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兄弟之间

第49章 兄弟之间

后唐庄宗李存勖灭了梁朝以后，开始整天打猎喝酒，听曲唱戏，听信后宫那些宦官，还有那些伶人的谗言，这跟以前比，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所以老话说，创业难，守成更难，确实是一点不错。

宰相卢澄因为才不称职，现在已经被贬为了左庶子。郭崇韬向皇帝推荐了尚书左丞赵光胤，豆卢革推荐了礼部侍郎韦说，这两个人都被授为同平章事，其实呢，这个赵光胤性格轻率、喜欢自夸，韦说过于老成持重，俩人都没有谋国的才略。何况当时嬖幸当道，朝政昏聩，单靠这几个庸才，又怎么能够斡旋大局呢？

荆南节度使高季昌听说后唐已经灭了后梁，心里挺不安。他为了避李存勖祖父李国昌的名讳，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高季兴，然后他自己亲自入京去朝见庄宗。他手下的司空梁震就劝他别去：“大王您是梁朝的旧臣，现在唐已经灭了梁，下一步必将南下。您派兵守住险要恐怕都难以自保，怎么还要去自投虎口，甘心成为人家案板上的鱼肉呢？”

高季兴没听他的，留下自己两个儿子看家，他自己率领了三百卫士启程去了汴梁。庄宗果然想要留住高季兴，后来经过郭崇韬婉言相劝，说咱们刚得天下，应该宽大为怀。于是庄宗对高季兴礼遇有加，还特地赐了酒宴款待，席间趁着酒兴，庄宗笑着问高季兴说：“我就仗着这两只手得了天下，现在各镇大多已经称臣了，唯有吴蜀二镇还不肯归命。现在为了统一，我是应该先取吴还是先取蜀呢？”

高季兴听庄宗一问，暗想：蜀道艰险，不易进攻，于是就故意回答道：“吴这个地方不如蜀国富饶，何况王建去世以后，王衍荒淫日甚。民间颇多怨言，如果王师进攻蜀地，不怕不胜！等到蜀中扫平之后，再顺流东下，取吴那就易如反掌了。”庄宗听了连连点头，酒宴尽欢而散，第二天庄宗就让他回去了。

高季兴离开汴梁，日夜兼程，走到襄州，投诉在驿馆里。本来他是打算在这过夜的，忽然心中一动，第六感感觉不太好，于是命令卫士斩关而走。果然，襄州刺史刘训夜里得到了庄宗派人快马送来的诏书，让他留住高季兴，但是这时候高季兴已经走远了，追也追不上了，刘训只好据实复命，您的诏书晚到了一会，人家已经过去了。

原来高季兴入朝以后，庄宗身边那些伶人宦官们就屡次向高季兴索贿。高季兴虽然也有一些馈赠，但是似乎没有满足他们的心愿，所以高季兴辞行以后，这些伶人宦官们就劝庄宗留住高季兴，不让他回去。幸亏高季兴怕夜长梦多，连夜赶路，这才脱身了。

高季兴回到江陵，握着梁震的手说：“我没听你的话，差点就回不来了。但是新朝百战经营，才得了河南，就骄傲自满起来了，这怎么能长久呢？如此我就不用担心了。”于是他也开始修缮城墙、囤积粮草，招纳梁朝的散兵游勇，日夜操练。庄宗对高季兴甚为藐视，所以走了就走了吧，也没加注意。

以前梁朝皇帝朱友贞在位的时候，他曾经想要去洛阳举行祭天大礼，结果被唐军给吓跑了，没搞成，当时祭天所用的那些仪仗法器就留在了洛阳，现在江山已经易姓，河南尹张全义就打算把这些器物都献给新老板，好好巴结一番，于是就上了一道表章，请庄宗到洛阳去祭天，还说所需要的器物都已经备好了。庄宗非常高兴，加封张全义为太师尚书令，选定仲冬吉日，就带着家属从汴梁来到了洛阳。张全义竭诚迎接，跪在路边，但是他年纪大了，一跪下去，两足酸痛，庄宗请他平身，他正想站起来，偏偏脚下一软，又再次跌倒。庄宗赶快命左右把他扶着，张全义这才勉强站起身来，然后请庄宗进城。当下检视了一遍所需要的器物，就准备祭天。

不过呢，庄宗那位刘夫人却是别具私心，她说这些器物还不够，还应该再制造一些，才可以举行祭天大礼。庄宗特别相信他这位刘夫人的话，于是就嘱咐张全义，另外再置办器物，把祭天的时间也改为来年的二月朔日。

庄宗以前没来过洛阳，这是第一次来，他一看，这洛阳的宫殿可比汴梁的还要华丽，索性就在这儿定都了，不愿再回汴梁去了。这也难怪，人家洛阳才是朱温正式的国都，修建的那些宫殿什么的是花了一番心思的。而且洛阳在唐朝的时候就是陪都，武则天就经常住在洛阳，本来的基础建设就比其他地方好很多。汴梁最多是个二线城市。

庄宗又下诏，仍然恢复汴州为宣武军。把梁朝的永平军大安府改为西京，也就是长安，仍然设置京兆尹。改晋阳为北京，改镇州为成德军。此外，宋州宣武军改名叫归德军、华州感化军改名镇国军、许州匡国军改为忠武军、滑州宣义军改为义成军、陕府镇国军恢复原名，叫保义军、耀州静胜军恢复原名，叫顺义军、潞州匡义军恢复原名，叫安义军、郎州武顺军恢复原名，叫武贞军，又在延州设置了彰武军，在邓州设置威胜军，在晋州设置建雄军，在安州设置安远军。所有天下官府名号，以及寺庙道观，凡是以前梁朝改过名字的，一律恢复原名。

前面我们说过，李存勖手下的大将李嗣昭死了以后，他二儿子李继韬把自己的大哥李继俦给关起来了，然后李继韬自封昭义军节度使，后来又投降了后梁。现在后梁亡国了，他又打算去投奔契丹，庄宗召他入朝，他也没来。

李继韬的母亲杨氏，素来善于敛财，家里聚财百万。老太太认为钱可以通神，就劝儿子不妨入朝，她就亲自带着儿子一起来洛阳朝见皇帝。一行人到了洛阳以后，李继韬就开始向那些受宠的伶人宦官行贿。他母亲杨氏还进宫给了那位刘夫人很多钱，希望刘夫人能帮自己儿子说说话。刘夫人拿了钱，就去见庄宗，一再说李嗣昭是国家功臣，所以应该赦免他的儿子。那些伶人宦官也都替李继韬说情，说他本来没有恶意，只是被奸人迷惑，才做错了事，杨老夫人也进宫哀求庄宗原谅儿子，于是庄宗召李继韬进宫。

李继韬见了皇帝，赶紧跪下扣头谢罪，痛哭流涕，说自己已经知道错了，不应该瞎跳槽，现在非常后悔，庄宗大大方方地赦免了他。

从那以后，李继韬就时不常跟着庄宗一起出去打猎，渐渐的又得宠了，不过当初他投降梁朝的时候，曾经得罪过一个人。庄宗当时曾经派自己的弟弟李存渥去劝说他们不要投降梁朝，劝他们回晋阳，结果差点被李继韬给杀了，幸亏李存渥跑得快，才保住了性命。现在李存渥已经被封为薛王，他自然很反感这个李继韬，屡次当面责备挖苦李继韬，给他脸色看。李继韬深感不安，待在洛阳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于是他再一次贿赂那些宦官伶人，想让他们帮自己说话，让庄宗放他回家，离开洛阳。结果庄宗没答应。于是李继韬就写了一封密信给自己的弟弟李继远，让他叫军士们纵火闹事，制造混乱，希望这样一来庄宗就会让他回去安抚人心。哪知道他的密谋被泄露出去了，李继韬和李继远立刻就被庄宗给杀了。

李继韬一死，他们的大哥李继俦就被放出来接盘。李继俦出来以后，要报仇啊，于是他把李继韬的所有家产，连同美貌的妻妾全部收归己有。李家的老四名叫李继达，他对大哥的做法非常生气，说：“我二哥已经被杀了，我大哥毫无骨肉之情，不但没有丝毫的悲痛，反而抢走了二哥的财物，还侮辱他的妻妾。此等人面兽心之人，我怎么能跟他共处呢？”于是他身穿丧服，还派自己的手下去把他大哥李继俦也给杀了。节度副使李继珂听说有人叛乱，于是带着人去平叛，李继达打不过，也自刎死了。庄宗听说以后，就让李继珂代管潞州，这件事儿才算暂时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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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卡片：

前边名将坟场那一集里，咱们曾经说过，李嗣昭脑部中箭而死，这一集我们来补充说说这位五代名将。

李嗣昭是山西太谷人，也是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之一。他是李克用从乡下买来的一个小孩，刚开始的时候，李克用把他交给自己的弟弟李克柔抚养，取名叫李进通，后来李克用收他做了自己的养子，改了个名字，叫李嗣昭。

李嗣昭长到了十几岁，基本上平平无奇，个子没有李嗣源高，皮肤没有李存孝白，嘴巴没有李存信甜，不过胆子倒是大的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小小年纪，整天跟着李克用喝酒。眼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能喝的干儿子，李克用心里就想：自己可能是做了笔赔本儿的买卖。

李克用总结过去的失败经验，教育这个李嗣昭，李克用问他：“知道我为什么在上源驿被人偷袭吗？”李嗣昭说：“因为您喝醉了。”李克用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败给刘仁恭么？”李嗣昭说：“因为您喝醉了。”李克用说：“那你还喝吗？”李嗣昭说：“不喝了！”从此以后就把酒给戒了。

公元895年，河中节度使王崇盈得病死了，他的侄子王珂和儿子王珙争夺河中，最后，李嗣昭奉命率兵前去协助王珂，两次击败了朱温支持的王珙，保住了河中。

第二年，李嗣昭又率兵去攻打邢州和洺州，先败后胜，十二月，泽州刺史李罕之背叛李克用，占领了潞州，李嗣昭率军前去讨伐，攻占了泽州，把李罕之的家属都抓了，送到了太原。

公元899年，朱温派兵占领了泽州和潞州，李嗣昭再一次率兵出征，逼迫梁将贺德伦、张归厚弃城而走，一举夺回了泽潞二州。

公元900年，幽州节度使刘仁恭因为梁军犯境，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命令李嗣昭去攻打邢州和洺州，以牵制梁军。李嗣昭在沙河大败梁军，乘胜攻取了洺州，还抓住了洺州刺史朱绍宗。

公元901年，梁军攻破了河中府，占领了河中镇所属的州县，然后兵分四路：氏叔琮出太行，葛从周出土门，张归霸出马岭关，侯言出阴地关，攻打河中。魏博都将张文恭、定州刺史王处直也派了兵前来助战，六路大军合击太原。泽州刺史李存璋弃城而逃，汾州刺史李瑭投降了梁军，潞州、辽州、承天军等地都被梁军给占了。梁军一路打到太原城下，李克用亲自上城指挥，趁着大雨连绵，让李嗣昭、李嗣源等人不断地夜间出击，袭击梁军。当时，梁军兵马众多，粮草供给不足，很多士卒都得了病，朱温一看，太原一时难以攻取，只得命令撤退。李嗣昭趁机跟周德威一起率精骑追击，大败梁军，杀敌过万。他随后又和符存审去攻打汾州，仅仅三天就攻破了城池，杀了那个投降朱温的李瑭。

不久，梁军再次围攻太原。当时，太原城里兵力很少，周边的藩镇也大都归附了朱温，太原孤立无援。李克用昼夜上城指挥防御，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了，甚至还打算听从李存信的建议，弃城逃走，李嗣昭和李嗣源这些人又亲自率领死士，多次趁着天黑，摸进梁军的营寨，袭击骚扰。梁军疲于应对，最终只得引兵撤退。李嗣昭率军追击，在白壁关大败梁军，重新收复了慈州、隰州、汾州。此后，李嗣昭又率兵相继讨平了云州都将王敬晖、振武军部将契苾让的叛乱。

后来李克用把潞州交给李嗣昭镇守，公元908年，朱温派大将康怀贞、李思安起十万大军围攻潞州，李嗣昭坚守潞州一年多，直到李存勖赶来救援，解了潞州之围。

公元918年，晋军在胡柳陂之战中先胜后败，周德威战死，各军陷入了乱战。当时，李存勖和他手下的部分将领打算收兵回营，准备等明天天亮了再战。李嗣昭和老将阎宝等人极力反对，认为不能给梁军修整的机会。李存勖于是命令李嗣昭、李建及率骑兵下山冲杀，终于反败为胜，击溃了梁军。

公元919年，李嗣昭曾经担任了一阵子幽州节度使。在那里，他的工作成绩受到了老百姓的认可，在调回潞州的时候，有不少的群众自发地守在关口，不让李嗣昭离开。最终，李嗣昭“夜遁”才得以离去。

公元920年，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叛梁降晋，被梁将刘鄩围困于同州。李嗣昭和符存审率兵驰援河中，两次大败刘鄩，一直追击到了奉先。

公元921年，李存勖同契丹交战，在望都之战中被契丹军重重围困。李嗣昭亲自率领三百骑兵，横击契丹军阵，保护着李存勖突围而出。李存勖随即纵兵奋击，终于击溃了契丹军，还乘胜追到幽州。契丹军最终只得退回了漠北。

随后，李嗣昭奉命进攻镇州，就在要攻破镇州的时候，他被冷箭射中，当时李嗣昭手边已经没有箭了，于是就拔下头上的箭矢，忍着剧痛反射敌人。这天夜里，李嗣昭死在了军营之中。现在，他终于可以到下面找他的义父李克用好好地喝上两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