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骑士精神

“馆长先生，这幅画似乎挺不错的。”

在到达洗手间之前的路上，停下了脚步的男人，站到了一副展示的画作前。

色彩明艳的油画，暖色的原野，素雅的城堡，展露出的是一种对男人遥远而不可及的美好。

“对了，如果要卖的话，能卖多少？”

“警官先生，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我不希望有人特别用金钱去衡量一幅画的价值。”

语气轻佻的男人，托着下巴的他似乎很真诚的考虑着画作的价格，而这很显然挑动了落河馆长内心的某个禁忌。

“可是，世界上有名的画作，大部分不都是经由拍卖的价格来决定他们的知名度的吗？”

“我不否认，我很明白的，每一幅画作的创作都包含了作者内心的情感。感动，急切，挣扎，愤怒，悲哀，一切都是。所以我不否认，人为的为画作所拥有的情感定价，因为这是对于作画者本身的肯定。”

“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每一幅真正值得欣赏的画作都是无法用价值去衡量的，无论如何人为的判断他们价格的高低，对我而言，他们都是最为珍贵的。”

男人能够看透，老人似乎并不是会吐露内心的那种人，不如说，每个人都不可能对人完全展现真正的自己，所以才会有人说，人的内心住着另一个自己，有可能是天使，也有可能是魔鬼。

但是，这样的他，会特意的说出这么多发自内心的话，显然是男人的言论触动了他内心的开关。

既然这样。

“是吗？我大概明白了。”

“什么？”

“有的人喜欢看画，但是他们其实并不清楚画作用了什么样高超的绘画技巧，他们，只是单纯的喜欢，喜欢每一幅画作带给他们一次情感的经历。”

“画作寄托着感情，而喜欢它的人，或许也本身具有着类似的情感，因此才会天然的被特定的画作吸引，无论是爱，恨，痛苦还是喜悦，都能在不同的画里面得到情感的共鸣。”

老人的目光微微眯起，盯着眼前画作的他，似乎也和画里寄托着的情感融合在一起。

“那么，天罚？”

“那幅画里面寄托着什么样的感情吗？”

“是正论的骑士代表了正义给予邪恶惩罚，还是邪论的恶魔在向正义叫嚣，即便死亡也在肆意的挥洒自己的邪恶的血液？”

“究竟是哪一种？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落合馆长。”

老人沉默了，面对男人有些逼问的气势，他并没有回答。

“情感的共鸣？那么请问企图杀害他人的洼田，究竟是在那副画里，感受到了什么样的感情？”

“自诩为骑士讨伐恶魔？哇，那个人原来是骑士呀，所以，他是代表正义，而不是因为自己内心的一己私欲杀死真中先生的吗？不，那个人不像是会满口正义的男人。”

浮夸和伪装的话语不断的述说，老人依旧沉默。

“那么，落合馆长，请问，你觉得天罚，是不是寄宿着骑士因为自己的愤怒，所以谎称代表正义，去讨伐邪恶？”

“没错，理想终究是理想，人会去做某一件事，总是携带着自己的私欲，骑士也只是因为染上了七大罪其一的怒火，才去讨伐恶魔的，这才是现实，不是吗？”

男人那否定了画原本的正义，用罪恶篡改着不同的真相的做法，难以接受！

所以。

“不是！”

难以相信，老人否定的声音有一瞬间像是震碎了空间一般，携带着难以披靡的威势，让人下意识的停止了话语，感受到莫名的恐惧感。

“不是？你说不是？什么意思？”

可是，突然眯细了眼睛的男人，前跨一步，没有被威吓到的接近着老人。

“你是想要说杀害恶魔的骑士，是因为内心的正义而行动的？不是因为内心的愤怒而行动？”

“没错。”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那个洼田，那个会出售美术品获利的男人，堕落到罪恶一端的他，也有着内心的正义，然后行使着自己的正义去杀害别人？”

似乎是确实感觉自己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男人大笑起来，而在这片空间，也只有着他一个人的笑声。

“落合馆长，你知道吗？”

“所谓的骑士精神，一共有八种。”

“humility 谦卑、honor 荣誉、Sacrifice 牺牲、Valor 英勇、passion 怜悯、honest 诚实、Justice 公正、Spirituality 灵魂。”

“谦卑如同绅士，啊，这一点我好像做的挺不错的，当然，落合馆长也是。”

“视荣誉为追求，不是感觉很功利吗？这一点我似乎并不达标呀。”

“不畏自我牺牲，啊，这一点洼田不是做的很好吗？杀害了邪恶然后自己也牺牲了。”

“英勇奋战邪恶，怜悯同情弱者，啊，这不是警察的标准吗？我看样子挺适合当一个骑士也说不定。”

“以及，诚实坦然面对吗？”

自话自说的表演，并没有连接下去，而是在这里停住了，像是追求不完美的男人，戏谑而欠揍的笑了起来。

“落河馆长，下午4.25分，为什么真中先生会到那个地方去？”

“他重复的看着手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因为他在等待某个人的到来，换句话说，他会到那个特定的地方，是因为有某个人约他见面？”

“那么这个人是谁？真中先生死在和他约定的见面的地方，或许这起凶杀案的凶手根本就是约他见面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是洼田约真中先生见面？”

男人重复不断问出的问题，以及不断逼近老人的距离。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那个真中先生会特意的耐心等待，一个身份地位并不值得在乎的男人吗？”

“紧接着，我很在意的，为什么特别选择了那个房间作为谋杀的地点，很明显的被摄像机拍下的画面，明明犯人是美术馆的内部人员，却像是不知道摄像头的位置？这可能吗？”

“另外，可笑的【骑士】杀了人之后，同时注意到摄像头拍下的影像之后，却没有赶在没有人发现尸体前，立刻去监控室消除记录！这不正常！根本就是弱智的做法吧！”

“真是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其他人都是傻子，只有我很聪明的这种期待哦！”

“还有圆珠笔和纸条，特意让人留下死亡信息的诡计，那更是在开玩笑吗？”

“所以，告诉我，那模仿着天罚，自认为行使正义的骑士，其实只是被自己的愤怒浸染而犯下了杀人罪行的家伙，是否是洼田？还是说某个被恶魔的血液玷污的人！”

恶魔被骑士杀死，但是骑士也同样沐浴在恶魔的邪恶之血之中，总有一天，他也会堕落成恶魔吧。

“警官先生，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是呀，就是因为知道答案，所以，稍微对下答案不才是稳妥的做法吗？”

“那么，你猜对了。”

“接下来，我希望你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早有预料，所以并不吃惊的男人，从随身的烟盒中取出了之前的香烟。

“介意我抽一根吗？我也只抽一根的。”

“不用在意我，请随意。”

男人早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前，已经点燃的香烟，迷蒙的烟雾伴随着男人再度拉远的距离，不至于扑面的呛到老人。

“五十岚警官，这算是怜悯吗？”

“不，是正义和灵魂哦，偶尔正义的内心在拷问我的灵魂哦。”

这场寻找洗手间的旅途，最终还是中途就暂停了，返回的两人，抛弃了年龄和此刻身份的对立，友好的对话着。

当然，虽然表面说着帅气的话，其实内心却是。

“失恋第五天，像个绅士一样破解了案件的男人，让人怀疑他为什么会失恋？”

最终，也只能尽数算作，命运的残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