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师侄
第36章 师侄
“这也不算触犯天条。他只是将我们师弟从千年之后拉了过来,自身并没有逆天而行回到过去。”站在两人前面的麻姑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拂尘,只见她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的拂尘向前方扫去,前方一团云雾之上有影像浮动,呈现的正是吴承天回到自己的时代后一路所遭遇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那位白发老者最后与程琛的那段对话。只是这团约莫一面墙大小的云雾经麻姑拂尘一扫就慢慢消散开去,渐渐显露出吴承天盘膝而坐的真身来。
“这算是什么练心嘛,这么简单一点历练都没有!我记得我的练心路可是闯了七次情关,被人甩了七生七世,还是师祖可怜我才让我通过的。这小子也太放水了吧……”素娥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又开始在一旁小声的嘀咕起来。可她那声音瞒得过谁?好在这次她还算有自觉,在月望舒脸色不好前及时的住嘴不说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不要以为就他破例了,你其实也一样。你以为你那七世情关是怎么过的?”看到月望舒望向素娥的脸色不善,麻姑在中间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说,“还有,你也不想想,你在月宫辈分那么低,为什么代掌门会选你代痴梦师伯收徒,都是因为你前世乃——”
“麻姑!”麻姑还没说完就被月望舒高声打断了,冷冷的盯了素娥一眼又转柔和,叹了口气说,“哎,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就在几人说话间,吴承天终于醒了过来。
吴承天“醒”了过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还是在月宫内心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不过转瞬他就调整好心情,起身合手行礼问:“方才我经历的可是练心一关?”
“是啊,我跟你说,你这次练心人家可是真放水了,这人情大过天去了,天道看着呢——”一听吴承天这么问,素娥像是憋久了一般,机关枪似的一串话就吐了出来,直到她又看到了月望舒脸上那冻若寒霜的表情向这边看来,她顿时噤若寒蝉住口不说了。
这个素娥真是每次对上她都让月望舒有一种扶额的冲动,要不是知道素娥是那人的转世之身和西王母一道经历了那场天变后转世,月望舒绝对不会迁就她。不过那场天变也太过可怕,大部分仙佛消失得无疑无踪不说,就算勉强存活下来的也有强烈的后遗症。这其中素娥还算是好的,被迫转世之后变得只是少了一魂一魄,而且也不是没有办法补全。只是这样少根筋的样子很让她头疼。
月望舒不再纠结素娥身上的问题,转向吴承天说:“过了练心关,拜了痴梦师伯你就算入门了,观行、识才、教化后面可以慢慢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就算只这一刻功夫怕也耽误了你不少事,你拜了师就快回去吧。”
月宫的拜师仪式并不是吴承天想象的对着素娥磕几个头就算是拜师了,而是自有其一道流程。首先要素娥和吴承天都要运转月宫心法。吴承天修炼的是“回梦心经”,素娥则修炼的是“圆月心法”。接着,要求两人都凝聚出法相。法相是法力达到了法相天地层次的修者方具备的神通,新人入门自然无法做到,正常来说是由师傅或者接引者出手协助新人构建法相。只是现在吴承天的情况,素娥肯定是帮不上忙的。麻姑倒是想帮忙,可还没等她出手,吴承天心神一动就用上了最近这些时突飞猛进的“太阴化形诀”,太阴化狐化作了一头一人高,通体雪白,长着七条尾巴的狐狸,让在场众人又惊又喜。
月望舒第一次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嘴里却说:“果然是天命所归。九尾狐一条尾巴要修一百年,太阴化形诀虽不要如此之久,但却也是最难学的法门之一,你如今就有了这般造化,合该你来入此大劫。拜师吧!”
随着月望舒的话语一落,吴承天所化的白狐就伏在地上朝着素娥的法相磕起头来。话说这素娥的法相几乎和素娥一模一样,不得不说单论相貌,素娥在吴承天见过的所有女子中长得是最好看的,用天仙形容她都把天仙的容貌档次提高了无数倍,真的是一种让人言辞匮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
吴承天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一下,月望舒就又开口了,月望舒一开口素娥就收了法相,吴承天也变回了原身。吴承天还有一个小发现,就是在这里施展太阴化形诀几乎没有消耗。不过他没时间多琢磨,因为月望舒的话又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作为月宫新入门的弟子,我送你几句话。修行其实就是一个返璞归真、找寻自我、重塑真人的过程。既然你来自千年之后,那神念之上肯定会被蒙上更多杂念,难怪道祖天尊会将你摄来封入他人体内,想来也是免你七情六欲之苦。其实仙佛都是人,但人成仙成佛都很难,到你那个年代怕是这条路已经绝了。再好的仙法也只是指一条路,帮你找回自我。无欲无求是成道的基础,打好了基础再谈其他,去吧,去吧——”说着月望舒伸手一招,一道月光从天而降笼罩吴承天全身,吴承天感觉自己整个人在向上飞去,然后一直飞,一直飞。吴承天飞到月宫上面一览众山小,飞出云层他越过了那颗巨大月桂树的树顶,穿透了更大的云层,那是比海还辽阔的云层,无论飞多高都看不到边际。这片云层之上,一座比月宫大得多的宫殿在那颗月桂树和月宫的正上方,上面写着“广寒宫”三个大字。从天上看下去,广寒宫内除了正殿还算整齐,其他好多偏殿都残垣断壁的,没一个完整的。再然后,吴承天看到了天池,就是上次他遇到素娥的地方,这时吴承天才意识到原来广寒宫和月宫不是一个地方,而且上次去的天池并不在月宫里。
吴承天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月宫和广寒宫的关系时,耳边就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吴承天知道这次是没有回彼岸,而是直接就“醒”了过来。
离得最近的,是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天师怎么还不醒啊!还有一个时辰大祭就要开始了!”这是吕绍清的声音。
“啧、啧、啧,真是厉害啊!我之前还只是听说,这次算是亲眼所见。你看我们家主子,光打个坐一次就要两三天,还能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睡,这是真有本事啊!嘿!你说,我们家主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估计这吕大郎这次是肯定喊不醒了!”
“为什么?”
“怎么这么说?”
“冯管事到底是读过书的,懂得就比我们多,你知道些什么?快说说!快说说!”
“……”
这一群人声音有点远,估计是这个宅子里的下人。吴承天来到唐朝后除了遇到那些大事外,其他时间基本都是一心修炼,并不怎么关心这些琐事,所以也听不出来说话的谁是谁。不过,这听声音人还不少,估计是被吕绍清的动静给惊动了,都围在外面呢。吴承天也好奇这个说知道自己醒不了的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就闭着眼耐心的听着。只听这人接着说:“我们家主子是谁?可是当朝天师,听说最近圣上还专门为我们主子封了个从古至今都未有的官职,叫什么来着?梦师——”
“是说梦师!”有人纠正道。
“不管什么师,说明我们家主子深受圣上重视。那是真有本事之人啊!说不定还是快要成仙之人,此刻打坐说不定主子的魂魄早就飞到天上去跟那些仙人谈经论道了。你们可知道,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啊!主子随随便便在天上说上一天,不怎么也得一年的功夫。怎么可能回来得这么快呢?这些都是小事,你们想想,如果主子真的成仙了,我们说不定都能沾上点仙缘。那可是那些达官贵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呢!你们可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吴承天听到这里也是啧啧称奇,他倒是没想到不过是院内的小小杂役都有如此见识,虽然都是猜测之言但也差不多让他给蒙对了。不过听到这里吴承天也不用再听下去了,于是他睁开了眼睛,温和的对吕绍清说:“吕郎,可有急事?”
“啊!天师,你终于醒了!你这一打坐就是两天多,今日已是圣上举行大祭的日子了。南郊的大祭,花萼相辉楼的大庆我们都可以不去,但阿耶说了这安义坊贞顺皇后庙我们是非去不可的,圣上到时候也会去,还要我们务必在圣上过去之前赶到那里,我们还是赶紧动身吧?”吕绍清看见吴承天“醒”得正是时候,不由得喜出外望的说。
“安义坊贞顺皇后庙?”这个名字一下又让吴承天回忆起很多很多事以及与那位博平郡主的十日之约,不由得内心暗自感叹,他来唐朝不过才十日,其中有两日还是打坐度过的,却感觉像是经历了很多事一般,“我们现在是去那里吗?”
“嗯。”吕绍清自然感受不到吴承天的这种心理变化,点点头又习惯性的解释起来,“按照往年的惯例,这种大祭圣上一般会先带着文武百官去明德门外的圜丘祭拜五方上帝,天还未亮就会过去,祭天完了之后应该是再摆驾兴庆宫花萼相辉楼与民同庆,至于什么时候再去安义坊贞顺皇后庙阿耶没说,但我们早点去那边候着总是没错的。”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吴承天话还未说完,就见一个管事跑过来说,“主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
一听这话吕绍清就不耐烦的打断道:“不见不见不见!都什么时辰了,这个时候还跑过来解梦,耽误了正经事怎么办?”这几天吕绍清帮吴承天打发了不少类似的人。这也是皇上赐他了一个“说梦师”的官后,不少达官贵人都打听到了吴承天解梦的本事。无论是在皇宫内还是在李相府上的,再加上北里那次近乎神迹般的金光普照,吴承天的名声早已传遍了京城。这几天也不知道谁先打听了这里是吴承天落脚的地方,后面的访客就络绎不绝。还好有吕绍清帮忙挡着,不然吴承天这府门的门槛非给人踏破了不可。
“不忙,先听他把话说完不迟。”不知是不是最近圆月诀的突飞猛进,还是听了月望舒的那番话有所触动,吴承天在看到管事匆忙跑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甚至连远在府门外候着的那人是谁他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吴承天才让管事把话说完。
吕绍清见吴承天发话了,也安静下来,等着管事把话说完。
“那人说她是您的师侄——”
“哼!又一个上门来攀关系的。”一旁吕绍清嗤笑了一声,不屑地说。
吴承天却摇了摇头,道:“那人还真是我的师侄,来人可是女子,脸上还蒙有面纱?”
管事点点头,回答说:“看仪态确是一位女子,套着幂罗。”
“女子?幂罗?这倒是挺复古的,现在女子出门可是连胡帽也不愿意戴了。”吕绍清在旁引申抱怨了一句唐玄宗晚期女子的着装问题后,也不再说话了。
吴承天其实并不知道这幂罗是个啥,也不清楚这个时期女子的穿衣习惯,但还是装出一副知道了的样子对管事点点头,说:“那请她进来吧。”说完又转头对吕绍清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继续说,“我那位师侄因一些特殊缘故见不得外人,就算是吕大郎也要回避一下。不知——”
吕绍清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这个自然!不过天师最好还是快一点,实在不行把师侄带上也行的。阿耶交待我这次祭祀天师一定要在场的,贞顺皇后庙那里我们是不能迟的!”
吴承天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说:“这个吕大郎且放宽心,我与那师侄不会说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