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可禀明皇上

方家母女二人各有各的理，嬉笑吵闹了许久才散去。

翌日，早朝之上，丞相杨茗清一脸严肃的站在上首位，身边站着一向不苟言笑的张太师。这俩人一个是两朝元老，一个是三朝元老，若是平日还有几位敢上去搭个话，但哪有不长眼的此时往上凑？但薛将军同为两朝元老，又是个直性子，想也不想便走到丞相身边，拜了个礼便询问是何事扰了丞相。

杨茗清心知此时不宜大张旗鼓，便直接约薛将军府上一叙。

“众爱卿可有本要奏？”

苏云熙今日一进来就发现丞相心情不好，原因她自然也晓得，只是不知道丞相这种老油条，是否会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

“臣有本要奏！”户部尚书严以茜上前一步道：“昨日，刑部周尚书来找过在下，让在下帮助查找长公主未过门的夫婿高廷是否还有亲人。”说着严以茜向站在前面的长公主微微拜了个礼，这个老滑头见长公主并无迁怒之意才继续说道：“因着婚期未定，臣等私心想着若高廷尚有亲人在世，臣等便速速接来皇城，日后在长公主面前也算是一功。”

‘谁懂啊！户部严尚书这种老油条，竟然会帮刑部周尚书打掩护诶！’苏云熙在内心里吐槽，但表面还是撑着自己的威严，假装关心道：“可有消息？”

只见严以茜偷偷看了一眼长公主，露出一副‘有结果，但我不敢说’的样子。‘这老家伙，莫不是演上瘾了？’苏云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面色严肃的挥手道：“严尚书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严以茜抬头给了苏云熙一个‘我就知道你懂我’的眼神后，才假装忐忑的回话道：“根据高廷口述，以及户部此间的记录，自皇上登基后霖凰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说重点！”苏云熙不耐烦的打断道。

严以茜的彩虹屁被打断，讪讪的继续说道：“此间遭遇涝灾较严重的是郑州，之后是开封以及章丘。只是因着各地官府的粮仓内都储备有可在关键时刻互相救济的陈粮，并没有出现灾民饿死的情况。”严以茜带着点骄傲的继续说道：“皇上推行此政策后，各地官府均屯上了些许陈粮，那陈粮价格低廉，又是百姓生活的保障，我们户部更是根据各地的情况，定下了每个官府囤积救济粮的最低标准。之前的涝灾，离那里最近的官府，只用了两天便把救济粮全数送到了受灾地。”

苏云熙闻言点了点头，夸赞道：“严大人有心了，依据各地情况，因地制宜的囤积救济粮也避免了粮食的浪费。有严大人这样的好官，朕心甚慰啊！”严以茜被夸了，脸上也有了面子，便继续说道：“我们霖凰国是最不可能出现灾民饿死的，某地出现灾情时，当地官府会以皇城的肉价，在周边收购活的家畜以及家禽运送过去，用来救济灾民，所以莫说是吃饱肚子，灾民们隔几天分一碗没什么肉的肉汤都是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严以茜觉得自己很幸运，霖凰国的国库充盈，苏云熙这个皇上又是真心善待自己的百姓：“根据为臣这里的救济粮抽调记录，涝灾最重的郑州，在灾情刚出现时便向周围的官府送信求助，灾情并没有爆发。开封亦是如此，章丘县的县令低估了灾情，导致百姓受了些苦，但救济粮也在两日内抵达，灾民在五日后也有了荤腥。”这户部尚书严以茜是个无肉不欢的，在她眼里五天没有荤腥，灾民们真是受了大苦了。

此时的长公主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涝灾并非一时而起，即便是饿了两天才吃上东西，也没有必要举家前往皇城，投奔一个不确定能否接纳自己的远房表亲，何况之后还吃上了荤腥，就更没必要离开了。若不是实在迫不得已，谁会离开自己自小生活的地方呢？

苏云熙看自己的长姐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便追问道：“灾后房屋修缮时，可挨家挨户的查看过了？可有哪家离开了？”

“未曾有百姓离开。”严以茜回话道：“皆是确认过有人居住，不然岂不是浪费了时间和人手？何况，各地虽治理方式不同，却也全都给百姓统一建造了结实的房屋，孩童们到了年纪还可到当地的户部对照身份，登记进入朝廷开设的免费学堂识字。因此，百姓们皆是舍不得离开故土。”说到这户部尚书严以茜才惊觉自己说跑题了，赶紧继续说道：“因此，为臣并未找到高廷的亲人，也没弄清这高廷到底是何许人也。”

户部尚书掌管国家经济，包括每户几口、收各种税务、统筹国库、以及实施各种和银钱有关的政事。说白了，户部说‘查无此人’，那这人就不是那里的，因为户部就是做这个的。不夸张的说，谁家生了孩子，家人和稳婆第一个知道，当地的户部第二个知道。凭什么？就凭只要在户部登记了身份，就能住官府统一修建的房子，就能分到一份差事解决温饱，还能和住得近的人互相帮衬。何况官府不会剥削百姓，做多少工赚多少银子。行走于各个城镇的商人也会按照户部的记录，挨家收购绣品或编织品，即便男子足不出户亦可赚取钱财贴补家用，哪个能不愿意呢？

这些道理苏云华都明白，只是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苏云熙也担心自己的长姐，便点点头吩咐道：“还请严爱卿查明这京城之中，到底哪家是高廷的远方表亲。朕能理解对方可能有自己的难处，无法收留高廷，但毕竟是亲戚，未来也可多加走动。”户部尚书连连点头称是，这老滑头怎么会不知道苏云熙的意思。那是一边开口赞颂‘皇上与长公主姐妹情深’一边心里拐了八百个弯，留了一千个心眼子。

众臣又商讨了一下农耕情况，以及各地练兵训犬情况，这才下朝各自散去。

薛将军难得没有骑马，而是坐了杨丞相的马车。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心道‘到底是何事，能让杨茗清这种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的两朝元老，明明脸都拉得老长，却还得坚持闭口不言？’一路上，薛疏影是好奇的坐立难安，倒是杨茗清竟静下心来，喝了几口茶。

进了相府正厅，薛疏影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了下首的位子上，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是何事，竟让杨丞相如此困扰，又不可禀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