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概就是情窦初开
时光追上俞亮，一起看了首轮比赛的胜出名单，一半是中国棋手，五名日本棋手，三名韩国棋手。这是秋兰杯开办以来中国在十六强中取得的最好的成绩了，但他们只是略略说了两句，话题又转到殷楚楚身上，时光问道：“你跟她怎么回事！”他看俞亮欲言又止，又道，“我真不是八卦，就是这事太突然了，我现在就好像是看到了铁树开花，一定得问问怎么回事！”
俞亮拿出他霸道的气势，不满道：“你什么意思？我就不能喜欢女孩子了？”
时光道：“也不是······呀！你承认喜欢她？完了完了，你死定了！”时光急的来回走动，想了想道，“趁现在还没有泥足深陷，你赶紧抽身！”
俞亮倔强的冷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抽身，我想做什么事，还没有谁能左右的！”他被爸爸左右了十几年的人生，隐隐之间养成了倔强坚韧的性格，也许他还会畏惧爸爸，而爸爸以后能管教他的也越来越少了，而除了爸爸，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左右他的决定，他这句话，不但在告诫时光，也在宣示内心。
“你傻呀！”时光看他倔强的眼神，泄气道，“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俞亮道：“你才傻呢，你想清楚，咱俩，谁是老人！”
“你不要抓错重点，重点是，殷楚楚这种女生，她就不靠谱！”
俞亮纠正他道：“你不能这么说她！从她的棋里，我能看出来，她是一个认真的人！”
“呀，这么快都开始维护她了？她跟你说过她有男朋友的事吗？”时光的脸已经纠结到一起了。
俞亮点点头道：“说过，而且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两家还是世交！”
时光觉得似曾相识道：“这剧情怎么好像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过！那你这不就是笑傲江湖里的林平之吗！”
俞亮问道：“谁是林平之？”
时光道：“不重要！重点是你在横刀夺爱啊！”
俞亮争辩道：“我没有夺，那个人我连见都没见过！楚楚说，如果我给她个选择，她选择我！”
“楚楚？”时光听他这么亲昵的叫着，有些不适应，道：“也就是说，她拿这个试探你？”
俞亮点头：“是！”
“那你怎么回答的？”
俞亮想了想，便说起了他们俩这几日的经历，其实他对于殷楚楚的示好，并非没有一丝感觉，不过也只是种可有可无的感觉，女生喜欢在他身边凑趣也并不是没有的事，他甚至已经习惯以至于漠视。但近几天，对方的暗示，越来越频繁，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那么巧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哪怕是时光，可殷楚楚如影随形，目光灼灼，她会出现在练棋室，食堂，操场，大厅，棋院的每个角落，俞亮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习惯，每次在人群中看不到殷楚楚的时候，他就会本能的四下搜索，看她是不是藏在一个看不到的角落，还是根本不在。当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知道自己被那个女孩莫名其妙的套牢了。
春兰杯首轮赛的前五天的上午，国青队出去活动跑步，本来只有殷楚楚一个女生，她却要跟着几个男生，挨着俞亮，她体能本就不错，快慢都能跟紧俞亮的步调，俞亮心中有些气愤，干脆停在了跑道边上，殷楚楚跟着他也停下来，俞亮终于按捺不住，赤红着脸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他本来就在跑步，殷楚楚也分辨不出他脸红是因为羞涩还因为跑步。
殷楚楚竟然格外的理直气壮，拭了拭额头的汗，道：“是又怎么样！”
他正视着殷楚楚，那一句话，助长了他的自信，而殷楚楚此时面色绯红，更增俏丽，让俞亮心中窜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也许，跟她恋爱也不错。但想着前几日殷楚楚的行为，淡笑道：“我不喜欢跟人搞暧昧！”
“那就明着！”殷楚楚那么潇洒果断，却让俞亮觉得轻飘飘没有分量。
俞亮平静中带着质问，道：“你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吗？”
殷楚楚问道：“什么意思吗？”
俞亮也惊讶自己会问出那样的问题，可既然出口了，便不必藏着掖着，索性又坚定道：“就是从一而终，白头到老的意思！”俞亮看她半天没有回答，就淡漠而潇洒的离开了，好像两人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他心中也隐隐觉得殷楚楚像一团抓不住的云，可奇怪的很，他内心竟对这团云跃跃欲试。
“白头到老？”直到俞亮走后，殷楚楚才蒙圈的自言自语道，她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好像在笑一个天真的孩子，或者是乌托邦的梦。她看着俞亮跑到上的瘦削的背影，心中无端的畅想起来，滋滋的溢处无边的甜蜜来。
从小到大，她见过许多对夫妻，有忠贞的，有背叛的，有貌合神离的，也有相濡以沫的，那些以爱情开始的婚姻，却以更大的概率失败告终，这让她对爱情既艳羡又鄙视，在她看来，爱情多么美丽，又多么愚蠢，她愿意享受爱情的美妙，却不想承受愚蠢的代价。她也规划过他的婚姻，她从小就有一个青梅竹马，男友是爱她的，对她可谓面面俱到，有求必应。如果需要用十年去考核一个人是否会对自己一直好下去，那他的男友早已经毕业了，何况，男友家境优越，如果将来要嫁给一个人，非他莫属。
然而什么还不够呢，说不清楚，直到她遇到俞亮。她好像知道了，看到了。她惊奇于自己会为俞亮几个平常的动作，一两句话而心动，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犯了花痴。她也挣扎过，挣扎的过程不会太久，却已经很累，她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想见他，就见好了，想喜欢他，为什么不可以呢，也许将来就不喜欢了，反倒更好，反正这世上花心的人又不止她一个，她宁可将自己编入不堪之流，也不想躲着自己的感觉。
尽管如此，她还是告诫自己，那不过是荷尔蒙之下的一种幻觉，可怎么办呢，见不到俞亮，她就会想念，那淡淡的想念，已足以牵住她的心，让她去接近，一遍遍确认自己内心的感觉，一点办法都没有，然而一次次的见俞亮，好似饮鸩止渴，因为，她发觉，她已经要被那种幻觉俘虏了！尤其在时光点破她的心事之后，她不得不背负着道德的约束，开始自责，并对男友产生愧意。
她对婚姻的概念，比男人还现实，她想，结婚之后，她会忠贞于自己的家庭，可此刻，谁能管得了自己呢！
只是万万想不到，俞亮一句可笑的话，让她心动不已，为什么爱俞亮就是错呢，还是因为她一开始怕受伤害，所以在故作轻佻。
第二天殷楚楚又来找他，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坦白相告道：“我不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可是如果可以让我选一个白头到老的人，我选你！”她如此勇敢，也不过是有着七八分的把握，俞亮喜欢她，说罢她看俞亮笑了，好像是开心，又似是表示不信，于是又道，“我虽然不算有始有终，但我讲信用啊！”
俞亮本想说，你对自己的男朋友都可以不讲信用，还好意思说自己讲信用，但他的心被殷楚楚的表白化软了，竟然说不出这么犀利的话来，反而问道：“那他呢！”他问完就后悔了，好像话里藏话，正在发配那个不认识的人！
殷楚楚道：“能怎么办，只能分手！可是，我们的关系并不简单！”
俞亮听到这句话，心莫名揪了起来，不自觉开始忧心什么样的不简单，又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俩是一起长大的，双方父母都默认我们俩将来会结婚！他对我也特别好，想着要和他分手，可能比别人离婚还复杂，毕竟离婚只需要一个戳！”
俞亮感觉自己在错事的边缘试探，听她这么说，好像看到一个阶梯让自己下去，道：“既然那么麻烦······”
殷楚楚截然道：“我愿意！”她已经被自己的贪婪搞得身心俱疲了，也许她一直等的就是俞亮的一个答案，有了这个答案，她就可以披荆斩棘，一往无前了。
俞亮不得不承认，无论他喜不喜欢面前这个女孩，他都感觉到了一份可耻的虚荣，何况，他好像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什么在内心泛滥着的感觉！
果然，时光看着他的眼神道：“我怎么从你眼神里看到一丝丝的骄傲！”
俞亮道：“我没有！”他为有那样的感觉而讨厌自己。
时光看俞亮的眼神就好像在白纱上看到了显眼的污渍一样，忍不住吐槽道：“你有！你听到人家为了你把青梅竹马都蹬了，心里挺得意，是不是？想不到你内心，竟然有这么丑恶的一面！”
时光的话虽然是开玩笑说出的，但直击到俞亮的内心，他本来佯装不在乎，那个人他没见过，以后也不会见，但有些事真是如此，藏起来是可以有的，拿出来却是不能看的，俞亮听后竟然怒了，道：“时光，一定要把我说的这么不堪吗？”
时光道：“对不起，算我话说重了！可我还是接受不了！你确定自己喜欢她吗？不是因为感动，还是什么虚荣？”
俞亮略低了低眼睑，似是在回避又似是在思考时光的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可以确定的是，我不讨厌和她在一起！”他一向平静而坚定的内心似是卷入了一阵旋风，霎时间躁动不安起来，忍不住道，“不要再跟我说这个问题了，我现在不想考虑它，我需要静心准备后天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