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棕熊

因为前面在水里消耗了大量体力，而高原缺氧环境又很难让人在短时间内得到恢复。所以张鲁一这一路几乎都是被姬道玄和李春架着走的。

回到原先的渡河点，远远就看见小伍和毕南村正在河边整理着物资，他们身边只剩下两头骆驼还能走动，而那匹牵住绳索救了他们的骆驼却已经躺在河边，口鼻出血，奄奄一息，毛皮上呈现出一道道绳索勒出的血痕。

看到张鲁一他们回来，小伍却没有丝毫喜悦之色，他只是抬眼看了一下，继续整理物资，面色凝重：“我们损失了一半以上的物资和四匹骆驼，我想之后冰川探险势必会困难重重。”

毕南村瘫倒在河边的砾石堆上，忽而吼道：“妈的，就剩这点物资，你还要继续深入，你他妈找死别拉上我。”刚刚在河里的与死亡擦身而过的经历，已经完全摧毁了他的意志。毕南村的表现也无可厚非，在无情的天灾面前的失控感时常会让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失去与自然抗争的信心。

小伍依旧冷着脸：“这点物资就算你想回，估计也撑不到库鲁勒。现在翻过达坂就是音红滩，在那里可以捕些鱼货作为补充。”

张鲁一能感觉到，在他们回来之前，小伍与毕南村就已经发生过争执，看着剑拔弩张的架势，他也不想参与其中。看着眼前仅剩的物资，尤其是食物的匮乏，根本不够支持他们回程的消耗。鉴于小伍曾经有攀登乔戈里峰的经验，他同意小伍的想法，与其饿死在回程路上，不如就冒险前行，到前方寻找新的资源。

毕南村冷笑着看向那匹奄奄一息的骆驼：“这东西反正也不中用了，宰了，这些肉足够我回库鲁勒了。”说着，抽出刀来向骆驼走去。受伤的骆驼显然也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虽然身体已无法动弹，只能死命扭动着脖子，眼睛里满是绝望。

“别忘了，它救了你的命。”岩香忽然叫道。

毕南村冷笑着回头看向岩香，不屑地说道：“救了我的命？是啊，不过终究只是一只畜生而已，能被老子吃了，也是老子看得起它了。”

毕南村冷酷无情让岩香感到愤怒。“你连畜生都不如。”她脸色煞白地冲向毕南村，奋力将他推开。

毕南村似乎被惹急了，作势要教训岩香，却忽见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眼前，那柄散发着寒光的破铜剑闪了他的眼睛。

姬道玄抱着剑，一言不发地盯着毕南村，他冷漠的眼神让毕南村心中涌起一阵恐惧和威压，虽然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但气势上已经弱了许多：“你们还真是大善人，在这种地方的存法则就只有弱肉强食。在我眼里，它只是一块肉，有错吗？”

张鲁一冷笑道：“或许在丛林法则中，你并不能算错。但生而为人应该知恩图报。它救了你的命，你应该对它心存感激，而不是看作食物。你若继续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很久不说话的小伍忽然插话：“毕南村，你要走我不会拦你，但你要考虑清楚你回去后怎么跟我老爹交代。”

毕南村表情变得犹豫不决，沉默片刻，他放下手里的刀恨恨地坐回河边：“姓伍的，以后别落在老子手里。”

岩香检查了一下骆驼的伤势，又从山坡的草甸上寻了些药草喂进它的嘴里。岩香说这骆驼还死不了，只是不能再驮重物了。听了这话，李春上去帮忙卸了驼峰上的鞍鞯，问岩香这骆驼如果就这么躺在这儿是不是也只能等死？岩香摇摇头，说她刚刚喂的就是一些伤药，估计一会儿这骆驼就能够自行起身了，只是有可能今后不能再工作了。

李春温柔地抚摸着骆驼的皮毛：“哥们，你自由了。”

一行人驱赶着剩下的两头骆驼翻过阿格拉达坂不久，他们就看到前面有几条河流穿过的一大片开阔的平地，这里就是音红滩。音红滩是音苏盖提河红柳滩的简称，是因为那里有成片的红柳而得名。因为风光迤逦，地势平坦，水源充足的特点，被当作中国方向攀登乔戈里及其周围诸高峰的大本营。远远的能看到几座雪山，但小伍说那些都是些小雪山，至于像乔戈里峰这些高峰在音红滩是看不到的。

小伍寻了一片靠近水源的红柳林边，准备搭起帐篷，在音红滩建立起了冰川探险的大本营。因为之后的路，骆驼已经无法前进必须步行，所以这个大本营就是冰川前进的后勤基地，一部分物资将安置在这儿。冰川探险无疑是一项艰险，有一个可靠的后勤基地是十分必要的。此外，如果骆驼无法继续前进，步行将成为必要的交通方式。这样，大本营也能为骆驼提供必要的休息和照顾，确保它们的健康和安全。

接下来就是要解决食物补给的问题，因为绝大多数物资在洪水中丢失，小伍决定就在这红柳滩进行渔猎。音红滩人迹罕至，所以自然生态保持的很好，虽然属于高原雪线交界地区，但高原生物种类还是不少。

对于小伍的捕猎建议，张鲁一自然赞成。只是作为一名坚定的环保主义者，他知道在雪线上的动物，尤其是大型动物大多属于珍惜保护动物，是不允许捕杀的，所以对于张鲁一来说不违法是首要前提。

小伍也没对张鲁一的想法有什么异议，他只是笑着说道：“你就是想捕猎，也要能被你遇到。”也许小伍说的对，如果真的随处可见那怎么会被冠上珍惜的名头呢。

小伍，毕南村和岩香留守营地，负责搭建帐篷和生火。李春和张鲁一因为都有野外生存的经验，自告奋勇去渔猎，姬道玄自然也跟他们一起行动。

到了河边，张鲁一看到这条小河并不算太宽，可能是因为这里地势平坦的缘故，水流较为舒缓。河水清澈见底，或许因为来自冰川和雪山，没有受到任何污染，河水呈现出蓝绿色，清新而纯净。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看着这如流动的水晶一般的河水，张鲁一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儿会有鱼吗？

李春并没有像张鲁一那样想得太多，他更喜欢直接动手，转身找了些柳条开始编个大开口的简易鱼笱。鱼笱这东西充分显示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在古代的时候被称作“筌箵”，多以竹编为主，因为内部带有倒刺，鱼儿只能进不能出。如果用柳条的话会倒刺会稍微软一些，影响捕鱼效果，所以李春在制作的时候可以用战术匕首将柳条的顶端削尖以增加倒刺的强度。

张鲁一看着李春的动作，自然他要做什么，于是也跟着编起来。说起来鱼笱捕鱼的效率并不高，只能通过增加数量来提高产量了。

姬道玄并不会这些东西，抱着他那把破剑无聊地看着这两位忙的不亦乐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将目光扫向水面。

忽然他眉毛一挑，轻声说了一句“何必麻烦”，说完扛起身边一块枯木丢入水中，一个飞身双脚轻点枯木，轻盈地稳住身形。只见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抽出翰风横在身前，双眼紧盯着河面，专注地感受着流水的变化。

忽然，他的神色突变，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芒。翰风的剑尖带着风声划破水面，极为精准地截住一尾游动的鱼儿。只见他手腕一抖，估计鱼儿还没有反应，就已经被翰风的剑脊扫中，腾出水面，带着水花直直地摔落在张鲁一和李春面前。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两人看呆了，用剑捕鱼简直难以置信，尤其姬道玄的剑法简直是纵横捭阖，大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之势。

李春愣了一会儿，惊呼一声：“二傻子，好剑法，以后回北京咱就做渔获买卖得了。”说着话，他手里的活并没有停下，他知道单凭姬道玄一个人还不足以捕获足够的鱼，但瞅着姬道玄这身手，他也很兴奋，至少能少做好几个鱼笱了。

大概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姬道玄已经从水里挑出各种鱼大概有十几条之多，大多是白鱼，甚至还有一条鲑鱼。张鲁一用柳条将这些鱼串成几串，而李春则是将做好的鱼笱放进河里用石头固定在河底。

等他们做完这些，准备招呼姬道玄一起回营地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河面上早已空无一人，就连姬道玄前面踏过的枯木，此刻也已经飘到了河水的下游很远的地方。

人哪儿去了？张鲁一与李春面面相觑，不会掉河里去了吧？不会，李春十分笃定地说道，他之前就在水里安放鱼笱，根本就没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估计这二傻子是被什么稀奇的东西吸引了，跑过去看热闹了吧。

此时的姬道玄正在一片红柳林中，他并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他嗅到了这里有死亡的气息。这片红柳林与他们的大本营隔河相望，在柳林深处的空地上，有几个破损的帐篷，看来这里也曾经被人建立过大本营。不过从帐篷的材质看应该都是新的，只是很多帐篷的布面上布满了抓痕和撕咬过的痕迹。这里空无一人，却残留着血腥和火硝的气味。

营地中的物资还整齐地堆放在一边，火塘里的灰烬还有些余温，这说明这里可能是昨日晚间遇到猛兽侵袭。姬道玄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营地的脚印纷乱，却都像是不急不慢的状态，并没有四处奔逃和打斗的迹象，只是在损毁的帐篷边上他又发现了一些动物的脚印，帐篷内，姬道玄发现了血迹，血迹边上丢弃着一支步枪，还散落着几颗子弹壳，帐篷的绳索上还残留着灰棕色的动物毛发。根据脚印的大小和深度，姬道玄大致判断这是一头大约身长两米，体重在八百公斤左右的棕熊。

姬道玄此剑在手，他的嗅觉告诉他那只棕熊依旧在附近游荡。棕熊很少去主动攻击人类，但它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姬道玄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周围的土壤有多出早年被翻动的痕迹，树干上也留有棕熊的尿骚味，估计这里就是棕熊的核心领地。被袭击的人可能正是错误地选择了扎营的地点，才会遭到棕熊的攻击。

姬道玄心存警惕，他决定暂时返回河对岸的大本营，那里隔了一条河，应该并不在这头棕熊的领地范围内。可是，当他转身的那一霎那，天生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压迫感。他瞬间明白，他已经被盯上了。

姬道玄深知棕熊的速度和力量，他明白如果被棕熊盯上，逃跑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因此，他停下脚步，缓缓地将剑横在胸前，闭上眼睛屏息凝神。他的身体紧绷着，每一根神经都专注地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忽而，红柳林的深处传出几声粗重的喘息和低吼声，随之一只壮硕的棕熊缓缓地从柳林中走出来。

正如姬道玄之前的判断，这只棕熊体型庞大而肌肉发达。它的浓密棕色毛皮覆盖全身，泛着油亮的光晕。棕熊的耳朵微微竖起，眼睛闪现着野性和威胁。这只壮硕的棕熊缓缓地向姬道玄走了几步有停下，咧开嘴龇起尖利的利齿，低吼着宣示着领土主权。

从棕熊硕大的乳房来看，这是一只尚在哺乳的母熊，为了护崽这时候的棕熊往往会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力量。姬道玄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眼神转为谨慎和尊重。他明白与一只保护幼崽的母熊交战意味着面临更大的风险。

他并不想伤害这只带着幼崽的母熊，只能持剑与棕熊对峙着缓慢后退。但不幸的是，棕熊并不能理解到姬道玄的心思，而是一声嘶吼，自立起身子咆哮着向姬道玄扑来。他迅速闪身躲避，又忽而扭动腰身腾空而起，翰风如闪电般出击，犹如一道金光带着啸鸣划破长空。

姬道玄的剑尖避开了棕熊的咽喉和眼睛，电光火石之间，他在空中忽然轻转手腕，翰风剑的剑脊敲在了母熊的头顶，发出低沉的碰撞声。母熊吃痛，稍微收敛了攻势，回身发现姬道玄刚刚落地尚未站稳，紧接着一个转身飞扑再次发动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