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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这活我接了

张鲁一随即也走出来,整个楼道空空荡荡,就连那个被打晕的守卫也不知所踪。靠着二楼走廊的栏杆向下看了看,的确还是有点高度,至少他张鲁一没有张旭那般身手,可以跃下二楼而不受伤。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走楼梯。

下了楼,院子里还残留着浓烈的火药气味,有些呛鼻子。张鲁一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这动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更多的是一种心理暗示。裹着黑色斗篷的人经过的地方都可以看见甩落的血滴,看来他判断得没错,黑衣人应该是受了枪伤。

大院里横陈着两个穿着黄色唐装的人,张鲁一上前看了看,都是生面孔。探了探鼻息,两人早已没气了,身上却似乎并没有枪伤的痕迹。再仔细看,张鲁一发现了蹊跷,这两人竟是被人活活扭断了脖子,这杀人手法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手,下手极为狠辣,丝毫不留余地。

看着这两人的死法,历来胆大的张鲁一竟然也感觉到有些发怵,后背滋滋冒着凉气。亏得自己没出来看热闹,不然或许也会是跟着两人一样的下场。

正在发呆,院子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张鲁一心里一紧,握紧甩棍迅速回头。却看到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正朝他的方向张望,张鲁一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差点尿了裤子。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那个脑袋竟然是李春,心里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大春子,你脑子有病来这儿吓唬我。”

李春看到张鲁一倒挺开心,他是没想到张鲁一也会在这儿,这样倒也省事,不用专门跑到张鲁一单位去找他了。于是笑嘻嘻地走进院子,宋根白也紧跟着进来。走了几步,他们发现张鲁一身边两个黄衣人的尸体,不由得停下脚步。

“老张,这是你干的?”李春摸着脑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鲁一。

张鲁一摇了摇头,于是将刚刚的来龙去脉跟李春说了一遍。李春这才恍然大悟般地一拍手:“我就说嘛,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想想就不可能。”

接着李春也蹲下查看尸体,逐渐脸色开始凝重起来:“这他妈谁这么大本事。”然后回头询问跟在后面,脚步略显迟疑的宋根白,“这俩倒霉蛋是你们的人吗?”

“不……不是。”宋根白颤抖着声音回答,看到宋根白一副肝颤的模样,李春心里笑这家伙胆小。可是他不知道,宋根白是个倒斗老手,也是见过各种比这难看得多的尸体的,死人并不足以让他这样害怕,现在也只有宋根白自己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宋根白没再吱声,不过眼神依旧迷离。这让张鲁一觉得奇怪,不过他也顾不得想这些,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处理,报警。这里已经枪击和凶杀案的案发现场,如果自己不想惹麻烦,报警当然是最佳选择。

他刚刚掏出手机,宋根白立刻明白他的意图,飞奔过来将张鲁一的手按下,低声喝道:“不准报警。”宋根白很明白,自己是贼,警察来了对他意味着什么。

张鲁一还没反应过来,李春却已经站起身,将宋根白一把推开:“怎么茬?胆肥了是不,敢横到咱爷们头上了?”

宋根白却也不示弱,跟李春直接顶上了。

“住手,都给我消停点。”这时大门口传来一声怒斥。三人不约而同地向门口看去,却只见程紫琪正叉着腰怒视着他们。

程紫琪走进院子将三人推开,宋根白在程紫琪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程紫琪低头看了地上的尸体,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了神色,也轻声交代了宋根白几句,宋根白点头退下。程紫琪转脸对着张鲁一欠身:“刚刚事发突然,让张先生受惊了,华叔已经转移,让我来接各位过去。两位先跟我走,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

其实张鲁一对这帮人在枪战时丢下他自己跑路的行为十分不爽,转过头想想这帮人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这些人会讲仁义道德,也不会去干挖坟掘墓的勾当了。想到这儿心也就平了,不过眼前毕竟发生过枪战还多了两具尸体,这事可不小,于是张鲁一坚持要报警,这让程紫琪很恼怒,厉声呵斥道:“别没事找事,我说了我会处理。”

李春在后面捅了捅张鲁一的腰,低声耳语:“老张,这伙人可是倒斗的,见不得条子。别忘了咱还在人地盘上呢。”

张鲁一看了一眼李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于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程紫琪让宋根白领着两人出门在车上等着,自己一个人留在大院里善后。

门外是一辆白色SUV,宋根白帮着拉开后门让两人进了后座,关上门背靠车门抱着手守在车外,眼睛盯着大院的铁门。看到宋根白没有关注到后座的两人,李春伸手偷偷地在张鲁一眼前摊开,里面是一颗子弹。

张鲁一疑惑地看着李春,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点四五史密斯·韦森弹,大院里捡到的。”李春低声说道。张鲁一似乎还是不明就里,李春接着说:“在勐腊鬼王墓盗掘现场,我发现的子弹也是这种。你不觉得蹊跷吗?”

“一颗子弹有什么好奇怪的?”

“子弹不稀奇,只是这种口径的子弹只有老美爱用。”

张鲁一明白李春嘴里的老美是指美国人,他们认识的美国人且和鬼王点兵有联系的也就有黄皮白心的西蒙老头这伙人,难道这帮人又来中国了?不可能,前些日子他还收到西蒙从美国发来结算清单的电子邮件,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国内。再说,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喊声,可是极其地道的中国话,包括那两个死掉的黄衣人也明显是黄皮肤黑头发。“单凭一颗子弹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或许只是对枪支口径偏好雷同而已吧。”

李春想了想,的确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两颗子弹就是一伙人留下的,也就把子弹塞进口袋,不再说话。

等程紫琪从大院里出来,冷着脸瞥了一眼后座的两位,也没说话直接进了驾驶室。宋根白也颠颠地上了车。张鲁一还是有些不放心,想问程紫琪怎么处理的,结果被程紫琪怼了回来:“不该问的别多问。”虽然说得还算文明,但语气极不友善。

听这意思,她这是把张鲁一当成了局外人。这倒也好,只要不给自己惹麻烦,做局外人就局外人吧,毕竟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车开上公路,很快张鲁一就看见两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啸着迎面驶过。宋根白目不转睛地盯着警车,似乎若有所思。

大概半个小时,车子开上了一个小山包,这种小山包在这座城市里很常见,一般而言一座山包就代表下面就有一个银矿。这座城市在建市之前就是着名的银矿开采区,后来也因为采矿业带动各种金属加工产业,附近省市的工厂向这里迁移也带来了大量新移民,政府也就顺势将这块地区独立建市,这才有了这座城市。只是这几年银矿资源逐渐枯竭,大部分工厂开始艰难转制,随之而来的就是矿井跟着废弃了。

汽车越过山脊下坡停下,眼前果然如张鲁一所料出现一个废弃的银矿井。

这个矿井看上去荒废了有些年头了,洞口已是杂草丛生,有条铁轨自矿洞里伸出,但也已经是锈迹斑斑的褐色。矿井口上方还隐约可见几个黄漆涂就的宋体字,诸如“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下班”,“工业学大庆”这些,还看到一些写着“最高指示”的标语,留下岁月的斑驳痕迹。

矿洞里昏暗阴冷,不过并不潮湿,也许是这些年城市地下水位下降减少了矿洞的渗水的关系。在矿洞里走了大概七八百米左右,转过一个弯,出现一间屋子,估计是当时工人的休息室。

程紫琪在屋子前停下,轻轻敲了三下门:“华叔,他们来了。”

屋里一声咳嗽后,回了一句,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程紫琪回头看着张鲁一和李春,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进,华叔就在里面。”

李春倒也不客气,直接推门就闯进去。

屋里由一盏应急灯照亮。就着灯光看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长凳,看上去也是以前矿井留下的东西,不过看上去倒也擦拭得很干净。华叔就坐在桌子边,灯光照射下,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看到张鲁一他们进来,华叔站起来客气地寒暄了几句,随后表示了一下歉意:“二位对不住了,原本想请二位过来喝几杯热茶叙叙旧,顺便一起吃个饭。却没料到会有这种突发的事情发生,还请二位原谅老头子的不周之处。”

李春大大咧咧地走到桌前,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我说老爷子,你是挖了人家祖坟还怎么地,弄得人家动刀动枪来寻仇。我先声明哈,二爷我这条命贵着呢,要是有危险早点知会一声,我好跑路。”

华叔有些尴尬,却也不失礼貌地微笑不语。

张鲁一表情严肃地问道:“华教授,我们是被你请来的,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们这些人是谁,就算有事,我们两个局外人也好有个准备。”

华叔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来两位可能不信,说实话我没见过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这次如果不是紫琪护着老头子逃出来,恐怕老头子也就交代在那儿了。”

李春冷笑着:“不认识,人家能找你寻仇?”

张鲁一看着华教授的表情,不像是有意欺瞒什么,这让他感到有些疑惑。就如李春所言,这伙人的气势看上去就是来致人于死地的,如果没有深仇大恨或者巨大利益断然不可能如此决绝。再说现在确认黄衣人不属于华叔的手下,那么那个杀了黄衣人的人就是黄衣人的敌人,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么推断这个杀手也会与华叔这一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张鲁一试探着讲了在大院发现两个黄衣人的尸体,且是被人扭断了脖子,先看看华叔的反应。

华叔有些吃惊,显然不知道还有黄衣人被杀的这些事,他其实在黄衣人冲击院子的时候,就被程紫琪架着从后门开车逃了,后面的事他的确不清楚。于是他将程紫琪叫进屋子,低声询问,程紫琪看了张鲁一他们一眼,俯身在华教授耳边低语了几句。看来程紫琪确认了张鲁一的话并没有虚言。华教授边听边点点头。

等程紫琪说完,华教授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我想二位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做古董买卖的,做不来杀人的买卖。就算我们有心杀人,也没人有一下扭断别人脖子的本事。”

张鲁一知道华教授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新鲜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也省得浪费力气。于是他转了话题,询问华教授请他们来到底要做什么。

华教授没想到张鲁一会主动转移话题,反而是愣了一下,呃了几声后,这才从桌下的皮箱里取出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就是程紫琪手里拿着的“巫皋簋”的照片。

看到照片,李春来了精神,刚想说话,却被张鲁一拉住,做了个让他闭嘴的手势。

华教授没在意张鲁一的动作,继续说:“这次找二位来是想请二位帮个忙找件东西。”

“就是这个?”张鲁一指了指照片上的巫皋簋说道。

“是,也不完全是。”华教授微笑着,“年前我们收了一批鬼货,据说出穴就是三件簋,就是这些照片上的东西。你也知道古人的陪葬簋大多是双数,这里面必然是少了。前些日子有个主顾看上要花高价收了去,但是前提是要把这些簋凑齐,否则只愿出十分之一的价码。我也只好差人去寻了寻,的确没找到,不知是哪个同行收了去。”

华教授的话让张鲁一有些疑惑。古人常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将祭祀与战争列为国家头等大事,所以巫皋作为国家级别的巫师,地位自然非比寻常。只是巫师地位再高也不可能与诸侯等同。按周礼来说王八簋,诸侯六簋,士大夫四簋的规则,这样看巫皋的随葬明器应该最多以五鼎四簋作为标准这倒也不错。但是问题在于这缺失的巫皋簋应该在山西黄家,按照黄家的说法这只簋是他们家家传的至宝,一直供在宗祠,并不是新出的鬼货。

要知道古人使用模范浇筑青铜器,这种模范大多是一次性的,所以世间很难找到两个一摸一样的青铜鼎和簋,就算同一个古墓安置的明器,虽然形制相同但大小也有明显的差别。华教授的照片里无法判断这些簋的大小,但无论是细节还是形制,这三个簋应该就是和黄家的巫皋簋是一个系列。这只能说明华教授和黄家必有一个人是在说谎,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只巫皋簋在古代的时候就已经被盗。

张鲁一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道华教授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既然判断是我们同行所为,必定会在市面上出货。老头子虽然也做些古董买卖,但说到底毕竟不是行里人,所以有赖二位行家帮我寻寻那货。”

张鲁一轻叹一声:“我只是个搞考古的,不懂古玩行的玩意儿,恐怕我帮不上忙。”

李春也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老爷子,不是我不帮你。退一万步讲,咱们就算找到那个主穴,看盗洞吧,也要看什么时候的,如果是解放前的,应该早就有人收了,不会轻易出货。如果现代的,我看未必敢早出手,我看这事难办的很。”

一旁的程紫琪忽然插话道:“二位可别谦虚,我记得我给张先生看照片的时候,张先生一眼就认出这是巫皋簋,我想二位一定是见过那东西的。”

华叔听了程紫琪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回头对着程紫琪问了句“真的?”,看到程紫琪果断地点头确认,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两人:“巫皋簋,难不成是那个梗阳巫皋?这几件簋都没有铭文,看来二位的确是见过。”

看眼前两人一脸迟疑的样子,华叔先看着张鲁一说道:“我知道小张先生因为职业关系有些为难,这个我理解,我只要您二位到时给我露个信,让我及时倒个行就行。”

接着又转向李春:“当然,酬劳是不会少的。”

张鲁一知道这事如果不答应,恐怕今天很难脱身。但要他替这些盗墓分子做事,完全违背了他做事的原则。至于李春,虽然是个爱财如命的主,他却也看不上华叔这种盗墓贼,尤其他了解张鲁一的脾性,对于金钱和兄弟,他很自然地会选择后者。

“好,这活我接了。”张鲁一这么干脆地答应让李春都有些诧异。

人世间的事有多少能够按照人的意志为转移呢,张鲁一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又能如何。看华叔这德行就是属牛皮糖的,沾上就甩不掉,而且这块牛皮糖是主动黏上自己的,硬扯就只能伤到自己。好在张鲁一深谙道家“刚易折,柔恒存”的道理,在张鲁一看来暂时的妥协并不是认输,而是一种权宜之计。至少答应华叔的要求,他们暂时可以脱身。不过他也知道华叔不是傻子,不是说了句答应就可以不帮着办事。毕竟以宋金贵集团现在的势力,只要张鲁一还在地球上,就算挖个坑埋了,他华叔也能找到他。

张鲁一是一个不喜欢惹麻烦的人,其实他直接告诉华教授这巫皋簋就在山西黄家的祠堂里,剩下的麻烦就转移到这班盗墓贼和山西黄家身上,他们再怎么狗咬狗也和他张鲁一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没有理清,事情也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张鲁一回答让华叔很满意,随即转头看着李春。李春晃着脑袋,装模做样地犹豫片刻说道:“要说华叔交代的事,咱的确也是要给个面儿去办咯。只是吧,这玩意鬼知道现在落在哪个孙子的手里,找起来可费工费时,有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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