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自首
王语如和载仪便这样走在了李易安的府邸之中。
枯萎的落叶从枝间掉落,被风掩埋进土壤,自此完成了他跌宕起伏的一生。
王语如看着春意逐渐明朗的月份里,一切的凋零似乎都在慢慢焕发,先后承载过喧嚣繁华,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平缓。
世事纷扰,就像那落不尽的树叶,夏季葱茏地泛着无数绿意,冬季徒留着荒冷流转。
载仪站在一旁看着逐渐情绪舒缓的王语如,在这寂寥的空地里出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王语如回神,看向站在一枝鲜艳肆意的松梅前方的载仪。
现下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簌簌落雪的压梅声,和风的呼啸,仙鹤的清唳。
“世间本就苦寒,现在失去再多,也只是如同失去一片落叶罢了。”王语如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说着。
载仪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一言不发,那样认真地看着她。
好似她说的所有话,他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一般。
王语如没管一言不发的他,而是接着向前走着。
突然,在一处梅花下,少女突然回头。
迎着夕阳的肆意,转过身对载仪认真地说道“教我练武功吧,怎么样?”
载仪愣了一愣,随即又笑了,他缓缓说着“怎么突然又想要练习武功?”
王语如看着载仪的眼眸,想了好半晌“因为那对我来说,太有用了,今日若不是我会使用枪,伯纳德先生也送了我一把枪,恐怕便不能轻易逃脱。”
少女的话,在旁人看来,是有些自私的,她自己想要在这样的时代保护自身增添一份技能,本该是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载仪这样身份的人,多少人千金万金求着,也换不来一日的陪练。
可她这样堂而皇之又无恳求之意地要求着,却早就在二人之间,已经变得没什么不妥了。
载仪的关注点也不在这儿,其他而是“那枪是亨利送给你的?”
王语如回神,他没有想到载仪的关注点会在这,载仪一直很奇怪,他很少叫伯纳德先生的名,而是选择更加疏离的亨利先生。
王语如点点头。
“所以你答应我吗?”王语如问道。
载仪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转过身来,对视上王语如的眼眸。
王语如看向他那张如白纸一般叫人摸不透的脸庞,雪白裘衣,玄色的衣裳很配他身上的王者之气,他轻轻的点头,没有多少多余的情绪。
但只是这样,也还是让王语如心头一颤。
反应过来的王语如对着载仪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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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如和载仪二人准备来看望受伤的玉兰。
王语如上前推开那扇门,走进去,还没等看到惨淡的玉兰,便被床前不远处桌子上那个少年吸引。
载玄一看就是风尘仆仆奔过来的,他的衣角上尽是泥点子和水痕,想必他是嫌弃马车跑得不够快,亲自骑马而来。
他此时正静沉沉的睡着了,可他却也不忘记牢牢握住手中的佩剑。
王语如有些疑惑的看向载仪。
载仪了然,为她解释道“载玄得知玉兰受伤后,便快马加鞭的赶来了,额娘最近将他看得紧,不允许他外出,他这算是偷偷跟着我跑出来的。”
王语如听了这话,看了一眼在桌上因为疲惫而熟睡的载玄,内心,不自觉的也有一丝涟漪。
但王语如没再多想,而是径直向着床上的玉兰走去。
看着玉兰惨白的脸色,王语如心口只觉得绞痛,玉兰是因她而如此,她恨不得能替玉兰承担这份痛苦。
她轻轻的摸了摸玉兰的额头,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快快醒吧玉兰,你知道的,没有你,我什么都不行。”
可良久,得来的只是寂静的沉默,这种无能为力让王语如的心口绞痛,她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却在突然之间,雕花木门被打开。
匆忙赶紧来的是李易安和程蝶馨。
王语如吓了一跳,看着行色匆匆的二人,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语如姐,胡夫人····自首了!”程蝶馨急忙的说着。
王语如不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而一旁的载仪也同样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况。
“怎么回事?”载仪对着李易安说道。
李易安也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在菩提寺的人根本没找到张保安,不过根据我在张府的眼线说,张保安此时已经回到了张府之中。
我刚要在派人缉拿时,胡夫人就已经跑去自首了,张勋也坚决不交出张保安的人,胡夫人说,她承认是她自己杀了三个人,还承认,通奸之事确有其事,孟姨娘是知晓了她的事情,才被她灭口,总之这一切都被她认下了,人证物证皆完整······”
“这怎么可以,胡夫人根本不是杀人凶手啊。”王语如着急的说着。
屋内的众人突然都沉默不语。
因为如今的困境之下,胡夫人本就备受议论,民间传言的流言蜚语早就将胡夫人描绘成了十恶不赦的形象,她的自首自是最符合情理的。
而张保安除了王语如她们自己推理出来的嫌疑外,没有任何人证物证,也根本无从定罪。
更何况如今,张家趁着胡夫人此番的自首,想必更加有底气不放人了,张家持大,和那道尔家族千丝万缕,恐怕也不是个随意拿捏的主儿了。
王语如顿时只觉得眉头直跳,她想到了在她离去时,张保安对她说的话,他说,她永远也不能为姐姐翻案也永远也不能定了他的罪。
顿时,王语如的心口连带着绞痛和烦躁。
“语如,咱们先别急,我们先去找胡夫人或者去张府,这事还没完,这一切都还没结束。”程蝶馨知道这几日王语如的精神状态不太乐观,她连忙握住她的手。
王语如感受着手背上炙热的温度,才勉强回神,她点点头。
“我们先去张府吧,不能让那个狗渣滓跑了,而且杀人和凶器的证据我们也没有。”王语如说道。
李易安听后有些皱眉,但还是点点头,因为他现在,也没有能力能够将张保安给从张府薅出来。
“走吧。”李易安说着。
在三个人行色匆匆的就要走时,载仪拉住了最后的李易安。
他的神色冷漠,伸手将那支军队的调令扔给了李易安。
李易安有些不解,他看向载仪,良久才问出一句“你不去?”
“我要进宫一趟。”载仪言简意赅的回答着。
李易安知道,这事,和宫里的那些人,大概率脱不了干系。
李易安摩挲着手中的琥珀玉石而制成的调令,看着载仪那双黑色的眸子。
“保护好她,她最近的状态不好,只要是她想要去做的,你做不到的,便全来找我。”
载仪一字一顿的说着,李易安看着只有在提及到王语如,才会将他那惜字如金的话语变长时,不由得一笑。
随即,李易安点点头“宫中权力之辩危险之际,这些日子注定是不要太平的,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似乎都不安生极了,蠢蠢欲动的人太多了,你,注意安全。”
载仪虽面冷,但他还是郑重的看向李易安点点头,唇瓣轻启“谢谢,知道了。”
说完,二人就各自离去,奔赴各自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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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王语如几人跑到了张府时,雪花逐渐变大,纷纷簌簌的倾斜而下,沾染了几位少年肩头白色素裹。
张府晚间不似今早,只是过了一个上午,门口站着的小厮就变成了一身腱子肉又装备齐全的小厮。
王语如皱着眉走上前去,被小厮一把拦下“何人?”
“这位是李大人,湘南总督奉命彻查张家案件,你这般阻拦是何意?”王语如愤愤的说着。
“不好意思,我们家主人吩咐了,无论是谁也不允许放进来了,别说是个当官儿的,就算是天王老子,人间帝皇也不允许。”
那小厮蛮横不讲理,甚至带着不知名的狂傲,就连这么折辱皇帝的话也说得出来,看来这张家当真是铁了心要作对了。
程蝶馨看着那个穷凶极恶的小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撸了撸袖子,走到小厮的面前“你们家大人脑子没什么问题吧,前些日头像只哈巴狗似的恨不得跪地上给我们李大人舔脚,现在反过来弄这么一出,这么狂,几个母亲,几个九族啊?”
程蝶馨自小到大又习武又学戏,练得一身暴脾气和好嘴皮子,这么一说,弄得那个小厮顿时哑口无言。
“你就是个看门的,把你们主事的张勋那个狗东西给我叫出来,你告诉他,如若今天不出来,她程奶奶就要在门口搅个天翻地覆。”
程蝶馨的嗓门大,此时已经将这过路人都吸引了,聚在了这张府看热闹,行人多了起来,大家都议论纷纷。
“这张家不是良善簪缨世家吗?这姑娘在这门前喊什么呢?骂的这么难听,什么仇怨啊?”一个妇女拎着菜篮子路过说道。
“哎呦,这张家可不似张文县老爷在的时候了,他这两个二人哪个是省心的啊,这姑娘指不定和张家有什么关系呢······”
“可不是吗,这姑娘虽然也不像是个好人,但我也看不上张文大人那么好一个清官儿弄出这么两个儿子来,破坏他的名声。”
又一个妇人搭上话,不少妇女成团的唠起来了。
行人议论纷纷,顿时经由程蝶馨这么一闹腾,张府门前聚满了人。
原本那个嚣张的小厮顿时也乱作无头苍蝇,他虽不知道这张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听老爷说,近几日张家情况特殊,讲究低调行事,不要被闲杂人等干预了。
可眼下这情景,完全就是在老爷脑袋上动土啊!
而这边嘴一刻也没有停息嚷嚷的程蝶馨,看着张府调出一批批的小厮前来赶人。
她偷偷的给王语如使了个眼色。
李易安让林峰也带了不少人,所以一时之间,整个张府门前天大的好热闹,但李易安提前交代了,不能真正打起来,于是两伙人都不服的推搡着,却也没有完全闹起来。
王语如和程蝶馨的默契是数年累月的积攒下来的,王语如顿时了然。
她赶忙抓住李易安的袖子。
李易安还有些懵,就这样被王语如带着跑到张府的侧门。
果然,如她和程蝶馨所料,那门果真无人了。
原本这门就是她往日拜访姐姐常通过的门,因为是侧门,也更是张府小儿子张爱辉的宅院范围,所以这院子的安保力度要比张府正门要低得多。
这下,侍卫小厮都被程蝶馨吸引,忙着驱赶闹事者,自是将人都调去了正门。
从来张府的第一日起,几人就注意到,张府这些年不似寻常富贵人家,张家的仆从缩减的少之又少。
于是,王语如和李易安二人就这明目张胆的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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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安现在不祈愿一定要找到张保安,因为他们现在有载仪的兵力在,在大清任何一个场所,都能被他们弄得底朝天。
可关键是,他们需要证据,才能合理羁押张保安,才不会让载仪的军队饱受非议。
所以二人直奔张保安的房间而去。
推开张保安的屋内,让王语如有些大失所望,她没见到张保安这个人渣。
可王语如却实在想不通,明明那日的张保安已经身中数枪了,基本没有可能逃跑,为何这些日子,他就是和人间蒸发了一样,似乎逃到了天涯海角叫人根本找不到。
像是看出了王语如的困扰,李易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如,先找证据。”
王语如点点头,她开始翻箱倒柜的翻找起来。
张家命案的四位死者包括孟姨娘都是中毒而死,若是想要找出张保安杀人的证据来,那就须得找出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