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红雨

阵阵秋风吹拂，或许是因为坐在河边的关系，尽管是中午时分，陆云悠还是能感受到风中的一丝清冷，但他并不太在意，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闲适自然，随着河水的流动，他的内心愈发平静。

不知长长的河流通向何方，下游还有一些人正在捕鱼，熟悉的画面让他想起之前同方廷一起抓鱼的事，一阵感伤下，他又从那个方向移开目光。

河岸对面是一条山岭，山岭上林木葱翠，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景色比之前他们经过的那片苍凉的丘陵区域要好很多，可惜现在的他并无心情欣赏。

从今以后方廷那爽朗的笑声、关切的目光以及那熟悉的面孔都将成为他的回忆，而这一切变化都因为那些无恶不作的强匪，若不是那些强匪手段卑鄙，那些不好的事情不会发生，想起妇人为救她而死一幕，再想想叶龙请众人吃雪梨糕时的情景，陆云悠心情复杂。

对于常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但像叶龙那样的恶人只要还活着一定会再做恶很多次，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将因他们而死，怀着一颗善良的心，陆云悠对那些强匪的愤恨越来越深，尤其是在想到叶龙那张伪善的面孔后，他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碎尸万段。

人心险恶，正如当初方廷教导他时那样，这个世界处处充满危险，若不是亲身经历，他绝不会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明明是他们好心助人，结果却害了自己，那天晚上，方廷下车时那副与平常并无太大区别的神态犹在眼前，一瞬间，陆云悠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到剧烈的冲击般。

他的内心愈发痛苦，可眼泪却怎么都流不下来，似乎在痛苦中想明白一些事情会让痛苦都变了味道。

不管当时他为什么没有中毒，在被其他人误会时，他心里异常难受，以至于在种种因素影响下和那个强匪交手时，他一点信心都无。

其实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拼命，也许最后他能救下更多的人，可惜当时的他太过软弱，缺乏斗志，现在想想，他除了痛恨自己无能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他被那个强匪压制到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那种完全丧失信心的感觉，即使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让他无比绝望。

直到妇人为了救他牺牲，他才脱离那种意识混淆的状态，所有畏惧顷刻消失，只剩下要与那些强匪拼命的念头，想了许久，陆云悠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他走不出四步八荒。

默默愤慨许久，陆云悠才稍稍平静一些，既然暂时无法去拜祭方廷他们，他只能想着等镖局从缔龙城回来时，再到方廷他们的坟前祭拜。

心思既定，陆云悠忽然有种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的感觉，不知何时，原先在河里捕鱼的人已经离开河道，河岸周围异常安静。

又一阵凉风吹过，陆云悠的意识愈发清醒，秋天即将过去，转眼间，距他离开武阳城已经有一个月时间，时间过得太快，马上就要进入冬天，在他的印象里，混乱之岭的冬天异常的冷，冷到他想掩埋所有关于冬天的记忆。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就在陆云悠感叹季节变化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惊得他瞬间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见那少女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陆云悠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我叫红雨，今年十六岁，”面对陆云悠的询问，少女甚是大方地做个自我介绍。

“红雨，”好奇怪的名字，陆云悠忍不住在心里想着，但他更好奇对方是从哪里过来，来找他又有什么事情。

“大哥哥，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和我说说？”少女一副要为陆云悠解忧的关心神态，根本不在意她与陆云悠是否认识。

“大哥哥，我娘说过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一个人憋着会很难受的，”似乎天生性格活泼，见陆云悠并不答话，少女毫不介意，又主动找陆云悠攀谈。

“恩，”在对方的再三追问下，陆云悠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云悠。”

“云悠哥哥，我听爹说不久前你们的队伍遇到了一伙强匪，死了很多人，你是在为那些死去的同伴伤心吗？”

“恩，”对方说的一点没错，陆云悠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云悠哥哥，我听娘说人死了会去两种地方，好人会到天堂里快乐的活着，坏人会到地狱里受尽折磨，我想大哥哥的朋友一定都是好人，大哥哥不用为他们伤心。”

不仅性格活泼，而且在安慰人方面，红雨似乎有着独特的能力，在她那样说后，陆云悠心里还真舒服不少。

“云悠哥哥，我再说个笑话给你听吧，每次我爹听我说这个笑话的时候都会哈哈大笑的，”见陆云悠的神色缓和不少，红雨更加高兴地说道：“大哥哥，我还有个姐姐比我大两岁，可是我姐姐不像我这么喜欢说话，她几乎不和别人说话，而且我发现除了爹娘和我之外也很少有人和我姐姐说话。”

说到这里，少女像是要说什么秘密般赶紧凑到陆云悠耳边，小声嘀咕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姐姐是个怪胎，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不喜欢说话呢？可我娘说我才是怪胎，有说不完的话，不像个正常人。”

“大哥哥，不管你觉得我和我姐姐谁才是怪胎，你可千万别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

一口气说到最后，红雨还表现得有些紧张，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单是她那副俏皮神态就逗得陆云悠忍不住想笑，更不用说刚才她说的那件事情，如果真要陆云悠评价，那无疑眼前的小姑娘才是一个怪胎，当然陆云悠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眼前的小姑娘比记忆中的陆倾雨还要活泼，被对方逗笑后，陆云悠的心情好上许多。

“那好，大哥哥，你一定不能反悔喔！”得到陆云悠的保证，红雨又变得开心起来，一点都不怀疑陆云悠的承诺是否可靠。

“当然！”认真地点点头，渐渐敞开胸怀的陆云悠还主动问对方道:“红雨，你年龄不大，为什么会出来执行任务？”

“因为我爹是队伍的首领啊，这次我和姐姐求了他好长时间，他才答应带我们出来见见世面呢，”说着红雨特意朝厉安那里指了一下。

隔着一段距离，陆云悠可以看到洪英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仪表轩昂，显然那人便是红雨的爹，做为一个大型镖局的首领，在他看来，那人的实力一定比洪英还强，不过说到个人修为，陆云悠又发现眼前的小姑娘也不简单，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有着武道三阶的实力，比起现在的他丝毫不差。

“红雨，你不怕我是坏人吗？为什么敢独自来找我说话？”惊叹之余，陆云悠又问对方一些问题。

“我可是三阶武修，爹说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自信满满地称赞一下自己，随后红雨又笑着说道：“再说大哥哥一看就是好人，我当然不怕。”

红雨的说话方式同其性格那样简单直白，没有任何心思可言，让人生不出任何厌恶的心理。

“你还能看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虽然对红雨的判断并不否认，陆云悠依然很惊讶红雨的说法。

“其实以前我听我娘说过会为别人伤心的人都是好人！”

“可坏人也会伤心啊？”

“不，坏人都是装出来的！”说完这一句话，红雨的语气陡然变得认真起来，连神态都因此变得认真许多。

“原来是这样，”看着红雨一改之前那种活泼天真的模样，突然变得认真起来，陆云悠倒有些难以适应。

“大哥哥，他们都吃饭了，你怎么不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