感受到自己的脚下也出现了猝不及防的虚浮，四翅天鹏及时赶到，将钟离轩二人载起。

“这里和之前的大不相同，是粒子空间的‘乱力场’，地面和上空皆乱，只有中间的一个薄层尚可通行，我们加速过去。”

“清柔。”

濮阳阡陌只能祈盼对方无恙，后在鹏背上俯下身子，听到上方尽是粒子剧烈碰撞下发出的嘈杂之声。

但“乱力场”覆盖的区域很广，甚至在四翅天鹏飞行的过程中，还在不住地向外扩散。

而可用于通行的薄层已越来越稀薄，己方早晚会暴露出来。

钟离轩暗叹“寸虚”被摧毁得早，不然在此穿行毫不费力。

眼见着已看到暴乱的尽头，但薄层已被压缩到无法再前进。

“该死，如果我们进入‘乱力场’，一定会被分解成粒子的。”

纵是四翅天鹏艺高胆大，此时亦不敢妄为。

濮阳阡陌则看向钟离轩道：“我们还能算是朋友吗？”

钟离轩一愣，不知对方为何突然如此发问，回道：“那是当然，不管你的立场如何。”

“那就好，前面的路我给你打开。”

濮阳阡陌看向前方，握紧拳头，“如果我遭遇了不测，帮我照顾好清柔。如果我幸存下来，不准和我抢她。”

钟离轩哈哈大笑：“放心，我有心爱的女人。如果你得不到清柔，是你自己没有本事。而且这次，我也不同意你冒险。”

但濮阳阡陌已经出拳，甚至动用了拳套上的九龙之力。

这速度之快，显然是运用了之前领悟的“波动”，将拳芒压缩至极其细薄，以爆裂的狂力将通道强行撑开。

并且，濮阳阡陌借着反冲之力，将一人一鹏送向前方。

“胡来！”

钟离轩看着濮阳阡陌脱离鹏背，离自己远去，却无法阻止。

濮阳阡陌就这样在仅有的通道中折返退射，最终消失在了一片凌乱的光芒中。

钟离轩由此冲出了“乱力场”，下方已看不到地面，于是只能再度拔高，改为沿着相对安全的上空飞行。

更令钟离轩感到不安的是，因为没了地面，路线也断了。

茫茫无序的虚空，又该如何再找寻前进的路？

就在这时，虚空中的粒子又开始集结大动，向钟离轩刮来暴乱天风。

纵是四翅天鹏，亦感到行进困难，并不自主地在狂风中飘摇。

随后，空间中出现了好几个危险的风眼，一人一鹏正身不由己地向其中一个靠近。

钟离轩虽然观察不到风眼，但对危险的嗅觉依然灵敏，可周遭的天风力场强横且严密，他根本找不到能够突破逃脱的空隙。

无力的抵抗下，最终身下一空，还是被卷入了一道无形的风眼中，就此四下漆黑无物。

庆幸的是，钟离轩未在风眼中遭遇致命的打击，亦没有被炸成粒子，但经风眼被带到了最糟糕的一处地方——粒子废墟。

钟离轩感到浑身不适，因为这里的粒子都来自于一些极其糟糕的力量，因此被重新分解成粒子，就此被遗弃在这里。

举目皆是浑浊之流，如果自己在此久待，对自身修为亦有不小损害，于是对四翅风鹏道：“这里环境不好，要不你先回斗书里躲躲？”

“我是这么怕事的鹏吗？”

四翅天鹏道，“不过你倒是启发了我。这里的力量粒子虽然对你有害，但如果我在斗书中，便可以集聚斗书世界中的力量补充予你，尽可能地减少此处对你的影响。”

眼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无路会是有路的一种预兆吗？”

钟离轩持棍走在浊流中，思考时刻不停，“既然这路是要靠我自己走出来的，又怎么会无路呢？”

废墟中怨戾之气极重，显然是被遗弃后的悲愤，而且这些粒子也会互相组合和分裂，并产生一种令人厌恶的腐朽之感。

“不管了，都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方，何必再有什么顾忌！”

钟离轩一棍砸向地面，顿时惊起灼热劲风，欲将这些糟粕粒子全部驱散。

但钟离轩此举无疑将所有的粒子得罪，使得对方在砥砺中团结起来，形成了一具残破不堪的疏影。

看似残破，但钟离轩知道对方集聚了破败杀亡的极端气息。

但钟离轩岂会将这残破放在眼里，握棍的手又紧了一分：“有具象的敌人，揍起来就方便多了。”

棍中拖出一条激烈长焰，以极阳之意压杀对方。

这一出手，钟离轩便感到元气亏空得厉害，显然周遭的力量环境会趁虚而入，幸得四翅天鹏在斗书世界中及时感应，给到自己必要的补充。

那疏影吃力地向前迈了一步，动作看起来十分迟缓，但令整个空间力场大变。

钟离轩的棍火在他看来如同吹弹可破的流水，抬指间便将其掐灭，后手掌向着长棍落下，顿将对方拍入地面，万千粒子跟着潮出，将其缠绕困缚。

钟离轩几欲挣脱不得，反而被粒子腐蚀了自身不少元气，他看着那疏影一步步逼近，想着唯有新领悟的“天梵祖玄诀”能够击杀对方，但无法再发动一次。

再强的力量，在力之本质面前，都不值一提，哪怕对方是被遗弃的废墟。

这时，四翅天鹏在斗书内传音道：“好消息，斗书世界内也有关于力之本质的能量，我可以传输给你。”

那疏影已逼至身前，钟离轩体内突然膨胀起一股与之相对的能量，顿时挣脱粒子束缚，棍端暴能疾旋如滚刀，出其不意地轰中对方。

但没有功法的支撑，钟离轩这一棍只是空有蛮力罢了，只能将对方先行逼退。

被钟离轩的一棍洞穿，那疏影整体元气有所受损，身躯微微震动，似在发怒，随后继续吸收废墟中的粒子，又发生一次异变。

一层灰蒙腾腾的铠甲上身，手中亦多了一柄黯华浊浊的镰刀，灰败丧气已浓郁到接近实质的地步。

那疏影顷刻暴走，镰刀划向钟离轩之际，拖曳出粒子激撞的斑斓匹练，欲斩废对方一身的力量根基。

钟离轩别无选择，只能再次倚仗四翅天鹏贡献出的力量，仅施展“天道源术”，迎着对方的刀锋举棍火并。

这次的碰撞更加的惨烈，钟离轩一身的气机瞬间破碎开来。

虽然堪堪躲过了致命的刀锋，但陷入无尽灰败丧气的重围，在被一番挤压蹂躏中沉沦进去。

钟离轩感到一身的力量都被吞噬，连身躯都被占据，体内沧澜退潮到最低点，只留下一滩死水。

而自己就在这般浑浊中飘荡，上次感到如此无助的时候，还是流浪寰宇的那段时光。

四翅天鹏仍在竭力呼唤，但钟离轩已听不到，就算能听到亦无力回答。

丧的感觉，比自己曾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难受。

“我不该就此沉沦，可是我又该怎么办？”

钟离轩脑中上过无数念头，但这对于思绪的消耗亦是极大，很快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意识出现模糊之时，钟离轩眼前又出现了一幅画面。

不再是日照沧海，而是愁云惨淡，一健硕而萧瑟的背影在自己眼前。

“夸逐？”

眼前之人和钟离轩之前见过的夸逐判若两神，看来对方亦有过灰心丧志的时候。

那背影就始终这般站着，如同一具石像。

“身为神灵都如此心境不悦，让我们这些人类该怎么活？”

钟离轩开口道。

夸逐凄然一笑，复又看向长空，叹道：“力量真不是个好东西，我掌握了力量，以此造福万灵，但却让万灵能够滥用力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大小灾难。”

“这不是力量本身的错，是人心之过。”钟离轩解释道。

夸逐继续道：“比起那些受人追崇的强大力量，我更喜欢那些被人遗弃的糟糕力量。它们虽然很糟糕，弱得令我们嗤之以鼻，但它们同样不会有戾气，不会造成毁灭，不是吗？这里面会不会有另一种干净的人心？”

钟离轩顿时感到醍醐灌顶，脑中嗡嗡作响。

自到达废墟以来，自己一直在排斥周遭，想尽办法与那疏影作战，可偏偏不敢拥抱这些看起来糟糕不堪的东西。

只要核心本质不是糟粕，谁又能保证，它不会另藏奇珍呢？

画面再次如潮水退去，钟离轩的心境得以彻底放松，接纳周围奔涌过来的一切，甚至愿意深入其中，看看这些力量内部的粒子，和自己之前接触的有何不同。

这番心境全开，钟离轩的视野也得以拓宽，并在观察中闪现丝丝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