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汉奸横行

第116章 汉奸横行

桑维翰走进侍卫司，只见张彦泽正大大咧咧地高坐堂上，满脸的倨傲之色。

桑维翰愤恨交加，指着张彦泽就骂：“去年皇帝给你免罪，还让你去大镇做节度使，授给你兵权，皇帝待你不薄啊，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到如此地步？”

张彦泽一听，大怒，他是来抖威风的，可不是来挨骂的，于是就让人把桑维翰关在一个房间里，派兵看着它。随后，张彦泽又派人去抓那些平素跟自己有仇的人，包括那些跟自己稍微有点嫌隙的，全都抓来处死。而且他还放纵士兵大肆劫掠，抢来的珍宝大多都被他自己据为己有了。这京城一乱，很多贫民也乘势闯进富人家里，杀人越货，抢劫持续了两天两夜。张彦泽得到的宝货有如山积，他自己还说自己对辽国有功，因此更加骄横，不管走到哪，身边带的随从常常有好几百人，前面还打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赤心为主”四个字。路边的老百姓看见他那面旗，就免不了会笑骂揶揄几句，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张彦泽的手下听到人们议论，就胡乱抓人，张彦泽也不问人家干了什么，只是瞪着眼睛，竖起三根手指，就把人家砍了头。

宣徽使孟承诲藏在家里，也被张彦泽给抓来杀了。合门使高勳这会还在杜威的部队里，还没回到京城呢，张彦泽喝醉了酒，跑到高勳家去，高勳的叔母和兄弟在家，一言不合，全部被张彦泽给杀了，他还把人家的尸体摆在家门口展览。京城中的人对张彦泽是又恨又怕，这简直就像是来了头豺狼，人人寝食不安。

过去石敬瑭在位的时候，张彦泽曾经担任过彰义军节度使，他擅自杀了掌书记张式，甚至还把张式剖腹挖心，砍断了四肢，虐待而死。他还抓了一个开小差的将领杨洪，先砍了手足，然后处斩。河阳节度使王周曾经弹劾张彦泽的不法行为二十六条，刑部郎中李涛等人上奏皇帝，请皇帝除了这个祸害，结果石敬瑭只是把张彦泽贬为龙武将军。后来张彦泽抵御辽军有功，又再次被重用。前面桑维翰所说的那番话，说皇帝对你不薄，指的就是这件事，现在他亲自来给石敬瑭建立的后晋挖坟来了。

李涛这时候的职务中书舍人，他私下里就跟自己的亲信说：“我如果逃走藏起来，肯定是躲不过去的，不如就这么去见他，随他处置好了！”随后就壮着胆子去见张彦泽，俩人一见面，李涛朗声叫道：“上疏请杀太尉的李涛，前来请死了！”

张彦泽一听说李涛来了，马上接见，笑着说道：“舍人今日知道害怕了吗？”

李涛说：“我今日惧怕足下，就像当初足下惧怕我一样，当初如果朝廷听我的话，何致于有今日之事！”

张彦泽听了，狂笑不止，命令手下上酒，李涛几口喝完，扬长而去，旁若无人。张彦泽一时倒是有点不知所措。

不久，张彦泽让手下军士进了宫，胁迫石重贵和家属都搬到开封府衙去，宫中之人无不痛哭失声。石重贵和李太后、冯皇后乘着肩舆，十几个宫人宦官随后步行，一起前往开封府衙。张彦泽看到石重贵等人带着不少的值钱东西，就让人去跟石重贵说：“北朝皇帝就要来京了，库里的东西不应该随便拿走。”石重贵没办法，只好全部上缴。张彦泽把自己喜欢的挑出来，其他的封存在库里。石重贵等人进了开封府衙，张彦泽又派控鹤指挥使李筠率兵看守，让他们和外界无法联系。

石重贵的姑母乌氏公主用钱贿赂了守卒，才得以见了石重贵和太后一面，大哭了一场，然后跟他们诀别，回去以后当晚就自杀了。石重贵让人去皇宫内库取几匹布帛，管库的小吏不给，还厉声说道：“这些东西现在还归皇上所有么？”石重贵又向李崧要些酒喝，估计是想借酒浇愁吧，李崧对来人说：“不是我有酒不给陛下，我是怕陛下喝了酒更加忧烦，万一再生出什么事来，所以我不敢给他呀。”

石重贵要啥都要不来，就想再召见李彦韬。结果等了很久也不见李彦韬来，正在那掉眼泪呢，忽然张彦泽又派人来了，要把楚国夫人丁氏带走。这位丁氏乃是石延煦的母亲，年纪刚过三十，长的非常美丽，张彦泽对她早就垂涎三尺了。石重贵禀告了太后，说自己不想让丁氏去，太后也很迟疑，张彦泽一再强迫，连太后也不能阻止，丁氏更是身不由己，就被带走了。

当天晚上张彦泽杀死了桑维翰，然后把一根带子缠在桑维翰脖子上，派人报告耶律德光，说桑维翰上吊自杀了。耶律德光很感慨地说：“我并不想杀桑维翰，他何必要自尽呢！”随后命令，抚恤桑维翰的家属。

晋朝将领高行周和符彦卿一看，皇帝都被俘了，国家已经亡了，于是也都前往辽营请降。耶律德光传他们进来，两人在帐前拜倒在地，耶律德光说：“符彦卿！你还记得阳城之战吗？”

符彦卿说：“臣当日出战，只知道为晋朝皇帝效力，没工夫想别的，今日特来请罪，生死随命！”

耶律德光笑着说：“也好，你也算是一个强项之士了，我赦了你的前罪好了！”符彦卿拜谢了，和高行周一同退了出去。

这时候正好石延煦和石延宝拿着石重贵和李太后写的降表到了，兄弟俩进来见耶律德光，并且献上了传国玉玺，耶律德光看了表文，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接受传国玉玺的时候，用手反覆摩挲着，最后问石延煦说：“这个印是真的吗？”石延煦说是真的，耶律德光沈吟半晌，说：“恐怕未必吧！”他从案子上取过笔墨，草草写了几行字，递给石延煦，说：“你去交给石重贵吧。”

石延煦和石延宝俩人出来，回去报告了自己父亲。石重贵见耶律德光亲笔所写的这几行字，是模模糊糊的汉文。大概的意思是：孙儿不必害怕，我肯定要让你有地方吃饭，但是你所献的玉玺好像不是真的，你既然诚心归降，赶紧把真印送来！

石重贵看完以后，不禁自言自语说道：“我家只有此宝啊，怎么说是假的呢！”随后猛然省悟，自言自语说：“不错！不错！”于是亲笔给耶律德光回了封信，说：先帝当年进入洛阳的时候，李从珂自焚而死，旧的传国玉玺已经不知所踪了，估计是也被烧毁了。先帝登基以后才制作了这枚新的玉玺，事到如今，我怎么还敢藏宝不献呢！

耶律德光看了石重贵的信，也就不再多问了。

不久，大伙就听说辽国皇帝已经渡河来京了，石重贵就打算跟太后一起去迎接，他先告诉了张彦泽。张彦泽却不想让他们去见耶律德光，就派人去跟耶律德光说：“天无二日，怎么能有两位天子相见于路旁的？”耶律德光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就不让石重贵来迎接了。

赵延寿等人对耶律德光说：“晋朝皇帝已经投降了，就应该让他衔璧牵羊，大臣们应该抬着棺材，来郊外迎接。”

耶律德光摇头说道：“我派遣奇兵直取大梁，并不是要前往受降的，何必用这样的古礼呢！只是那个景延广前言不逊，很是可恨，应该立刻抓来！”于是就派兵去抓景延广，然后他自己带着亲军渡河南行。途中传令晋朝官员，说朝廷的制度礼仪一切如故。晋朝这些官员又说要备齐法驾，好迎接辽国皇帝。耶律德光说：“我在外带兵，这些仪式规范，没工夫讲究，就都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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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卡片：

耶律德光说的仪式规范，专业的名字叫“卤簿”。天子有天子的卤簿，公卿大臣们也有大臣们的卤簿。中国古代很注重形式感，特别是帝王家。我们当今社会受西方的影响很重，很多礼仪都是外来的，其实我们应该好好了解一下我们自己的礼仪。

古代卤簿中最重要的就是车——仪车，比如我们全运会的花车，这也是仪车，这个跟周朝有关系，因为周代衡量国家实力的一个方面就是看车，《周礼》上说，天子有“五辂”，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清朝制定的“五辂”有玉辂、大辂、大马辇、小马辇、香步辇。

除了车以外，还有仪仗队、乐队、舞蹈团、安保等等很多内容，根据活动的级别有详细的安排和配置，并且都形成了文件。仪仗队是有队形的，打头的是哪个级别的官员，穿什么衣服，拿什么东西，骑的马的毛色，都是固定的。卤簿的用具非常珍贵，比如金瓜、伞盖、宝幡、旗子，这些东西代表着那个时代工艺美术的最高水平，所以平时都在皇帝的府库里锁着。后来的皇帝一般也不去更换。

周朝的时候只有天子才有卤簿，到了汉以后，王公大臣，后妃太子也都有不同的卤簿，懂礼仪的人只要是看见阵仗了，不用见人，就知道这是哪个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