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地下通道

趁着岩香给玉清子施治，李春举着手电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如瞿北野所说这里的确是一个比较大的天然洞穴，周围还有许多向下延伸侧枝洞道，盘根错节，犹如迷宫，一旦深入其中的确很难不迷路。不过，李春很快就发现在他们待的洞穴距地面大概五十厘米的地方发现了吃水线，说明暗河干涸前的最高水位也就到这儿，换句话说，在水位线以下的支洞就无需再去探查，因为沉在水下根本就不适合人类生存，再去掉那些过窄，差不多已经排除了十之八九了。得到这个结论，李春对自己足够聪明十分满意，偷眼看了一眼如丧家之犬一般的瞿北野，心里不由升起些小得意。

转眼，岩香已经替玉清子做好了手法复位，这老道士的确算是个人物，整个过程愣是一声没吭。岩香又用自己的折断了自己的竹杖准备替他做了夹板固定。李春瞅着玉清子的样子，估计也不能做太大的运动，再加上王老蔫的体力也是个问题，于是跟岩香商量让她照顾这两人留在原地。虽然岩香一口答应，他想想还是不放心，最终把姬道玄也留下了。

对于继续向里探索，瞿北野态度十分积极，虽然李春打心里就有些看不上瞿北野这种书呆子，但考虑这儿危险重重，就算瞿北野只能算半个人，也能有个照应，也就默认了。

由于已经排除了大多数选项，后面的探查显得轻松了许多。出发之前，瞿北野也发现了其中分别位于洞穴的两侧各有一条通道的侧壁显得光滑，有明显人类活动的痕迹，猜想大概长期有人在期间穿行过或者是人工刮平的，应该是连通其他空间的真正通道。听到瞿北野锦上添花的发现，在李春眼里就是画蛇添足，终究是自己那块锦好，不然瞿北野哪儿开花去呢。

勘察的目标只剩下两个，不过瞿北野也讲了他的忧虑。如果张鲁一真的在地下，就怕没发现这些，而走入其他通道与他们完美错过。李春对此嗤之以鼻：“张鲁一是谁？那是张卫东的亲儿子，你李二爷的哥，你个书呆子都能看懂的东西，他会看不懂？”

探查的结果证明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两条有人类活动痕迹的通道是笔直的，并没有岔路。一条很短，直接与浅井侧面相通，从下面可以看到浅井的内井口，而通道了开口更深的下方就是干涸的地下暗河的古河道，瞿北野之前应该就曾经经过下方的暗河道，只是当时他无意间惊扰了生活在暗河道底的巨大白蚁，惊惶逃遁之间没有发现浅井，这条通道也就此到了尽头。他们只能回到洞穴，再去探查另一条通道。

经过洞穴时，李春顺便又问了一下玉清子的伤势。岩香听李春说地下暗河道内有白蚂蚁活动，担心他们再被白蚁追击，将陶罐硬塞给李春，这才让他们离开。

另一条通道有些长，连通的是另一个带有土台阶的洞穴，这里的地上有大量被扰动的泥土和杂乱无章的脚印，有些脚印看得出是因为滑倒而被拖出长长的滑痕。李春看着这些痕迹，想着估计这里就是瞿北野被蚁群追击慌不择路逃出去的地方，他能通过这些脚印脑补出瞿北野的狼狈相，有意取笑瞿北野。瞿北野自然也心知肚明，只是打着哈哈说自己不记得了。

这个洞穴另一侧同样有一个人工通道，继续前进再次看到一个大致相同的洞穴空间，这里李春发现了一些带有明显古波斯纹饰和造型的陶壶残片，应该是古人取水用的，说明这里曾经有人类生活过。

继续沿着通道，大约又经过了两个洞穴空间之后，他们忽然发现通道开始一路向下，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比较大的空间，因为手电的光圈的局限，让他们并不能看全整个空间的样子，只是从洞穴的回音来判断这个空间应该大致能容纳下近千人，虽然手电光照有限，但李春很快就发现地面上密布着水流冲刷的水蚀沟和水平状的边石堤，这里应该就是曾经的暗河河底了。

瞿北野从背包里取出应急灯，应急灯的光照范围要比手电强很多。就在他打开应急灯的一霎那，李春和瞿北野都呆住了，一座金属塔就高高地树立在他们眼前，这与他们之前见到的光塔别无二致，只是好像略微小了一些，更明显的却别就是塔顶的光球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四根金属柱尖正对着，中心处空空如也。

应急灯同时也照亮了洞穴的顶部，虽然光线随着瞿北野难以抑制的呼吸不断晃动，但是李春还是从几十米高的洞顶看到了上面似乎有一处很长裂隙。瞿北野说这应该是地壳运动中岩石在不同结构应力作用下导致的构造裂隙。李春反正也听不懂这书呆子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感觉这个地下洞穴空气并不稀薄，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个裂隙与外界相通的原因。

见到光塔的这一刻，瞿北野就显得无比兴奋，竟然不顾自己腿部蚂蚁蛰伤的疼痛，攀着一根金属柱就往塔顶爬。李春着急寻找张鲁一，也顾不上管他，只是吼了一句“你丫的发什么神经”，就随他去了。

李春举着手电在洞穴四周巡查，这里的洞壁还是出于原始状态，但在一些相对平坦的岩石面上，他看到了人工凿刻的痕迹，抹去上面覆盖的细沙，一副完整的图案出现在李春的眼前。这幅图李春很熟悉，就是在瓦当残片上看到过的“法拉瓦哈”标志。这可以证实这里的确应该是拜火教的宗教场所。

这个洞内没有GpS信号，李春不能准确判断自己的具体位置，但是凭借多年特种兵的经验估计他们在通道里直线走了大概五六公里。如果以浅井为开端的话，他们应该已经走出了丘陵覆盖的范围，所以这个洞穴应该是与寂静之塔这种灵魂归宿之处并无关联的宗教祭祀场所，祭祀活动必定会有大量信徒需要在洞内进出，由此李春推断这里应该还有另一个通道通往一处教徒生活的地域。事实上也如李春的猜想，他很快就在他们进来的通道对侧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通道，可是等李春进去才发现这个通道已经完全崩塌，根本无法通行。

等他退回洞穴，瞿北野也已爬到金属柱子的顶端，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发呆，不知道在干啥。没见到张鲁一的影子，李春心里着急，看到瞿北野这副德行，心里不由得骂了句傻逼，他可没功夫陪着这傻哥们在这儿浪费时间，于是用手电光向上晃了晃，对着瞿北野吼：“书呆子，别墨迹，走了。”可瞿北野似乎充耳不闻，李春心里有些不爽，干脆决定不再理他准备就此撤了。

手电光从瞿北野身上移开的一瞬间，李春忽然看见洞顶的裂隙间似乎有一点金属反光倏然而逝。李春心里一哆嗦，立刻用手电反复照射，却没在看见有光出现。看来是眼花了？李春自嘲似地苦笑，张鲁一可没什么轻功身法，不借助工具，凭空飞到离地几十米的洞顶，说出来任谁也不会信。

李春摇了摇头，转身就向通道口走去。不过他心里却始终觉得有些惴惴不安，逐渐减缓了自己的脚步。他是来寻张鲁一的，直到现在连张鲁一的一根毛也没见到，他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线索。随即他坚定转身回到洞穴，仔细观察了一下裂隙的情况。因为户外探险，他的背包里始终备了一套攀岩工具，这套装备在前几次探险中都没用上，但他始终都背着。他本身是特种兵出身，这种几十米高的攀岩并不算事，他很快就选定了锚点打入膨胀钉，挂上铁锁直接开始攀登。不知道是很久不练还是上了年岁，李春设置保护点的动作依旧熟练，但在抓抠岩缝时明显手臂力量差了很多，还没爬到一半，他已经几乎脱力，手指也已经被磨烂出血。忽然李春自觉脚上一软，整个人就从岩壁上掉下，好在他的保护点固定得十分稳定，但他的身体还是重重地撞在了岩壁上，李春顿时眼冒金星，只觉得喉咙口一股甜腥味涌出。

李春缓了一会儿，抬头望着还遥不可及的裂隙，吐了一口血水，一咬牙继续攀爬。他不知道张鲁一是不是真的在裂隙间，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得上去看一看，否则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就这样艰难地攀爬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李春在主绳上也留下了一串血印。眼见裂隙就就已近在咫尺，李春稍稍舒了口气。刚刚先休息一会儿，忽然裂隙间扑啦啦窜出一团白影，直冲李春而来。事发突然，而且李春也正挂在岩壁上，双手一前一后紧握着主绳，完全腾不出手来防御，本能反应下他瞬间紧抓主绳，缩起脖子，蜷起双腿，尽量护住自己软弱的脖子和腹部。李春就只觉得背部被尖锐的利爪刺入背部，整个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被什么东西向外猛拉。好在李春做的几个锚点固定得当，那东西并没有成功将李春从岩壁上抓离。只听到刺啦一声，李春背部的衣服连同皮肉一起被撕烂，他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差点让他晕厥过去，人也悬挂在了岩壁上。但他很快恢复了意识，他迅速忍痛调整姿势，抓紧主绳将自己的身体晃向岩壁，将双脚重新踏上突起的岩壁，重新稳定住自己。

那白色的影子一击未中，于是长啸一声，在洞穴中盘旋了一圈，再次向李春发起了攻击。李春知道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从第一次攻击的激烈程度来看，他根本就承受不住第二次攻击，李春心里暗叹，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就听到“啪”“啪”两声枪响，子弹打在李春头上的岩石上闪出一阵火花，也在洞穴中引出巨大的回响，李春就觉得耳膜似乎都被震爆。李春转头看去，只见瞿北野正骑在塔尖，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正指着他这边的方向。瞿北野的枪法实在是够呛，却对那东西造成了很大的威慑，那东西放弃继续攻击李春，而是在空中忽然一个回旋，停到了裂隙边沿，警惕地伸头看向塔尖的瞿北野。李春这才看清，这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色兀鹫。

瞿北野见白兀鹫并没有完全退走，似乎还有攻击意图，抬手又是一枪。巨大的声响让白兀鹫身体一颤，随即隐入黑暗中。趁这机会，李春咬牙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很快他就已经到达裂隙的位置。

这是个横向楔形的岩石裂隙，越到里面越窄，裂隙最深处有一束浅浅的亮光，至少说明裂隙的最深处至少有一个垂直的裂隙井，那里应该就与外界相同。

登上裂隙的平台时，李春几乎已成为一个血人，他安置好攀岩绳索，脱下外套撕扯成布条在身上重重缠上止血后取出腰间的工兵铲开始在裂隙间搜索。很快他就看见裂隙边沿有一根金属棍样的东西，估计反光的来源，等李春拿起才发现是一根甩棍，而且就是张鲁一常年挂在腰上的甩棍。李春一时间又喜又忧，喜的是张鲁一应该就在附近，忧的是刚刚那只白兀鹫的出现，他隐隐地为张鲁一的安危开始担忧。

裂隙深处一阵扑腾，随后李春就听到“嗬嗬”的声响。他将甩棍插进腰间，用手电朝声音的方向照去。光影所及就只见那只白兀鹫张开翅膀左右摇摆，那声响就是从他喙里发出的。李春明白兀鹫早已被刚刚的枪声吓破了胆，现在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更多的是一种试探。李春很清楚他已经被抓伤，至少现在他不是兀鹫的对手，可他却不能后退，一旦露怯，兀鹫势必会再次发起攻击。于是他咬牙忍着背部的疼痛站起，忽然高举起工兵铲狂吼一声向兀鹫冲去。

兀鹫显然被李春的气势吓到，快速收起翅膀后退几步，接着迅速展开翅膀，慌不迭地盘旋而上，很快就消失在裂隙的竖井上方的黑暗里。

李春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呆呆地看向黑暗。这时他只觉得整个身体瞬间就被掏空，一个趔趄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不知道的是兀鹫并没有飞远，在他倒地那一刻，一声长啸又从黑暗中俯冲而下，落在李春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