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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豪赌

士卒布包里裹的是一些肉脯和馕饼,应该是那位靳将军给项雪儿送的干粮,只是这点量并不够六个人吃的。士卒随即拱手作揖:“项小姐,小的不知晓这里多了客人,下次我会叫伙夫多准备些带过来。”

项雪儿微笑着:“柳儿,没事,这些日子都有劳你帮我这么许多忙,辛苦了。”

柳儿也回以微笑,待转身要走,却瞥见一旁正想打瞌睡的张鲁一。柳儿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怯生生地轻声问道:“这位可是张鲁一张君?”

忽然被人点到名字,张鲁一顿时惊醒,瞪大眼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士卒:“我正是,你认识我?”

柳儿盯着张鲁一好一会儿,突然跪拜在地:“军营里都传开了,张君是雷神转世,连雷法之器都伤不着分毫,请上神施法救救项老将军。”

柳儿这一跪,让张鲁一有些瞠目结舌,这回好了,他是雷神的事倒是给坐实了。想想也是,这世界上历来都是“谣言止于智者,但智者架不住人多”。有些很正常的事情在人传人的基础上逐渐就会变了味,所谓众口铄金也就是这个道理。

看到张鲁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项雪儿倒是觉得奇怪,蹲下身子问起柳儿:“我与他接触过几回,没见他身上有什么神通,什么时候就成了雷神转世了?”

看着总算是有明白人了,张鲁一这才稍许放松了些精神,于是赶紧解释:“你误会了,我哪里是什么雷神,你看我连锤子都没有,是不是?”

项雪儿似乎并没有关注张鲁一的解释,只是将注意力放在柳儿给他转述的传闻。说是屈王派骑广禁卫追击张鲁一,这些禁卫骑士远远就看见张鲁一浑身散发金光,脸色青灰,犹如来自地府的恶鬼。这些骑士随即将雷法之器丢向张鲁一,剧烈的爆炸连他们面前的山头都被削平,身边的草木都被烧毁,但只有张鲁一依旧岿然不动,这不就是雷神转世吗?

项雪儿听着,满眼狐疑地看向张鲁一,她无论怎样都无法相信,这个普普通通的文弱男人,竟然是雷神转世。老实说这眼神看得张鲁一有些尴尬,于是还想解释。却听到柳儿继续说到今日早上逻卒在云梦寨五十里的小屋发现派出去追击的乘广禁卫,眼见着这些人死伤惨重。据几个活下命来的都说,他们与雷神张鲁一相遇,却因为惹怒了雷神,被雷神施以雷罚,所以才落到如此地步,幸得雷神宽宏大量,放过他们这才得以侥幸活命。

听完完整版的谣言,项雪儿忽然起身哈哈大笑了起来。张鲁一想项雪儿真是冰雪聪明,一眼就看穿这些都是谣言,一定觉得这些谣言十分可笑,于是也跟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还没等他把笑容收回,就看见项雪儿猛地与柳儿跪在一排:“请雷神施法救救我爷爷。”张鲁一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立刻明白项雪儿并不是觉得可笑而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欣喜。这会儿他的确连解释的余地都没了,只能转身求助李春。

李春就是个大忽悠,起身神兜兜地走到张鲁一身边,轻咳了一声:“既然被各位看透了,我们也就不再隐瞒了。雷神与我们这次回人间历练,不想暴露神族身份,免得引起人间不必要的纷争和混乱。对于各位的请求,雷神也有苦衷,毕竟人神殊途,神界不能随意干涉人间的事务,所以要救项老将军恐怕还要从长计议。各位还是先请起吧。”

听到李春的话,张鲁一不禁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李春:“大春子,你在说什么玩意儿?什么人间历练?”

李春对着张鲁一使了个眼色,故意放大声量:“雷神大人,人家都已经看清咱们的身份了,也无需隐瞒了。只要他们能替我们保守秘密,是不是就不要再给他们施以雷罚了?”

张鲁一相信李春一定没有什么坏心思,他只能待会儿私下里问问李春到底在玩些什么,于是配合地嗯了一声。

项雪儿似乎是铁了心地要请张鲁一出手营救项营,只要张鲁一不松口就坚决不起来。最终还是李春开口说雷神不能管凡间事,他们可以帮忙,但不能直接插手。这才让项雪儿不再纠缠。

等柳儿与项雪儿出门探查消息的空儿,张鲁一瞪着李春要他给个解释。李春摇了摇头,说这些词都是这些年看仙侠小说里的设定现编的,他哪里有什么解释。不过他觉得他认为丹邱的民众虔诚而笃信神灵,即使你用科学思维给他们解释炸弹的工作原理也未必能让他们接受,因为他们更愿意将一切归功于神灵的力量。与其费劲巴拉解释,不如就顺水推舟,图个清静。

“那答应项雪儿去救他爷爷的事怎么办?你倒教教我怎么念咒施法。”张鲁一心里有些不高兴,原以为李春能够帮忙解围,却没想到是越帮越忙。

李春叹了口气,说自己原本觉得项营与自己投缘,只恨自己没本事没法子救他。这次既然回到云梦,他多少得出点力,至于结果怎么样,就交给老天吧。

听到李春的回答,张鲁一至少知道他是一片赤诚,也就不再啰嗦了。对于营救项营,他心里没底,但是既然李春已经帮他答应了项雪儿,他就必须要去做些什么了。

在小屋里闷了几天,姬道玄的伤势明显有了好转,已经可以拿剑了。也亏得他有一副好身板,如果这事挨在张鲁一身上,估计这时候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呢。

项雪儿这些日子都在打探消息,顺便收拢了一些忠心于项营的旧部,力量逐渐壮大,就等待时机营救项营。

几日里,张鲁一都听到云梦寨里不断有击鼓鸣金的声响,问项雪儿才知道,屈王正在积极练兵,准备进攻丹郢。

李春觉得有趣,这个从来就没把恢复天下当作正事的屈王,如今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开始谋划出兵。其实张鲁一也怀有同样的疑问。瞿北野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是太闲了,于是开始研究丹邱的局势。对于张鲁一的疑问他有自己的见解,他觉得一切起因都是昭缇的谋反。因为镇压谋反,连坐了许多像项营这样的老臣良将,而这些人在云梦都是素有威望,失去这些老臣,基本上动摇了云梦的根基,也动摇屈王自身威信,屈王急需一场亲自指挥的胜利来重新立威,而给他这种底气的恰恰就是所谓的“雷法之器”。

对于瞿北野的分析,张鲁一也是深以为然,他觉得屈王是个心胸狭隘的人,这次出兵或许还有在这些老臣面前炫耀武力的成分。真的如此的话至少在屈王出兵前,项营他们还是安全的。如果屈王战胜,项营或许还有活路,如果战败,恐怕屈王回到云梦之日就是这些老臣的死期。他们必须趁着屈王出兵,云梦守备空虚的时刻救出项营。

又过了几天,项雪儿带回来一个人引荐给张鲁一他们,就是之前一直提起的靳将军。李春一眼就认出这个就是那天他去竹圄见项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将军。

靳将军见到张鲁一就匍匐在地,轻声喊道:“末将参见上神。”弄得张鲁一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赶紧将靳将军搀扶起来说话。

据靳将军自己说,他曾在项营的军中担任裨将军,多次跟随项营一同与丹郢作战,共同保卫过云梦寨。尽管昭缇的谋逆案件主要牵涉到楚屈高层的官员和贵族,对一个像靳将军这样的底层武将的影响并不算太大。然而,由于他并非新上位令尹的亲信,靳将军也遭到边缘化,被派去守卫竹圄。

项营虽然是一名武将,拥有赫赫战功,但他的心思却非常细腻,从不摆出官员的架子,对待手下的将士关怀备至,深受基层士兵的敬慕。因此,当靳将军得知项雪儿想要营救他的计划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项雪儿的阵营。

李春其实对靳将军并没有完全信任,毕竟自古人心都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即便如此,他终究觉得到目前他们依旧拥有雷神光环的加持,即使靳将军可能藏了一些心思,也必须谨慎权衡后果,所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靳将军这次带来了屈王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出征的消息,根据他的说法这次屈王几乎召集了云梦所有的力量,准备倾巢而出与丹郢决一死战。等大军开拔,云梦守备必定空虚。借着这个时机,他与项雪儿里应外合救出项营。

张鲁一听着计划沉吟了半晌,总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所以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项雪儿则对靳将军的计划十分满意,于是约定由靳将军在云梦寨内观察大军动向,一旦时机出现,他会派柳儿过来报信。而项雪儿则是趁这段时间召集项营亲兵旧部,及时起事。

事情似乎进展得十分顺利,当天晚间项雪儿就拉了十几个兵士集中在木屋周围等待行动的指示。而原本平静安宁的云梦寨里忽然热闹起来,战马嘶鸣,人声鼎沸,军鼓声不断,整夜都闹个不停,直到凌晨才稍稍平息下来。

终于,在天刚亮的时候,云梦寨内传来号角声。项雪儿说这是大军开拔的讯号,招呼大家提起精神,只等柳儿过来报信,即刻启程。不知为什么,张鲁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右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一直有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种唯心主义的说法放在平时张鲁一也就是一笑了之,但真的事到临头,他还是无法忽略玄学的存在。

李春听张鲁一说是眼皮跳,立刻凑到张鲁一身边:“哥,我有办法,咱让他白跳。”

还没等张鲁一反应过来,他就眼瞅着李春不知从哪里扯出个白纸片,沾了唾沫直接贴在张鲁一的眼皮上。张鲁一就觉得一阵恶心,十分嫌弃地想去拿掉纸片,却被李春拦住:“哥,千万别拿掉,这玩意儿灵不灵另说,要是拿掉可不吉利。”

张鲁一差点给李春气死,这不是坑人嘛,贴上灵不灵不知道,还不能拿掉了。张鲁一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春,也是无可奈何。

张鲁一回头嘱咐瞿北野和岩香等一会儿开战,就收拾好东西留在小木屋里。随后又跟姬道玄说他手臂受伤,不适合参与作战,就留在原地守护。出于谨慎考虑,他还给姬道玄派了个任务,就是攀上树顶观察云梦寨的动静,一旦有什么异常即刻带岩香与瞿北野从密道离开。交代完毕,张鲁一深深吸了口气,竟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皮不再乱跳了。

过了不久,远远地就看见柳儿气喘吁吁地奔过来:“雷神,小姐,靳将军说大军已经出发,请小姐与雷神即刻出发。”

项雪儿与张鲁一对视一眼,坚定地发出一声嘶吼:“出发。”

队伍紧随柳儿的引领,快速绕过温汤和思楚亭,朝着竹圄直奔而去。今天的云梦寨异常安静,土街上空无一人,沿街的商铺和民房紧闭着,宛如一座空城。

李春觉得十分奇怪,他加快步伐追到项雪儿身边,疑惑地问道:“云梦寨以往出征打仗,都要带着全城的老百姓一起去战场的吗?”

项雪儿环顾四周,的确没有发现任何活动的人影,她略感惊讶地回答:“以往我们云梦寨都只是进行守城战,从未有过远征之事,不知道屈王这次意欲何为?”

随即众人逐渐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大家感到不安。李春不禁揶揄道:“这哪儿是去打仗,纯粹就是搬家好么。”

张鲁一紧张地环顾四周,他注意到云梦寨的房屋大部分都经历了上一次战斗中投石机的破坏,已经破损不堪。眼下,许多房屋都能看到临时修补的痕迹,有些甚至还未完全修缮完成。散落在地上的木料随意地丢弃在空地上,似乎屋子的主人们离开得十分匆忙和慌乱。

张鲁一感觉的一丝不对劲,但是他和项雪儿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开弓已无回头箭,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只能勇往直前。这是一场赌博,是一次关乎生死的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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