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曹家

苏州曹家镇，

听名字就能知道这镇子和曹家脱不了干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个镇子的建立就是因为曹家。

能建立镇子的人家，当然是个大户人家，可是再大户的人家，在时间面前也毫无意义。

就好像再漂亮的花朵也终将凋落一样，曹家看起来也快凋落了。

而曹家的凋落不是因为没钱了，而是因为曹家没人了，曹家已经有30来年没有过孩子的降临了。

最近这些年，曹家为了繁衍子嗣可是没少努力，可是现实告诉了曹家，他们的努力毫无意义。

这几天曹家的当家人，曹家老太太，曹司马氏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起来也是可怜，这位曹老太太丈夫早年去世，就留下一个儿子。

虽说家产颇丰，可是在镇上这群狼噬虎的环境下，要保住家业不失可不容易

万幸终于熬到了儿子长大成人，又娶妻又娶妾的，可到现在都三十了还没个孩子，急的曹老太太都快魔障了

这天又在房间里，拄着自己的一双小脚转圈圈的曹老太，一咬牙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似的，顿时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唉！都是命啊，希望岚儿不要怪我”

感觉最近这些年压在心里的事都没有了一样。就连原本有些驼的背都挺直了不少。

想了想老太太先去找了正在剁猪菜的大儿媳，毕竟自己的计划还要靠她来完成。

“玉梅啊，以后你就不要干活了，这些活交给下人就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就行，看你前两天都晕过去了，我明天叫刘宽给你找个大夫好好调理调理”

王玉梅看着一脸关心自己的婆婆，只感觉婆婆终于理解了自己，一时之间只感觉眼泪直流。

曹老太看着坐在那流泪的大儿媳，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其实一直都知道有点亏待她，让她在这寒冬腊月的都不能消停。

可是谁让她不生孩子，结婚都10年了，还没一个孩子，这要是再没孩子，那自己曹家这万贯家财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那样自己就是到了地下也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想到列祖列宗，曹老太太叹了口气朝着祠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列祖列宗在上，今有曹庆云之妻曹司马氏，因家业无人继承…”

说完话，曹老太也没起来，而是一直跪着不断的叩首，直到香都烧完了，曹老太才叹了口气，再次拜了拜祖宗才起来。

“彩莲，你叫少爷来一趟”

祠堂回来的曹老太回房就让人把儿子找来

“母亲，你找我”

曹家少爷叫曹嘉岚，穿着一身长衫，透露出一股子儒雅的味道。

曹老太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越看是越满意，可惜啊，

唉！苦了我的儿了，曹老太太心里长叹一声，收拾好心情。

“唉！岚儿啊，你今年也31了，你娘我今年也50多了，这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变少，你娘我心里急啊”

“你说我还能看到自己孙子吗？”

“母亲，这生孩子的事情可能就是时候没到，你肯定可以看到孙子的”

曹嘉岚没什么底气的说道，他知道为什么没孩子，可是一直不愿意面对，总是在推卸责任。

直到前几天被母亲知道了真相。

“唉！儿啊，彩莲那么好生养的身子都不行，这是算命先生给我的纸条，你拿回去看看，你一个人看，尤其是不要被你那个二房看见，看完你就烧了吧”

“我后天打算出趟门，这玉梅这些年在我们家也没少受罪，尤其是我这几年魔怔了一样的虐待她，现在想想，我这心里也难受的紧，我打算带她去上海散散心，也算是我这几年那么对她的赔罪了”

“母亲，这事我去就行了，这么远的路，你去我不放心啊，您还是在家歇着吧”

“没事，我也想去看看上海的洋场是什么样子，你就在家好好看家吧，去吧，去吧”

老太太说完，好像耗尽了精力一样，疲惫的挥挥手，示意儿子出去。

曹嘉岚看着母亲疲惫的样子，带着点不解离开了母亲房间，走时还不忘关门。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啊，你不要怪我”

即将转身离开的曹嘉岚听见声音，迟疑了一下，最终长叹一声快步离开了。

说起来曹嘉岚也算是一个天才一样的人物，从小就很会读书，20岁不到就考上了秀才。

这在文风鼎盛的苏州简直就是奇迹，可惜因为不愿意送礼，所以也就止步于此了，但哪怕如此，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了。

可现在这个大才子现在就好像丢了魂一样，愣愣的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的纸条。

纸条很小，也就二指宽，上面就两者字。

可就这两个字现在就好像有千金重一样压在曹嘉岚心里。

疯狂的折磨着他的内心，张了张嘴想哭又哭不出来，最后摸了把脸，站起来颤抖着烧了纸条，烧完还不放过，还狠狠的踩了几脚。

就好像和这字条有深仇大恨一样。

……

深夜的酒馆里，小二没精打采的杵在柜台前，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柜台后的掌柜也差不多，用手撑着脑袋直打瞌睡。

“酒呢，我的酒呢”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惊醒了迷糊的杵着的店小二，

看了一样喝的醉醺醺的曹嘉岚，店小二满脸无奈的的走了过去。

“曹少爷，这都半夜了，我们酒馆要打样了”

平常酒馆这个点早打样了，可是今天这曹嘉岚少爷从下午过来就一直在喝。

说了也不听，只能喝掌柜的一起陪着加班了。

可惜曹嘉岚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喝醉了人糊涂了，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曹少爷这会就只醉醺醺的继续要酒。

“酒呢，快给我上酒”

小二无奈，只能拿着酒壶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他还要酒”

“给他灌点水，等他喝的差不多了，你就去曹家找人来把他接回去，哈啊”

掌柜的说我打了个哈欠，他今天也被曹少爷弄的有点烦了，这都深更半夜了，平日里早就睡觉了，哪像今天还要伺候这个醉鬼。

曹老太太看着被扶回来的儿子，也感到心痛，可但凡有其它办法，自己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扶少爷回去休息吧，唉！”

管家刘宽看着转身离开的老太太，感觉怪怪的。

这平日里少爷要是喝成这样，这老太太指不定怎么担心呢。少不了亲自指挥服侍，还要责骂下人没看好少爷。

可是今天怎么什么都没有。

转身离开前厅的曹老太太，想了想也没有回房，而是来到了家里的祠堂。

“各位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我曹司马氏只因家业无人继承方才出此下策，还望各位列祖列宗不要怪罪”

“还望各位列祖列宗保佑……”

向祖宗告完罪的曹老太太，一双小脚颤颤巍巍的走回了房间，看起来是那样的伤心落寞。

第二天早上起来，先去看了看还在睡觉的儿子，曹老太叹了口气，丰富丫鬟照顾好少爷后，一双小脚略带滑稽的走到了吃饭用的偏厅。

“玉梅啊，你今天收拾收拾，明天我带你去上海看看洋大夫”

说完还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

“多带些衣服，这次可能要在那边住一段时间，也看看那边有什么生意可以做，我们曹家这些年没落的厉害，总要想点出路”

“是，母亲”

王玉梅应后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大少爷也一起去吗”

“他不去，他的留在这里看家，怎么你不愿意我这个老婆子陪你去”

“不是的，母亲，我没有”

看着越说声音越低的王玉梅，曹老太叹了口气，这样逆来顺受的样子，要是没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一顿不算愉快的早餐过后，曹老太又开始自己一天的忙碌，家里家外的到处去巡视，田地里也要去看看。

而原本在家里正在睡觉的曹家大少爷，这回也醒了过来，可是醒过来的曹家大少爷，却好似丢了魂一样的，又摸去了镇上的酒馆，喝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带着点醉意离开了酒馆。

“哟，曹少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快进来”

曹家镇唯一的一家花楼门口，喝的醉醺醺的曹嘉岚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谁给我生个孩子，我娶谁做，做三姨太”

“曹少爷……”

门口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听到曹家少爷这样说，

那还说什么，连忙就一起合力把曹嘉岚扶上了楼。

“刚刚那是谁啊？”

站在门口看着被几个姑娘扶上楼的老鸨子，听见声音，脸上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些，不过立马就喜笑颜开的转过了身。

“哎呀，保长大人，你今天可来的有点早”

“住口，我不是说了吗？以后我来花楼不要叫我保长”

顶着个蹭光瓦亮的脑袋，面相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刘保长也没用老鸨子招呼，自己进门走到了大厅。

就和到自己家一样，事实上这样说也没错，这确实就是刘保长开的。

“你昨天和我说的新货到了没啊，到了赶快出来让我见见”

“哎呀，刘老爷，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就等您了，快把人带上来”

没一会就有个下人带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就在刘老爷看着满意，正要上手试试的时候，外面又跑进来一个人。

“刘保长好，花嫂子，我家少爷刚刚是不是来了，快把他叫下来，家里出大事了，叫他回去呢”

“哎，我说刘宽，他曹家能出什么大事，难道是老太太走路掉沟里摔死了，那确实是大事，要赶快把曹少爷找回去”

老鸨子花嫂子还没说话呢，旁边的刘保长听见声音也来了兴趣。

“呵呵，看刘保长说的，我家老太太好着呢，是我家要来亲戚了”

刘宽尽管愤怒，可也没什么底气怼回去，不仅仅是刘宽，整个曹家镇除了曹老太太就没人敢怼刘保长。

“亲戚？他曹家还有什么亲戚？都几代单传了，难道是曹老太太那几家不怎么来往的亲戚？”

“真亲戚，国外回来的，花嫂子你快去把我家少爷叫下来吧”

作为现在镇上最大的人家，曹家自不必多说，虽然这些年没落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镇上一直传说曹家藏着巨宝

最近几年刘保长看曹家一直没孩子，这心里就一直火热着，这会听见曹家来了个外国亲戚，顿时没了继续喝花酒的兴趣，赶紧就回家找人打听去了。

此时曹家大院里，曹老太看着手里的信，这手都在打都，这眼睛里也是包含热泪。

翻来覆去的查看了良久，这才重新抬起来头，看向了坐在左首主客位置上的麦克维尔，语气激动的说道

”这位洋先生，让你送这封信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麦克维尔很客气的回道

”这位夫人，您可以叫我麦克，我不是什么洋大人，这封信是我老板曹嘉仁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他现在在上海，他将于明天来拜访您，因此派我来提前来看看“

”老天不绝我曹家啊，祖宗保佑啊，哈哈哈，我曹家又添新人了，哈哈哈“

听到麦克维尔肯定的答复后，曹老太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做在哪里就开始激动的哭了出来。

原本坐在右首陪客的王玉面连忙站起来，走到曹老太身边伺候着劝解，倒是坐在王玉梅下放的陈姨娘，对与老太太的的落泪，看都不看一样，反而饶有兴致的向着麦克维尔问道

”这位麦克先生，我那叔叔是不是很有钱，在上海有很多产业“

”这位夫人，我的老板刚刚到达上海，所以还没有很多产业，他只是刚刚话了8万英镑买下了一家酒店打算自己住“

麦克维尔搞不清楚曹家什么情况，不过曹嘉仁的事情去上海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所以也没隐瞒

“那8万英镑是多少银子”

看起来这个陈姨娘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可是那边已经回复过来的曹老太却训斥她道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这些都是我那侄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