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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八仙

第12章 八仙

两人骑马行到东市入口,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人流的密集程度比之前大了几倍都不止。东市商铺密集程度完全超出了吴承天的想象,之前他入眼所见房舍与房舍之间是有挺大间隔的,而在东市你经常可以看到十几个铺子开在一块地上,彼此都是墙挨着墙的,没有一丝缝隙,这倒有点更像是商场。

东市的规划非常好,应该说整座长安城的规划都非常的井然,四四方方的格子块,而在东市就是一个非常方正的“九宫格”的形状。因为没有高楼大厦阻碍视线,坐在云来酒楼的高层,你可以很清楚的看清东市每个分区的布局。

没错,此时的吴承天已经被吕绍清请进了云来酒楼之中。不得不说吕绍清还是相当的有面子,甚至不用他开口,只凭刷脸就有店小二主动将他迎了进去。与之相对比的是,这个店小二前脚才刚刚婉拒了几名食客,说整个店云来酒楼已经客满了。

云来酒楼有四层,小二直接将两人带到了顶楼。与店小二之前所说的不符,四楼其实还空着不少的桌子没人用餐。不过这里也有一点与吴承天所想有出入,他原本以为四楼会有包间的那种设计,结果格局布置上跟一、二、三楼并无多大差别。所以吴承天就随便挑了一个靠窗的坐下。

见吴承天望向窗外,已经点完菜的吕绍清再次充分发挥了导游的功能,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东市有货财二百二十行,内街两侧不仅有笔行、酒肆、铁行、肉行、麸行、绢行、药行、乐器行、雕版印刷行、金银行还有租驴子的、表演胡琴的、杂戏、谈琵琶的的等等。四个角是专供客商寄存和出售货物的邸店和饮食摊点、旗亭酒肆、旅社客馆。”

说到这里,吕绍清看吴承天有点意动,不由得插话说:“这东西二市整天闹得不行,我看天师是个喜静的,这里实在是不适合居住。吃完了我就带天师去寻个好地方。这里也有不少民宅,大多都是各行商会的行业置办的。最中心的位置就是我之前跟天师提过的东市署,那边是平准局。佛教寺院资圣寺在市内西侧,西北街为刑人之处。”吕绍清一边说,一边对他们下方的地方指指点点的。

很快一桌子美食就上来了,不得不说这吕绍清还是个吃货,这桌上每一道菜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这云来酒楼的关主厨是宫里前御厨易师傅的关门弟子,易御厨从中宗时期就负责宫里的大宴,当年韦巨源烧尾宴就是易师傅一手操刀烹制的。这里的招牌基本上都是当年韦巨源烧尾宴上的名菜,我就挑了其中几个清淡口的给天师先尝尝味。”

吴承天又听到了一个新鲜的名词“韦巨源烧尾宴”,应当是个相当有名的东西,按照吕绍清之前的讲述来看,这个名词他应该是会要介绍的,现在却一直没提,显然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避讳。吴承天自然也就不会问。而且吴承天现在只想吕绍清闭口,因为吕绍清已经开始一道一道的介绍起菜肴来。倒不是吕绍清介绍得不好,正相反吕绍清介绍的非常诱人,再配合上这些菜肴的光色香味,早已让饥肠辘辘的吴承天食指大动了。但吕绍清光说,也不动筷子,急得吴承天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但又碍于自己的道人身份,还不得不摆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菜上得那是相当快,吕绍清自然不知道吴承天的内心戏,犹自对着面前的一道道菜介绍着:“韦巨源烧尾宴上有鸡的菜式不少,但是这道‘仙人脔’却是味道最有鸡味的。这道‘仙人脔’又叫‘乳沦鸡’,是用肥肉煮汤再去肉炖鸡。炖出来的鸡嫩滑香酥,非常入味。这是炖的……”

“‘雪婴儿’和‘过门香’是炸的,‘雪婴儿’是将田鸡剥去内脏裹精豆粉腌制煎炸,色白如雪酥脆肉滑;‘过门香’则是将牛、羊、鹿、鹅、鸡五种肉腌制炸熟,这里面是关师傅特制的佐料,别的地方真吃不到这种味道……”

“这道‘白龙曜’是将牛里脊煮熟后反复捶打,配上关师傅的佐料,味道真的是一绝……”

“海味点了个‘光明虾炙’,点心点了笼‘贵妃红’和‘单笼金乳酥’。这里最贵的,也是最招牌的这道菜就是这羹了——‘驼蹄羹’。就因为圣上和贵妃最喜这‘驼蹄羹’,所以啊这道菜水涨船高。不过,你喝了就知道,确实不凡。”

在皇帝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吴承天,真的快要被吕绍清这一通介绍给说哭了。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吕绍清来起筷子跟吴承天夹了一个虾子过来说:“来、来、来,天师也来尝尝我长安的美食!”

一开始吴承天还想忍一忍,吃几口就罢手。哪知美食这种东西哪里说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的,只能是越吃越想吃。吴承天吃起来让一旁的吕绍清也感觉出这位是真饿疯了,也不再多言,一时间只剩下两人大快朵颐的声音。

两人从下午一直吃到了华灯初上,吴承天算是把早中晚三餐一餐给吃了。吕绍清又点了壶葡萄酒,两人一边品酒,一边欣赏着夜市的美景。

此时酒楼的生意更加热闹了,四楼都几乎坐满了。这时,吕绍清轻轻推了推吴承天放在桌上的手,指了指对面那一桌,低声说:“今天还真是赶巧,天师要见的那醉八仙差不多都来了呢!”

吴承天闻声望去,那一桌却有不少酒客。当中书生似乎有点喝多了,竟将手中剑拿了出来,顺手舞出个剑花来,说:“江湖不平出鞘来,四海不宁拔剑去!我舞此剑,却是想起少年游侠的往事来!”旁边一个官儿笑道:“学士豪情,至今未减。”书生大笑道:“现在是靠着圣人混酒食,哪还有什么豪情?”

说吧,书生蓦然站起身来,手弹宝剑,朗声吟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吟声未毕,忽地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嗤笑道:“先生高才那是真高才,诗更是好诗,就是这剑舞得真不怎么样,没事还是别舞了。”

书生闻声望去,那一桌人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各个气度不凡,都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就算是语气调侃的那位女子都自有一种威严,一看就是军旅之人。

书生看清说话的女子哈哈大笑,随口吟诗作答:“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逃名三十春。天策将军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曹将军,你说我这身手投军如何?”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吴承天也认识的天策府地煞营领军曹雪阳。旁边三人分别是四绝中的两位“剑绝”裴旻、“力绝”李嗣业,算上曹雪阳“枪绝”罗兴义的徒弟身份,那么武林四绝算是来了三个了,剩下那位是李嗣业现在的顶头上司,回京晋升的四镇节度使高仙芝。

显然李白和曹雪阳颇熟,曹雪阳说话也毫不留情:“你们读书人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当兵的吗?投什么军?投军你这身手也不怎么样。”曹雪阳这话有点针砭时弊的味道,府兵制虽然从明令上已换成了募兵制,但对于士人的影响那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除的,那就是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当兵,士人也不愿意从军。这也导致了朝廷里能带兵打仗的武将越来越少,朝廷也不得不启用外族将领。

坐在曹雪阳身旁的男子突然不淡定了,拱手行礼道:“原来果然是青莲居士啊!闻名久矣,何幸今日得遇!我乃河东裴旻。”

“‘剑绝’裴旻?!哈哈哈哈,曹将军说得不错,我果然是在班门弄斧。我十年前曾去山东寻您,想拜与您门下而不得其门,如今却在京城偶遇,真是天助我也!早想见传说中的剑气如虹是怎么样子的,天下人用剑者多矣,唯裴将军剑法如神矣。”李白哈哈大笑,仰头将杯中酒一口而尽道:“我今日得遇平生偶像‘剑绝’裴旻,如此人生乐事,岂可不醉!来同饮、同饮!”说完李白就抛下了自己这边一桌人,端着一壶酒跨步坐倒了曹将军那一桌痛饮起来。

这一桌四人都是武将,更是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哪有不会喝酒的。李白这名动九州的诗人却如此平易近人,四位将军自然也给足了李白面子喝个不停,李白更是一气不歇连饮了几大盅,忽听得“啪”的一声,他将鞋子除了下来,一甩头,又把帽摔到地上,摇摇晃晃的说道:“啊,醉了,醉了,当真醉了!”说罢伏在桌上,果真就呼呼噜噜打起鼾来。

四位将军显然也是不知道这李白居然是如此率性之人,说醉人就喝倒了。倒是李白那一桌的有一位站了起来,往这边瞅了一眼,笑嘻嘻的说:“哎,醉了,醉了,真的醉了!”这位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出,站起身来安之若素的抿了一口小酒:“呵呵,倒也不枉了他‘谪仙人’的名号,只是万一圣人待会召他进宫作诗,嘿嘿!那可就麻烦了。”张旭说着令人伤脑筋的话,脸上却是一副极为写意的表情。显然一杯下肚,他感觉好极了。

“好你个张癫!”张旭旁边坐的是“高谈雄辩”的焦遂,则显得更为狂狷不羁,将酒盅端过了鼻头,仰着头隔空往嘴里灌。豪饮一大口方才呵呵一乐:“那你可就小觑他了。‘李白斗酒诗百篇’,他若是醉了,这诗只能是千古流芳啊!”一大口酒下去,焦遂醉态酣然,酒水溅得他脸、衣襟、桌子上都是却浑不在意。

“是啊,是啊!”与三人相邻的角落一桌,美少年崔宗之一人一桌坐在这里自斟自饮,好不快活。说着,崔宗之突然来了兴致,吟唱起这首《饮中八仙歌》来:“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麹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世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辨惊四筵。”

崔宗之歌声清亮,击腿而拍,顿时引起了在场众多书生的共鸣:“这醉态,真是写得淋漓尽致,该饮,同饮!”不知又是哪一桌传来的声音,一时间席间大多书生皆举杯共饮。

“好诗,好诗!好诗岂能无字,来、来、来,今日我张癫就献个丑,也算是我的见面礼!”听张旭如是说,云来酒楼的店家哪还不知情识趣,赶忙取来了纸笔,就在旁边一张空桌上铺好。

张旭选了一枝大号的狼毫笔,蘸满了墨。“嗝~!”张旭突然打了个酒嗝,然后就见张旭大笔挥舞,墨汁飞溅,写完了这首诗,他的脸上,东黑一块,西黑一块,连胡须上也溅满了墨,旁边离得近的,衣裳上也有点点斑斑的墨迹,张旭却毫不在意,挥笔笑道;“你们是醉态可掬,我却是丑态毕露了!”

“好字!好字!”除了犹自酣睡的李白周围的人几乎都围了上来,皆被张旭的字所吸引哪里有功夫关注这些小节。

文人们如此热闹的气氛自然也刺激了在场的四位武人,文武相争特别是对于这些朝堂之人,更是敏感。这四位都是堂堂的将军,更有高仙芝是回京受封的。京城可到处都是皇上的耳目,就说这在一旁酣睡的李白醒了都可能将今天的事说于皇上听。高仙芝自知自己是个异族将领,如今能得此高位全屏皇恩支撑,若是皇上知道他们四人今日要被这些书生给比下去了,那恐怖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高仙芝一边观赏张旭的字一边看似夸赞的说:“笔走惊鸿,气如游龙。这首《饮中八仙歌》在‘草圣’手中几乎活了过来。如一幅泼墨山水画,看得我等如痴如醉!如此神来之笔,不愧是圣人点名的三绝之一啊。不知同为三绝的‘剑绝’裴旻可愿也露一手让我等看看眼界?”

高仙芝将球抛给裴旻,裴旻自然心领神会,如此说道:“五年前家母过世之时,曾请‘画圣’吴道子在天宫寺作壁画为家母超度。当时吴道子好久不曾作画没了灵感,我便持剑起舞方成就壁画。现如今我也抛砖引玉,请诸君鉴赏。”

话毕,也不见裴旻有任何动作,他腰间的剑自己脱鞘而出,如同一道闪电,寒光凛冽直奔穹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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