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庄宗殒命

第58章 庄宗殒命

李嗣源被庄宗派到邺都，去平息魏博军的叛乱，结果李嗣源自己的手下也出了问题，他就赶紧写了奏章，想要跟皇帝解释解释，自己是怎么被叛军挟制进城的，我怎么骗了他们，他们又放我出来了，结果这些奏章半路上都被元行钦给截了。而在洛阳城里，由于官员克扣士兵们的军粮，各个军营里边现在是流言四起，随时都可能生出变故来。庄宗李存勖怕王衍趁机作乱，派太监向延嗣拿着诏书去长安杀了王衍全家。

但是李存勖这时候已经完全糊涂了，他现在最该解决的问题一个都没解决，却去杀了个王衍，王衍对他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阶下囚而已。李存勖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一是李嗣源到底是咋回事，还能不能信任，是不是真的要造反，能不能招抚；二是元行钦为什么在中间瞎搅合，皇帝派人去见李嗣源，李嗣源派人给皇帝上表，元行钦在中间把两边人都拦着，阻止信息流通；还有就是士卒们没粮，随时可能会发生兵变，皇后平时弄的那么多钱到底是拿出来救急，还是留着给自己陪葬？

向延嗣杀了王衍一家，回到都城向皇帝复命，庄宗于是从洛阳出发，他派元行钦带着骑兵先走，在前边打前站，他自己率领卫兵徐徐而进。等走到汜水的时候，他身边凡是和李嗣源沾点亲带点故的基本上全跑了，只有李嗣源的儿子李继璟仍然跟在庄宗身边。庄宗就让他再去见他父亲，但是李继璟不想去，情愿让皇帝杀了自己。庄宗对他抚慰再三，非要让他去见李嗣源，李继璟实在是没办法了，不得已只好奉旨上路，结果在半路上又遇到那个元行钦，元行钦竟然把他给杀了。

李嗣源的家属此时还住在真定，李嗣源手下的一个虞侯将，名叫王建立，为了保护李嗣源一家老小，杀了朝廷派来的监军。他正打算给李嗣源写封信报个平安，凑巧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从横水率军到来，跟王建立会合，然后俩人一起去见李嗣源。李嗣源大喜，这下手下总算是有人了，当即分出三百骑兵交给石敬瑭统带，让他做前锋，李从珂做他的后应，向汴梁进发。又分别写信给齐州防御使李绍虔，就是以前出现过的那个杜晏球，还有泰宁节度使段凝、贝州刺史李绍英，这个人原名叫房知温，李绍英这个名字也是庄宗赐的，还有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安审通，约他们见面。

李嗣源随即渡河到了滑州，再召平卢节度使符习。符习听说梁朝大臣多半已经被杀了，心里很害怕，一听李嗣源召他见面，立刻就去了，跟着安审通也带兵到了，这下子李嗣源军势大振。

汴州留后孔循一面派人迎接皇帝李存勖，一面又去讨好李嗣源。大家可能听到孔循这个名字会觉得很陌生，以为是第一次出现的人物呢，其实他的另一个名字叫赵殷衡，大家还记得当年朱温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那个带兵闯宫，杀了唐昭宗，后来又睡了何皇后的蒋玄晖吧，这个赵殷衡就是他的同党，杀皇帝这件事，也有他一份，但是他跟蒋玄晖不和，所以整天在朱温跟前说蒋玄晖、何皇后，还有宰相柳璨的坏话，最后朱温就让赵殷衡把那几个人全给杀了。现在都已经是公元926年了，蒋玄晖、何皇后都死了20年了，朱温全家都死光光了，这个赵殷衡还活的好好的。

李嗣源的前锋石敬瑭星夜兼程赶到了汴州，闯入封邱门，占领了汴梁，然后立刻派人催促李嗣源赶快来。李嗣源从滑州一路急行，于深夜赶到了汴梁城。此时庄宗才刚走到荥泽，就是现在河南郑州西北的荥泽县，庄宗命龙骧军指挥使姚彦温率领三千骑兵为前军，还当面嘱咐他，说：“你们大家伙都是汴梁人，我到了你们这个地方，不想让其他部队做先锋，恐怕他们骚扰你们的亲人，你要明白我的心意！”姚彦温答应一声，立刻出发，来到汴梁，他看到李嗣源已经占领了城池，就解了盔甲，进城相见，向李嗣源进言道：“京师危急，皇上被元行钦所迷惑，已经不能处理政务了。”李嗣源冷笑一声，说：“你自己对皇帝不忠，却如此胡说八道！”当下夺了他的军印，把这三千骑兵收为己用。指挥使潘环一向驻扎在王村寨，手里有粮草好几万担，也献给了李嗣源。

庄宗进驻万胜镇，随后就接到了各种军报，不由得神色沮丧，他登高叹息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随后下令退军，回到汜水，这时候他手下的亲军已经逃走过半了。

庄宗留下秦州都指挥使张唐，让他驻守汜水关，他自己率领剩下的部队返回洛阳，路上经过罂子谷，山路狭窄而危险，庄宗见自己手下的属官在路旁手执兵器护卫，就好言好语地安抚大家，还说：“魏王已经快到京师了，而且还带回了西川的金银五十万，我要把这些钱全部都给你们，以酬谢你们这一路的辛劳！”他手下的官员一听，也不跟皇帝客气了，直截了当地对皇帝说：“陛下您今天才慷慨赏赐，已经太晚了！恐怕受赏之人，也未必会感念圣恩了。”庄宗听了，又恨又悔，不禁流下泪来。

庄宗向内库使张容哥索取衣袍御带，想要赏赐给大臣。张容哥说：“陛下，已经没东西了。”他话音刚落，庄宗的卫士们一拥而上，大声骂道：“国家败坏，都是出在你们这帮阉竖手中，还敢多言！”随即拔出刀来，就要杀张容哥，张容哥四处躲避，还是庄宗哭着劝大家，卫士们才罢休。张容哥私下里跟自己的同事说：“皇后爱财，现在却归咎于我等，万一事有不测，我等必会被他碎尸，我可不想落得那么个下场！”随后就投河自尽了。庄宗非常难过，凄然对元行钦说：“卿等跟随我也有不少年了，富贵休戚，无不与共，今天到了这一步，难道就无一策挽救了么？”元行钦等一百余人，都割了头发扔在地上，发誓以死相报。

庄宗带领众人终于又回到了洛阳，过了一夜，第二天，就接到了汜水关的急报，说李嗣源的前锋石敬瑭已经到了关下。杜晏球、房知温等人都已经和李嗣源合兵一处，气势更盛，宫中很是惊惶。宰相枢密使等人跟皇帝说，魏王率领军队很快就要到了，请皇帝一定要守住汜水关，收拢住散兵，静候魏王前来救驾。庄宗就亲自出了上东门，查看车乘，准备明天一早就启行，亲自去支援汜水关。

同光四年，也就是公元926年，四月初一，庄宗李存勖打算再次前往汜水，将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骑兵列于宣仁门外，步兵都列于五凤门外，等候御驾出巡。庄宗正在用早餐，忽听皇城兴教门的门口喊声大震，李存勖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慌忙放下筷子，召集近卫骑兵，亲自出马去查看情况。他刚走到中左门，只见乱兵已经冲进门来了，这些人声势汹汹，领头的乃是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

庄宗一看大怒，这可都是我千挑万选的亲兵啊，竟然带头造反，立刻带领卫士们迎头痛击。郭从谦抵敌不住，率领乱军退出门外，庄宗让卫士们关上城门，又派太监到宣仁门外，召骑兵统领朱守殷入宫剿灭乱党。但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朱守殷来，郭从谦又纠集了更多的叛军，放火焚烧兴教门，还有许多乱兵爬城而入。

庄宗再想抵御，环顾四周，发现手下的近臣宿将多半已经逃了，只有散员都指挥使符彦卿，还有军校何福进、王全斌等人，还跟在自己身边，正在和叛军血战。庄宗也亲自参战，杀死了乱兵一百多人，突然有一支箭飞来，正中庄宗面颊，庄宗痛不可忍，几乎晕倒。宫中一位负责饲养猎鹰的仆人，名叫善友，看到庄宗中箭了，忙上前把他扶住，退到了绛霄殿的廊檐下，替他拔掉箭镞，献血立刻喷涌而出，流了李存勖一身。

庄宗觉得口渴，就跟善友要水喝，太监奉刘皇后之命，拿了一杯奶给庄宗喝，庄宗勉强把奶喝完，就咽气了，当时才四十二岁。

..............

知识卡片：

李存勖死了，在我们的故事中，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仅次于朱温，他是五代时期非常重要的人物之一，下边咱们一起回顾一下他精彩的一生吧。

李存勖的父亲李克用英勇善战，被大唐封为晋王，享受副国级待遇。公元885年，李存勖出生。

李存勖虽然是侧妃生的孩子，父亲却对他格外疼爱。除了喜欢舞枪弄棒以外，李存勖还有一项特殊的爱好：唱歌跳舞。他爱读《春秋》，精通音律，经常在大人们面前秀才艺，因为他最享受的就是大家的喝彩之声。

李存勖到了十一岁，就已经跟着他爹上阵杀敌了，唐昭宗称赞李存勖，说“此子可亚其父”，意思就是，这世上有了你，以后你老爸就只能屈居亚军了，所以李存勖得了一个“李亚子”的小名。

公元908年正月，李克用去世，李存勖接了班，也接过了父亲亲手交给他的那三支箭，发誓一定要完成父亲的遗愿。

为了提高部队的战斗力，李存勖制定了严格的纪律，他还发挥自己的文艺特长，亲自创作了军歌，每次作战之前，将士们都要放声高唱这首歌，用来互相鼓劲。李存勖独自带兵的首秀就是潞州之战，他偷袭梁军得手，解了潞州之围。这一战使得李存勖名声大噪。

李存勖并没有骄傲自满，安定了河东的局势以后，他采取了休养生息的做法，选用贤才，删减刑法，惩治恶吏，还修建了堤坝和公共设施，老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拥护李存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公元911年，李存勖在高邑大败朱温亲自统帅的50万大军。第二年，朱温被儿子朱友珪所杀。趁着后梁乱作一团，李存勖赶紧出兵攻打幽州，活捉了刘仁恭、刘守光父子。李存勖终于完成了父亲的一个遗愿。

公元917年，契丹号称百万大军进攻幽州，李存勖派去三个大将，把契丹军打得落花流水，顺利解了幽州之围。公元921年，耶律阿保机又率兵南下，号称铁骑四十万。李存勖亲自率领五千骑兵做先锋，把契丹军打得一败涂地，还活捉了耶律阿保机的儿子。契丹人被赶回了北方。

公元923年4月，李存勖在魏州称帝，国号唐。7个月后，灭掉了后梁。至此，李存勖登上了人生的巅峰。

但是从此以后，李存勖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不再追求政治上的进步，而是专心致志地搞起了自己的副业——戏曲和音乐。李存勖养了一大批伶人，就连大臣们汇报工作，也常常要跑到戏院里去找他。

李存勖不仅唱念俱佳，还亲自作词作曲，写了不少剧本。而且每一出戏他都要亲自扮演一个角色。如果碰上精彩的本子，他更是扮演男一号。于是没过多久，李存勖就把自己打造成了一颗演艺巨星，他还自取了个艺名，叫“李天下”。

李存勖的皇后刘玉娘，也是因为擅长吹拉弹唱才被李存勖选中的。她当了皇后，最大的爱好就是给自己弄钱，国家收入的一半都进了她的小金库。

李存勖很多地方都受到了他这个人财迷老婆的影响，他不仅拼命加税，还要求各镇节度使定期进贡，搞得宫中珍宝堆积如山，老百姓却是食不果腹，怨声载道。

宫里那些陪着皇帝演戏的伶人们仗着皇帝的宠幸，权势、待遇都胜过了将军大臣们，于是他们也开始插手国家政务，弄得朝野上下一片混乱。

李存勖同样宠信宦官，把他们作为心腹，任命他们担任宫中的执事和藩镇的监军。这些宦官一到了地方上，就指手画脚、盛气凌人，戍守边疆的将领们愤怒不已，却没有任何办法。

公元926年，李存勖听信了伶人和宦官的谗言，冤杀了手下的第一功臣兼第一忠臣郭崇韬，这一举动震惊了朝廷。大将李嗣源因为遭到李存勖的猜忌，也差点被杀。李嗣源在愤怒的将士们的拥戴下趁乱造反。李存勖亲率部队前去征讨，结果在半路上，许多士兵都投靠了李嗣源。李嗣源随后兵锋直指京师洛阳。李存勖一手提拔的亲兵司令郭从谦为了替郭崇韬报仇，突然发动兵变。李存勖拼命抵抗，结果中箭身亡。

欧阳修在《五代史伶官传序》中，这样评价李存勖：“当他强盛时，普天下的豪杰，没有一个能与他争锋的；等到了他衰败的时候，几十个优伶就能够困扰他，使他丧命亡国，被天下人所耻笑。”这算是对李存勖一生的总结吧。

李存勖作为一个会唱戏的皇帝，对诗歌发展到是有一定贡献的，着名的词牌《如梦令》，竟然是李存勖首创的。当我们回顾李存勖这段虎头蛇尾的戏剧人生时，真是应了这个词牌的名字，如梦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