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落叶归根
回到阔别已久的上溪村，爷爷和奶奶的精神状况明显变好了许多。看着爷爷奶奶开心的样子，叶清昀既欣慰又愧疚，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将爷爷奶奶困在城市里那么多年。
站在叶清昀身边的岳寒渊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悄声说道：“昀昀，别难过。爷爷奶奶他们现在很开心。”
叶清昀看着岳寒渊，表情带上了些苦涩地问道：“岳大哥，你说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很自私啊？我把爷爷奶奶困在了城市里，很少回到上溪村。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爷爷奶奶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岳寒渊揉揉他的头说道：“昀昀，其实爷爷奶奶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多陪陪你，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叶清昀听着岳寒渊的话，心里没有刚才那样难受了。他笑着给了岳寒渊一个拥抱，随后追上了爷爷奶奶的脚步。
上溪村的家并没有很破旧，之前叶清昀和岳寒渊就商量过，每2年就会回来把家里维修一遍，这样方便之后回到上溪村的时候，能有一个安静舒适的房子可以居住。房子也不再是之前的茅草屋，而是两层的小平房，外面加一个村里家家都有的小院子。
虽然叶清昀他们完全可以建成大别墅，但那样太惹眼，容易招来小人。所以还是建得普通一些，和村里的保持一致，也不会太招人嫉妒。
回到家里，叶清昀和岳寒渊就开始动手收拾，一个整理行李，一个收拾卫生。爷爷奶奶则是把被子床单这些晚上要用到的东西拿到太阳底下晾晒。
闲置了许久的叶家有了动静，都是一个村子的，谁家有点响动，大家很快都能知道。但村里也知道叶家老两口被叶清昀接到城里去住了，每年只有清明节会回来祭祖。
这些年都只有几个陌生人去叶家修补房子破损的地方。大家还以为今天也是那几个人在打扫卫生，所以也就没在意。
其他人不知道叶家老两口回来的事，但一直跟叶清昀他们有联系的陈大夫却是知道的，他是第一个找上门的人，他手里还提着自家种的菜、肉和酒。
“老叶，听说你回来啦！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陈大夫在门外喊道，叶清昀听到陈大夫的声音，前去开门，看到是陈大夫之后，笑着说：“陈爷爷，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陈大夫皱着眉看着叶清昀，说道：“你小子怎么瘦成这样，难道小寒那小子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叶清昀挠挠头说：“陈爷爷，你可别冤枉岳大哥，他可把我照顾得好好的！这个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陈大夫眯了眯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叶清昀的神情，发现他没说谎之后，哼了一声道：“你就袒护他吧！”
说完，陈大夫将东西递给叶清昀，潇洒的进屋去找叶家夫妇。
这时岳寒渊走出来，跟陈大夫打了招呼之后，来到叶清昀的身边。叶清昀扬起手中很陈大夫送来的腊肉、蔬菜还有一瓶高粱酒，笑着说：“岳大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陈爷爷带来自家做的腊肉和蔬菜，好久都没吃到这一口了，真是让人想念啊！”
岳寒渊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一脸宠溺地说：“那昀昀可就要辛苦了！”
叶清昀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包在我身上，保证还是以前的味道！”
在屋里聊天的三位老人看着院子里的年轻人，不由得感叹和欣慰。
陈大夫说道：“看来，我们当初的眼光没错，小寒确实是个靠谱的人啊！我是真的没想到，一转眼都有十多年了，他们的感情居然还这么好。”
爷爷感慨道：“是啊，我以前一直都在担心他们的感情会出问题，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保障。但这十几年里，两个人蜜里调油，好得不得了。我们俩看着他们也很是放心。”
奶奶笑着说：“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幼稚，每天都对着小岳阴阳怪气，时不时就横眉冷对的挑刺！”
陈大夫也想到了那时候的场景，也哈哈大笑起来，只有爷爷一人窘迫，但也随即笑出声来。
听着屋子里的欢声笑语，叶清昀心里酸酸的，他似乎好久都没听到爷爷奶奶的笑声了。早知道回来之后，爷爷奶奶会很开心，他就应该早点带着爷爷奶奶回来的。
岳寒渊怕叶清昀又会多想，就问道：“昀昀，这个灶台怎么用来着？以前奶奶教过我，但时间太久了，我给搞忘了。”
叶清昀回过神来，听到岳寒渊的话就说道：“我还记得。我来教岳大哥。”
灶火顺利点燃，叶清昀掌勺，岳寒渊备菜，两个人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形成习惯了，配合起来相当默契。
很快，回家的第一顿饭就全部做好了，等把菜端上桌之后，叶清昀喊道：“爷爷奶奶，陈爷爷，出来吃饭啦！”
爷爷高声回了一句：“来啦，来啦！”
由于爷爷现在需要忌口，所以美味的高粱酒注定跟他无缘。爷爷只能憋屈的拿着一杯茶水，然后看着别人喝酒。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同举杯，庆祝回归故里，故人相聚。
吃完晚饭，陈大夫年纪不比爷爷奶奶小多少，叶清昀不放心他老人家一个人回家，于是就让岳寒渊送他回去，自己则在家照顾爷爷奶奶休息，然后收拾碗筷。
晚上，叶清昀和岳寒渊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叶清昀愣愣出神道：“岳大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那么清楚的星空了。”
岳寒渊则看着叶清昀说道：“是啊，天上的星星真的很美啊！”
难得的放松，伴随着虫鸣，叶清昀不知不觉就在躺椅上睡着了。岳寒渊看着他沉睡之后，就抱着人回了房间，给叶清昀简单的擦了一下身体之后，两人相拥而眠。
回到村里的第二天，老爷子和奶奶一起带着东西在村里四处串门，看望曾经和他们玩得好的老伙计。
原本叶清昀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但却被奶奶阻止，道：“小昀，你别担心。我们就在村子里走走，不去别的地方，而且我们都是去找一些老家伙，你们小年轻的又插不上话，肯定会很无聊。还不如待在家里。”
“可是……”
没等叶清昀说完，爷爷就说道：“没什么可是的。小昀啊，家里没菜了，你要不和小寒一起去买点菜和肉回来？”
叶清昀见两位老人都不让自己跟着，只好妥协，道：“好，那我不跟着你们去。我和岳大哥去买菜，但是你们俩可要早点回来。下午五点没回来，我可就满村子去找你们了！”
爷爷摆摆手道：“放心，我们肯定早点回来！你快去买菜吧！”
说完，爷爷就拉着奶奶一起走了，叶清昀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拿上菜篮子和岳寒渊一起去附近的菜场买菜。
傍晚的时候，叶清昀焦急的看着手中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完全看不到爷爷奶奶的身影。
从下午四点半开始，早就做好饭的叶清昀就已经在屋子里转圈圈了，看到时间变成五点的时候，叶清昀再也忍不住了，拿起外套就要往外冲。岳寒渊没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叶清昀的身后。
刚走出门，就看到爷爷和奶奶互相搀扶着走了回来，叶清昀和岳寒渊急匆匆地走上前去扶住两位老人。
看着他们疲惫的模样，叶清昀也不好再念叨他们，只是问道：“爷爷奶奶，你们今天情况怎么样？有看到你们熟悉的朋友吗？”
爷爷略有些失落地摇摇头道：“唉，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几个老伙计都不在了。我们去的时候，就只有几个陌生的小辈。我和你奶奶就只能问了他们，老伙计埋在哪里，以后好去看望一二。”
奶奶接着说：“老伙计们都埋在山上，山路难走，我们俩老胳膊老腿的，也爬不动，所以就没去成。”
“倒是还有几个老家伙还在世，就是一个老年痴呆，把我们都忘了。一个听说重病在床，子女为了争遗产，把他丢在家里自生自灭。我们去的时候，他家子女还在吵架，我和你爷爷都没敢进去。”
“看来看去，还是你陈爷爷过的最好。他的孙子和徒弟都考上了重点的医科大学，出来之后，孙子在城里的大医院上班，还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徒弟有一个回来当了村医，还有一个都出国去跟那些洋人交流经验了。而且他儿子儿媳都很孝顺，家庭和睦。”
爷爷这时感慨了一句：“世事无常啊！”
叶清昀和岳寒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只能默默陪在两位老人身边。
经过两位老人这样一走动，村里人也知道叶家人回来了，陆续有曾经关系好的人上门，有的是单纯的寒暄，有的则是带着目的来打听，看看是否有利可图，甚至还有的人见叶清昀和岳寒渊长得非常好看，想要来说亲的。
单纯寒暄的人，叶清昀他们自然欢迎，但别有用心的人，那就只能招待过后，委婉劝退。大家都十几年没相处，曾经的感情差不多都被时间消磨得所剩无几，想打感情牌，在叶清昀这里是没用的。
迎来送往，一个月之后，村里人的热情褪去不少。在这一个月里，爷爷和奶奶的精神都非常好，爷爷完全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有活力的爷爷。
空闲下来的叶清昀觉得院子里光秃秃，想要种点花花草草来装点一下，由于家里的地已经租给了别人在种，所以他只能倒腾院子了。
这个决定得到家里人的同意之后，叶清昀想就带着岳寒渊一起去了花鸟市场，准备选一些花苗和花盆带回家去。
但当他们走出村口的时候，叶清昀心中对于踏出村口感到非常抗拒，他站在村口看着村子的石碑，下意识就是不想要离开这里。
岳寒渊见叶清昀停住脚步，疑惑地问道：“昀昀，你怎么不走了？我们不是要去买花种吗？要是不早点去，好的花种就被别人挑走了。”
叶清昀惨白着脸拉住岳寒渊的衣袖道：“岳大哥，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岳寒渊担心地问道：“昀昀，什么不好的预感？”
叶清昀呢喃道：“我担心爷爷或者是奶奶会出事，上次在宴会的时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然后爷爷就出事了。我现在感觉很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岳寒渊见叶清昀这个样子，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拉着叶清昀往家里赶去。
一开始两人还是慢走，但后面逐渐加速，到最后就撒开腿狂奔。
来到家门口，叶清昀的手微微颤抖，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具象，眼前紧闭的大门仿佛有千斤重，门背后藏着他不能接受的东西。
叶清昀半天都不敢推门，最后还是岳寒渊推开了这扇门。两人走进屋，家里静悄悄的，连平时喧闹的虫鸣，在此时一点声息都没有。
叶清昀屏住呼吸，牙关紧闭，他的身体略微颤抖地朝着爷爷奶奶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只看见奶奶泪眼婆娑用毛巾擦拭着躺在床上爷爷的脸。看着脸色灰败的爷爷，叶清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脚下似有千斤重，重得他抬不起脚。
站在原地的叶清昀颤声问道：“奶奶，爷爷这是怎么了？平时这个时候，爷爷都是不会睡觉的。”
奶奶见叶清昀回来，抹了一把眼泪，道：“孩子，你爷爷的时间到了，所以你的太爷爷把他接走了。”
叶清昀来到奶奶身边，木楞地看着她，喃喃道：“奶奶，你在骗我，对不对？我们离开家的时候，爷爷还好好的，怎么会……”
奶奶摸着叶清昀的头发道：“我和你爷爷在家里看着电视，你爷爷突然说他困了，所以就靠在我身上睡着了。他很安静，很平和，让我都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叶清昀睁着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但嘴上还是不敢相信，抓着奶奶的手说道：“奶奶，爷爷还会醒来的对吗？”
奶奶只是笑着没说话，而是用手抚摸着叶清昀的脸，眼中尽是悲伤和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