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番外：砾我这一辈子

我恨泉，从他还是颗卵的时候就恨，没有来由。--------------------------砾

几十年前，我还是一条在深海里游荡的小鲛人，跟在那些大鲛人屁股后面捡拾他们吃剩的、不要的食物充饥。不是别人吃剩的香，而是我太小了，抓不到大鱼，小鱼又轮不到我。

日子浑浑噩噩的过，就在我以为要瘪着肚子直到长大的时候，一个冷冷淡淡的漂亮鲛人发现了我。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耀眼的雄性。后来我知道，那是我们的王。

我被他们捡回去养着，从此不少吃不少穿。漂亮的雌性虽然总是表情淡漠，但他从不会让我饿着，一天恨不得喂我八顿，让我快快长大，他说，“你太瘦了。”

我爱他，也爱他的雄性，虽然他的雄性不怎么说话，但是我知道，我感觉得到，他是爱他的，也爱我，也许。

由于有他们罩着的缘故，以前把我当路边海藻的鲛人都来讨好我，主动给我送吃的，我来者不拒。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

我在部族里当起了小霸王，有了一些好兄弟，但是我知道，没了父母，我还会是一个人。

我享受着他们的关怀和爱，直到我发现母父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向母父和父亲道贺的人多了起来，巴结我的人少了一些。我知道，我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果然，不久后母父生了，那是一条红尾红发皮肤瓷白的小鲛人，好看极了，我讨厌他，但又好像没那么讨厌了。尤其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抹金色晃得我睁不开眼。好像太阳啊，那是在海底见不到的东西。

母父每天抱着他，我也想抱，母父不让，讨厌。

母父时时刻刻怕他饿着，不管我吃没吃饭了，讨厌。

不苟言笑的父亲会抱起他举高高，他从没那样举过我，真讨厌。

“砾，带你弟弟出来玩啊，他都多大了，还不出门吗？是不是雄性了？”我的狐朋狗友们想见见那个传遍鲛人族的美丽小鲛人。

“我弟弟当然是雄性！我明天就带他出来！”我讨厌他，可我不许别人说他。他那么好看，不能有人说他。

“砾！你带泉去哪了？！”母父第一次怒视我，第一次冲我大喊，是因为他，那条红尾红发的小鲛人。

“好了，出去玩玩也没什么不好，下次不要不吭声带他跑了，知道吗？”父亲柔声劝说着母父，看我的眼神确是没见过的冰冷。

我的心，凉了。

是因为他吗？因为他所以我的一切都没了？不能给我光明，又为什么带我走出黑暗，现在算什么呢？

“砾，听说每个鲛人都有一片独有的鳞片，交给心上人就能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是么。。。那我取了那个小鲛人的鳞片，与他在一起一辈子，母父和父亲就不会不要我了吧？

“啊！！！”

“天啊，怎么回事？”

我去拔泉的鳞片，没想到他小小的一只力气却很大，他将我的脸划伤了，好疼。

好疼啊，母父，你回头看看我，泉没有受伤，受伤的，是我啊。。。

母父再三确认泉没有伤到后才来看我，我等的伤口被海水蛰的疼麻了，心也疼麻了。

我呆滞的看着冷漠的母父，我知道，我该走了。

母父和父亲没有拒绝我搬出去，他们早就厌烦我了吧。

临走，母父给了我一盒药膏，父亲给我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打了一只很大的砗磲床，但是等他们离开，我将药膏扔掉了，我要留着这个疤，以后还给那个夺走我一切的人！

在仇恨中我长大了，我与绿贝长老串通，在鲛人王抵御沧龙之后杀了他，母父没了依靠就会来找我了吧？

我在几年前开始散布谣言，说红尾红发的鲛人受到了兽神的诅咒，所以一直平静的海底才会出现暴动，才会出现沧龙，鲛人王才会死，这都是泉的错。

我等啊等啊，母父就是不来找我，是我不够强大，还是他们被欺负的还不够惨？我不懂，但也没关系。

我叫人一起欺负泉，趁母父不在，趁他走单。

事情脱离了我的掌控，母父死了，我知道是绿贝害的。可他成了新王，我依旧没能当上长老，我，打不过他。

我想找到母父的兽丹将它埋起来，可是我找不到。

绿贝又变厉害了，我懂了。

等泉死了，我就弄死他，我熬也熬死他！别急，你们都给死，哈哈哈。

没有了母父的照拂，泉天天被打。可是打着打着，我厌了。看着那张海妖似的脸，我想，该结束了。

我叫了几个人，等他们把他群殴的没力气了，亲手砍断了那条美丽的红尾巴。撕心裂肺的喊叫只有一声，不过瘾。我在伤口踩了几脚，却再也听不到泉喊疼，没劲。

我把他扔到海滩上，据说那里会有大螃蟹来吃死鱼。苟延残喘的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吃掉，也是个不错的体验吧？那是你的报应啊！

等他凉透了，我就带着他的头骨回去做鱼缸，哈哈哈。

可是我没找到他的骨头，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带走他的居然还是个雌性！可恶！

我走后门进了商队，参加了传说中的交易大会去陆地散布谣言。在那看到了一个背影与他非常相似的人，可是那人又老又丑，眼睛颜色和发色也不对，巧合吧，泉真的死了。

从交易大会回来，我哭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床里的珍珠骗不了人。与我有过关联的人，都死了。我依旧是一个人。

我在海底年复一年，挑拨绿贝与其他鲛人的关系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有天，一条传信用的小鱼告诉我一个消息，它看到一条红尾红发的鲛人，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活得滋润。

我气坏了，带着人去了一次，惨败。

有了族人支持，绿贝也真没人了，我终于当了长老，我还会当上族长，弄死绿贝，给母父报仇！

所以泉，必须死。

当我的脑袋翻滚好几圈被泉拿在手上的时候，那张越发美艳妖异的脸成为黑暗降临前最后的画面。

真美啊，泉。

你还是，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