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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相顾无言

虞桑宁眨了眨如秋水盈盈的双眼,他靠得太近,扰乱了她的呼吸:“皇上是想让我去见他,还是想让我去当一个说客?”

“说客……?桑宁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霁川被这两个字惹笑了,仿佛这些天的阴霾在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虞桑宁壮着胆子道:“你想让靖王交出北漠兵权,不是吗?”

“是,那你愿意为了孤,去当这个说客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皇上真有此意,桑宁定当尽力而为。”

不就是去说服周宴南放弃手里的那些军队吗,他被关了那么久,想必也该想通了吧。

“好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爱听。”周霁川笑着为她鼓起掌来:

“只是……孤方才就是从地牢里过来的,靖王一听你在孤手里,二话不说就同意交出兵权了……桑宁,万万没想到,这个九弟这么看重你啊。”

周霁川说:“你这个说客,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虞桑宁有些恍惚,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宴南居然!他居然这么轻易就交出底牌了吗?

“然后呢?”她站起身,脸上满是疑惑,“皇上……作为他交出兵权的交换,你答应靖王什么条件了吗?”

周宴南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既然今天他交出了北漠的兵权,那周霁川肯定是答应了他的条件。

“他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孤脚下……求我放你自由。”

这句话,周霁川说的很慢,他那双眼紧紧盯着虞桑宁白皙清秀的脸颊,想要看看她听到周宴南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会是何种反应。

虞桑宁心脏一紧,宽大柔软的袖子底下,粉白的指甲深深陷在了掌心之中,可她仰起脸平静的看着周霁川,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堂堂靖王也有今天?”

“孤也没想到……”他接话挺快,看到虞桑宁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周霁川也只是暂时放下心来。

“皇上,你真的会放我自由吗?”

虞桑宁曾经无数次想过,带着冬凝和夏岚,一起离开上京这个伤心之地。

只是,从前周宴南强势霸道,她逃了数次皆是无果。

如今,上京变了天……周宴南再也不能将自己禁锢在靖王府。

“会,只要你想,你就是自由的。桑宁……孤不是他,就算他不交出兵权,孤也不会强迫你。不管是从前的太子,还是如今的天子,这世间千千万万人,孤都可以强求,唯有你……除了你,也只有对你,我不愿强人所难。”

不可否认,这一点周霁川是强过周宴南的。

周霁川其实本就是温润如玉,翩翩有礼的君子,不强人所难,更不愿做那些违背良心的事情。可无奈,他生下来就是太子,他的母亲是嚣张跋扈咄咄逼人的萧皇后,周霁川被一步一步逼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从前他确实把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甚至为了自保,不惜污蔑虞国公,做了很多歹毒的事情,也杀了很多人。

可现在呢,他终于如愿,只是这个位子却不像他想的那样……

虞桑宁半懂不懂的点点头,支支吾吾道:“谢皇上厚爱,桑宁惶恐。”

周霁川抿着嘴角,将手掌轻轻覆在虞桑宁温热的脸庞上,满眼怜爱:“回去吧,孤替你备好了马车,顺便……你也可以见见他。”

“皇上何意?”

难道周宴南出来了?

虞桑宁有些搞不懂这两兄弟到底在干什么了……

“既然九弟交出了孤想要的东西,总不能一直把他留在宫里吧?”周霁川转身从木架子上取下氅衣,小心翼翼的帮她穿上,“桑宁,你虽是自由的,但孤也有私心……未来长路漫漫,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以后的路,让孤陪你走完。”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和示爱,让虞桑宁彻底慌了神。

她神色慌张的低着头装作整理衣衫,不去看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罢了,你胆子小,孤还是不吓唬你了。回去吧……”

周霁川转过身,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喝下。

然后暗自神伤。

虞桑宁望着那个背影,微微屈了屈身子,行了个礼:“桑宁告退,皇上保重龙体。”

——

回去的时候,也是李琼亲自送的。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虞桑宁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脚底才刚刚踩在马凳上,一双满是伤痕却又骨节分明的手从马车内伸了出来。

是周宴南。

她记得,尽管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虞桑宁并没有拒绝,而是轻轻把自己纤细的手指放在他手心里,周宴南微微用了点力气,把她拉进了车厢里。

这感觉,说不上熟悉,也不算陌生。

但两人面对面坐着,这距离不远不近,却谁也不愿先开口。

虞桑宁想,相顾无言,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直到马车出了皇宫,周宴南突然将鼻子凑了过来,仔细嗅了嗅,语气有些不好:“喝酒了?”

“嗯。”虞桑宁淡淡回了一个字。

“你这点酒量,也敢在他面前喝酒,就这么相信他的为人吗?”空气里有些酸酸味道。

“嗯。”

“除了这个嗯,你就不会说其他的了吗?”

虞桑宁:“嗯。”

周宴南:“……艹!”

“嘶……”

他这个艹字说得重,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连忙用手捂住了半边脸。

虞桑宁终于肯抬头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此时的周宴南,已然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时值隆冬,和虞桑宁身上穿的比起来,他这身衣衫略显单薄了些。

可他身上那些流血的地方,还是把新衣衫染红……一道道清晰可见的伤口,隔着薄薄的布料,虞桑宁看得清清楚楚。

可想而知,这几日在地牢内,周宴南究竟被打了多少次,被打的有多惨?

听说,是周连安亲自动的手,虞桑宁了解那个人,他那么恨周宴南,下手又怎么会轻?

虞桑宁眼眶有些湿热,再也看不下去,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纯白的手帕,递给他。

周宴南邪笑着接过,将那手帕贴在鼻尖处,猛猛吸了两口,这上面有虞桑宁的气息和香味。

他做梦都会梦见那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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