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请君入瓮
清晨是一天之中空气最清爽的时间，可医院里常年24小时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药水味。
周时菀一大早便来到了莫万邱的病房中，今天是他进行反催眠治疗的日子，周时菀想来看看他的病情治疗进展如何？
如果能由莫万邱提供案件的关键证据和线索，那真相就在眼前。
推开病房的门，周时菀看见龚俊聪站在莫万邱的病床前，好像在和他说着什么。
听到推门声，龚俊聪转身看向门口：“madam，你来看小邱啦！”
“嗯。”周时菀点点头，轻轻关上病房的门，径直走向莫万邱的病床前。
“刚好像看见你们在聊天，在聊什么啊？”
周时菀佯装无心的样子看着有些傻呆呆的莫万邱问道。
“没聊什么，就是问问小邱今天午餐想吃什么。”龚俊聪摸了摸莫万邱的脑袋，音色温柔地替莫万邱回答。
“是吗？也不知道小邱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
周时菀感叹间视线从莫万邱的脸上转移到龚俊聪的脸上，龚俊聪来帮助莫万邱治疗已经有几日了，这几日，他的表现看上去都很正常。
“我也不太确定，只能按照卢教授的方法耐心给小邱治疗，madam是不是急着需要小邱的配合啊？”
“暂时不需要，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抓住真凶了。”周时菀脸上浮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很好奇真凶究竟是谁呢？”龚俊聪好奇问道：“是不是不方便透露啊？”
“关于案件的进展我们今早已经向广大市民进行了汇报，龚医生没有看早间新闻吗？”
龚俊聪一脸懵地摇摇头，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哈……我昨晚一直在医院研究小邱的下一步治疗，所以到现在也没有看任何新闻，可以告诉我新闻里都讲了什么吗？”
“警方的鉴证部门对于蓝洁儿和谢芷云的案发现场进行了二次地毯式搜查，发现了新的线索，我们找到了一组不属于莫言山和莫万邱的生物信息样本，根据生物信息样本的发现地点，现在可以准确判断就是凶手留下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目前你们有嫌疑人吗？”
“抱歉，这个不方便透露，不过还得麻烦龚医生给我们留一个你的生物信息样本，毕竟你和莫茹慧两姐弟关系匪浅，出于公平公正的考虑，但凡接触过他们姐弟的人都要进行生物信息的采集。”
“是吗？没问题，协助调查排除嫌疑是我应该配合的。”龚俊聪从床头的医用棉签盒子里取出一根棉签：“采集唾液就可以吗？还是还需要其它的？”
“唾液就可以。”周时菀从背包里将早就准备好的证物袋拿出。
收集完成龚俊聪的生物信息样本之后，周时菀在莫万邱的床边坐下，抬手在他眼前比划了几下：“小邱，上次你告诉我的事情我已经有调查结果了，我相信凶手很快就会抓到了。”
莫万邱像是没有听见周时菀的声音，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他今天的状态不太好，madam你说的话他可能压根没有听进去。”龚俊聪在一旁解释着。
“没事，我会等到他恢复的那一天。”周时菀摘下背包：“我去趟卫生间，还麻烦龚医生等一下我，待会我陪着莫万邱一起做治疗。”
龚俊聪微笑点点头：“没问题，我们等你。”
周时菀很快离开病房，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莫万邱始终一言不发，整个人如失智一般盯着病房内的某一处。
病房内安静到可以见细针掉落地面的声音。
突然，病房的门被人用外力推开。
周时菀离开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她站在门口看着依旧守在病床前的龚俊聪，视线移到自己的背包上。
“龚医生！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龚俊聪一脸诧异地看着周时菀。
周时菀冷笑看着眼前这个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的龚俊聪：“你别装了，我在装有你生物信息样本的阿证物袋上提前喷了少许香水，你有没有更换过里面的证物，只要化验一下你的手指便知，况且我离开的时间很短，你应该来不及擦干净我背包上属于你的指纹。”
“madam，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更换你背包里的证物呢？我压根没有动过你的背包。”龚俊聪矢口否认周时菀的指控。
“你不用在这里狡辩了，为了观察你的犯罪行为，我早就在龚俊聪的病房里安装了闭路电视，你这几日如何对待莫万邱早就被拍了下来。”
周时菀走到病房内一幅不起眼的挂画前，平平无奇的挂画取下，后面隐藏着一个闭路电视的监控探头。
“这可是我们警署新购入的最新款，目前市面上最小型的闭路电视摄像头，它已经拍下了你的每一个动作，没想到吧？”周时菀刚才所谓的指纹、所谓的香水不过是在诈他。
见他波澜不惊，只好亮出杀手锏。
这个年代想在室内安装一个监控探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她这个将计就计的计划，她可是和madam汪磨破了嘴皮子，赶在龚俊聪到来之前将监控探头装进病房。
“你……”
虚伪的假面被揭穿，龚俊聪和颜悦色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阴沉。
周时菀自打知道了卢教授打算让他来治疗莫万邱，就一直等着现在这一幕出现。
这几日为了既拍下他的犯罪证据，又不让莫万邱的病情在他的反治疗下更加严重，周时菀和组里的同僚们要想办法偷偷换掉龚俊聪给莫万邱准备的精神类药物，要无时无刻守在监控屏幕前，还要悄无声息的影响他给龚俊聪催眠洗脑，几乎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
“我什么，你不是最喜欢拍摄了吗？所以我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用先进的高科技拍下你的真面目而已。”
周时菀之所以会选择今日揭穿龚俊聪的真面目，除了已经拍摄了足够多他私下的真面目，截至昨天，他们还掌握几个事关他的重要线索。
重案组的同僚接踵而至来到莫万邱的病房，几人很快将龚俊聪带回了警署。
西九龙总区警署口供房内。
周时菀和老鱼与龚俊聪面对面而坐。
此刻的龚俊聪相比之前的温柔医生大相径庭，他看向周时菀和老鱼的眼底散发着阴冷的寒气，好似已经开光锋利的刀锋。
“姓名！”周时菀面色严肃，执笔开始记录口供。
“哼~”龚俊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madam，你直接进入主题好了，你不就是偷拍了一些我没有好好治疗莫万邱的录影吗？怎么疏忽治疗现在也是犯罪吗？”
“在问你姓名呢，不要说其它的。”老鱼拍着桌子，大声呵斥道。
“龚俊聪。”龚俊聪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的每一个肢体变化全部尽收周时菀的眼底。
周时菀盯着他笑而不语，差不多二十秒后才反问道：“是吗？你真的叫龚俊聪吗？”
“不然呢？”龚俊聪面对周时菀的反问，淡定到周时菀一时间难以看出他的内心活动。
不过这些伪装想要迷惑周时菀毫无作用。
“你认不认识一位名叫林子明的人？他的年龄和你差不多，也是精神科专业的医生。”
“谁？林子明？没有听说过。”
“你确定？”
“确定！”龚俊聪此刻的冷静模样，是周时菀见过的罪犯中数一数二的心理高手。
周时菀从口供记录本的内页中取出一张打印的照片，将有人像的那一面展示给龚俊聪看。
“这是你读大学时期，世界医学院学生医学研讨会的大合影，上面有龚俊聪也有林子明，你们明明在就认识，为什么现在说不认识呢？”
面对冷静淡定的对手，周时菀的态度必须要比他更加沉着冷静。
龚俊聪大致瞥了几眼照片，似呈回忆状：“咦？看了这张照片，好像想起来以前是和他一起参加过医学研讨会，但是时间过了那么久，要是没有这张照片我已经想不起来还有这个人，不知道madam向我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从起初发现自己被隐藏的闭路电视拍摄，再到现在看见这张大合照，龚俊聪不管面色看起来有多阴郁，可他始终保持着不慌不忙的平稳节奏。
老鱼看不下去他这副比油盐不进还难搞的样子，厉声询问道：“照片里的这个林子明现在在哪？快点交代！”
“啊？”龚俊聪无辜的眨着双眼，似笑非笑：“你们问我？他在哪我怎么会知道？”
周时菀伸手在桌下戳了戳老鱼，示意他暂时先不要询问照片的事情。
老鱼看了一眼周时菀，看着她将照片重新放回了口供记录本中，没再继续询问龚俊聪关于林子明下落的事情。
收起照片的动作看似周时菀一时间落了下风，可一切都在她的节奏中。
“既然你不知道林子明的下落，那我们换个人聊聊，braedon你认识吗？”
周时菀突然变换询问的目标，让龚俊聪微微愣神一秒，可是心理素质同样过硬的他很快恢复平静。
“听都没听过，这又是谁？”
“那我说说他的中文名字，徐天佑，听说过吗？”周时菀抿了一口手边的纸杯里的咖啡，悠闲地等着龚俊聪的回答。
“也没听说过，难道是我曾经的病人？我看过不少病人，一时间忘记了也不奇怪吧？”龚俊聪唇角微微勾起。
“不奇怪，可他不是你的病人，我们查过了他和林子明从小在同一间福利院长大，既然你知道林子明的下落，那我们就问问你徐天佑的下落。”
“抱歉，我都不知道，我今天会坐在这里，无非就是你们发现我没有好好治疗莫万邱，这件事你们该如何罚款也好，哪怕判刑也罢，我绝无怨言，谁让我这人好抱打不平，因为看不惯他以前欺负他姐姐，所以才故意不给他治疗，现在原因我也说了，你们也该结束了吧！”
龚俊聪现在一副大义凌然且委屈无辜的模样，换作其他人怕真是要被他骗了。
周时菀可不吃他这一套，她故意眼神示意老鱼将龚俊聪冷处理几分钟，凉凉他再继续做讯问笔录。
安静的几分钟时间过的尤其漫长，每隔一分钟左右，龚俊聪都会主动开口问周时菀和老鱼什么时候处理他医疗失职的事情。
可不管他怎么问，周时菀和老鱼就是迟迟不开口，直到周时菀发觉他双腿不自觉开始增加交换翘二郎腿的小动作。
“咳咳……你要不要喝点咖啡？”周时菀看向龚俊聪面前纸杯里还满杯的咖啡。
“不用，有什么要问的就快点！”
龚俊聪催促间再次交换了双腿上下的位置。
“好，那我还是老问题，你和林子明关系怎么样？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失踪两年了？”
“怎么又是林子明，我都说了我不认识！”龚俊聪语气微微发冲。
周时菀完全忽视他不满，突然起身走到他身边靠在桌边站着，视线紧盯着他袖口处露出的手腕。
“你想干嘛？你别以为我不懂法律，政府早就颁布法令警察不能对疑犯用私刑！”
龚俊聪看着眼前俯身朝他越来越近的周时菀，身体使劲地朝椅背处移了移。
“放心，我从来不对疑犯动用私刑，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左手臂。”回话间，周时菀将龚俊聪左边袖子一把朝上拉起。
看着暴露在她眼中的手臂上纹着一个显眼的图腾纹身时，让周时菀不自觉皱了皱眉。
“这个纹身很不错啊！”周时菀再凑近仔细看了看。
纹身黑压压的颜色遮盖住了肌肤真实的颜色，周时菀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胎记时，心中不禁空了一拍。
没错，周时菀早就怀疑此龚俊聪非彼龚俊聪，而是林子明。
只是这家伙甚是狡猾，在他手臂长有胎记的部位纹了纹身遮盖胎记。
观察手臂纹身时，周时菀同样默默观察着龚俊聪的反应。
她发现龚俊聪发现自己看到纹身时微微失望的表情后，嘴角微微泛起了一丝纹路。
他在得意！
只可惜，他得意的太早了！
周时菀见气氛差不多，直起身子看向老鱼：“可以把徐天佑的录制口供的结果告诉他了！”
“我也觉得，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鱼厉声厉色看向龚俊聪：“刚才给你好几次机会他不要，那到时候法官判你重刑你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