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碰撞
再次来到医院，陈诚和程心都留意到这里的变化。原本散发着淡淡鬼气的高大建筑，现在却干净得像刚刚建设完成一般，不仅一丝鬼气都看不见，从医院出来的病人居然也是红光满面，这与一般医院相比，差距实在过大。
医院，治疗疾病之所，大多数人生老病死都离与这里有关，无论是人化成鬼、还是鬼化成人，这里都会沾染一些鬼气，虽然不至于像上次陈诚遇险时那么浓烈，但不会如现在这般干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径直向医院内走去，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医院对面的绿地上，一棵老槐树突然枯死，本就干枯的树枝，大片的出现龟裂，几秒内便没了一丝生机。
上午的中医科十分繁忙，因为吕质名声在外，许多老人都在他的调理下，消除了身上积年累月的慢性病，一些筋骨上的毛病也在他的推拿、针灸之后，得到了彻底的改善，所以每天都有许多人来找吕质看病。
陈诚和程心看到这么多人，便打算先进去跟吕质打声招呼，让他有抽空出来说几句话。可一进门，就被吕质轰了出来，让他们上天台等他中午下班。两人无奈地来到天台，此时已经接近立春节气，天气虽然不像深冬那么寒冷，却仍是难以跟春天的温暖相提并论。
在天台上站了一会儿，程心的鼻子和脸颊已经冻得通红，虽然两人都穿着羽绒服，但在室外时间一久，依旧难以承受。
“我们先去喝杯咖啡吧，太冷了。”程心双手交叉夹在肋骨两侧，不断的跺着脚。
陈诚表示同意，他的身体虽然经过鬼气的改造，已经提升了一大截，但相较于大自然的威力，还是相差甚远。
就在两人准备进入大楼时，一道带着金线的黑气突如其来的向二人激射而来。两人都是一惊，陈诚仗着腿脚灵便，先一步将程心挡在了身后，举起双拳向鬼气顶去；程心则是从袖口甩出一把巴掌大的小伞，小伞迎风而长，瞬间变成正常雨伞大小，将两人护在其中。
那金线鬼气先是与小伞撞在一起，瞬间，伞面上便是金光大盛，撑着伞的程心则是发出一声闷哼，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脸色也不正常的闪过一丝红晕。陈诚见状连忙收拳，一同抓住伞柄，程心这才感到压力稍减。
两人合力撑伞与那黑金鬼气僵持了十几秒，伞面的金光开始渐渐变淡，伞骨也发出咔咔脆响。
程心见状，右手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从内侧贴到了伞面上。有了黄符的加成，伞上的金光又凝实了起来。
又过了几秒，那黑金鬼气终于后继无力，轰然消散在空气中。那小伞的伞面上已经如烈火炙过一般，留下纵横交错的痕迹。
二人放下伞，向着鬼气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半空之中一个戴着京剧脸谱的王秀正看着他们。
“厉害，厉害，不愧是程家家主最疼爱的二小姐，竟随手就拿出如此层次的法宝，虽不能完全驱使，但却堪比上品的灵宝了。”王秀拍着手说道。
程心厉喝道：“你是谁！”
“我叫王秀，论辈分也算是你们叔伯辈的了，袭击你们那一家三口，是我的仆人。”王秀优雅的微微颔首。
程心将眼睛眯了起来，说道：“这么说，我姐姐也在你手里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王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大小姐也是人中龙凤，实话说，如今我只能将她困住，还没有抓到她，但是抓住，也就是这一两天的时间了。”
程心也笑了，“哈哈哈，那正好，我们正愁没地方找你呢！”话音一落，程心双手连出，一道道黄符如利刃一般，向着王秀飞去，几乎眨眼间就到了王秀面前。
王秀不慌不忙，体内涌出一层黑气，将周围遮挡得严严实实。程心掷出的黄符一接触黑气，就立刻燃烧了起来，再难以寸进，顷刻间，便化为一股黑烟，只是王秀身边的黑气也淡了不少。
王秀见此情形摇了摇头，“二小姐用的符纸品质之高，实属罕见，道术修炼者中恐怕除了底蕴深厚的茅、华、龙虎三山外，就再没人敢如此大手笔了。”
“恭维就不必了，既然你来找我们，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程心不屑地说道。
“如此最好。”王秀抬起右手，一道道带着金线的黑气从手上的戒指中冒出，凝结成一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道灰气突然从大楼侧面一个窗口飞出，在天空中化为一张巨网，向着王秀遮盖而去。
王秀看到后神色一厉，但并未慌张，将手上的鬼气向着巨网甩了出去。那团黑金鬼气离开了他的手，立即化成了漫天的黑鸦，将灰气蚕食殆尽。
“吕前辈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为好，朋友家的孩子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吗？”王秀嗤笑道。
蚕食了灰网的黑鸦并未消失，而是向着灰气来时的窗口冲去，只是还未及靠近，窗口内又是一股灰气喷射出来，这次灰气明显厚重了许多，如同泥沼一般，将飞来的黑鸦一一吞食。
消灭了这群黑鸦，吕质也从窗口跃出，踏在灰云之上，到了与王秀平齐的高度。
“本想再熬炼一下两个小家伙，没想到你竟拿了鬼王的宝物，那鬼气如果我没感觉错，应该是魅鬼王的吧？”吕质面色淡然，轻声说道。
王秀干笑了两声，“嘿嘿，吕前辈果然好见识，魅鬼王说了，要是吕前辈出手，小人只能撤退，四大鬼王也会到京城来会会您。”
吕质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想来京城？你也太高看那四只鬼王了，不说京城官方的高人同不同意，他们能不能过了程老头那关都是未知数，我劝你现在立刻滚出京城，不管有什么谋划都给我撤掉。”
王秀不说话，只是掏出一个卷轴，在空中展开后，便如电视一般显现出一幅画面。画面中，一名女子在一层散发着金光的结界中盘膝而坐，还有一名男子躺在她身边，不知死活。结界外，是数十道黑气，正不断冲击着那层薄如蝉翼的光幕，女子身上则是不断散出一缕缕金气填补着结界。
“姐姐！”程心看到画面后大急，任谁都能看出，女子已是强弩之末，结界碎裂后，他们夫妻二人的生命都将受到威胁。
王秀手持着卷轴，对吕质说道：“吕前辈，我也听说了您与程家的关系，所以，请您不要插手，否则，大小姐那边肯定承受不住魅鬼王的一击。”
吕质脸色阴沉，本来他认为王秀最多只是用了阵法之类的困住了程语，却没想到他居然将自身鬼气大部分都用来攻击程语的结界了，自己只是带着魅鬼王的法宝来偷袭陈诚和程心二人。
见吕质犹豫，王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陈诚和程心说道：“你们二人晚上到西郊仓库来，能不能救你姐姐，就看你们的态度了，哈哈哈哈。”
随着王秀说话，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程心见他要跑，立刻就要再出手，却被一旁的陈诚拉住。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他这次来，显然就是想偷袭一下，如果不成就诱我们到他的主场去，看来我们错怪了吕伯伯。”
吕质散去了灰云，轻轻地落到了两人身边，说道：“错怪倒也没错怪，我跟你父亲商量了，想借着这几个小鬼来磨炼你们姐妹一番，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向鬼王借力，这是我们判断失误，晚上我与你们一同去，那魅鬼王的力量对我……无用。”
陈诚又摇了摇头，说道：“您还是在这里坐镇吧，刚才那王秀释放黑鸦时，我看到许多黑鸦的羽毛散落在医院里了，那虽然对修炼者构不成伤害，但对普通人来说，也挺致命的，这医院本来没什么鬼气了，如果不清除那些黑鸦羽毛，恐怕这里要死不少人。”
“医院里的鬼气是我清除的，之前袭击你的铜鬼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了，他存在这里的鬼气成了无主之物，爆发出来就是一场灾难，所以我动手将医院的鬼气清除了个干净，以往这样做是打破阴阳平衡的，但因为那铜鬼给这里造成了不小损失，段时间清除鬼气，也算对这块土地的一个补偿。”吕质说道。
陈诚认同道：“所以，您留在这里继续调理鬼气，程心的姐姐就由我们去救吧。”
看着两人的样子，吕质只好同意，说道：“如果事不可为，一定要保存实力先行撤退，这样我们还有再谋划的机会，知道吗？非必要，不要硬碰硬。”
陈诚和程心一同点了点头。
医院西方两公里，一幢破旧的烂尾楼里，王秀的身形显现出来。脚刚一落地，便立刻喷出一口黑血。因为自身的鬼气大多数都用来困住程语，刚才连续两次使用魅鬼王的鬼气，已经对他自身造成了严重的反噬。
王秀望着医院的方向，脸色稍显凝重。在与吕质的几次接触中，他本以为吕质实力只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自己做出一些牺牲便可稳胜于他，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吕质的实力已是深不可测，幸好自己提前留了一手，否则刚才吕质发难，自己已经毫无生路。
王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翻手倒出一粒漆黑如墨的药丸。看着药丸，王秀脸上出现肉疼的神色，这可是自己保命的丹药，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绝不会轻易食用。但现在如若不用，等陈诚和程心追上来，自己定然无力应付。想到此处，王秀一咬牙，将药丸吞入腹中。
那漆黑的药丸入口即化，王秀的身体瞬间鼓胀起来，翻滚的黑气从口鼻中不断进出，极致的痛苦让他发出阵阵瘆人的哀嚎。随后那黑气从七窍、毛孔中喷出，王秀的身体瞬间干瘪下去，黑气形成了一个巨茧将他包裹在其中，隐约地散发出阵阵心跳。
几分钟后，最外层的黑气结成了石壳，宛如黑玉一般。身处其中的王秀已经苏醒，那浓稠的黑气尽数被他吸入体内，他感到自己此刻鬼气充沛，修为隐隐也上了一层。
如果不是恢复伤势消耗了部分药力，这枚丹药一定可以让他的修为大为精进。想到此处，王秀阴狠地啐了一口，再度启程向着西郊仓库赶去。
陈诚、程心二人告别了吕质，立刻打车也向西郊仓库赶去。在出租车上，陈诚暗暗感受自身力量，自上次吸收了那女鬼的鬼气，激活了他的玉髓体质，此时，他的力量和速度都已经恢复到巅峰。
程心则整理着随身的宝贝，只见她一会儿从衣袖中拿出一柄扇子、一会儿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每样东西似乎都价值不菲。
陈诚汗颜，悄声问道：“你这一身宝贝，难道将你父亲的仓库搬空了吗？”
程心白了他一眼，说：“我们家宝贝多着呢，我父亲实力雄厚，平时就爱好收集法宝，这次我出来寻找姐姐，他不同意，我就灌醉了家里管宝库的二爷爷，带了些东西跑出来。”
陈诚深以为然，满脸表情似乎已经写着：这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在路边的一条山沟外停了下来。司机说：“导航到这里就结束了，里边我这车可走不了，你们自己去吧。”语气中，似乎是对二人十分警惕。
陈诚看了看手机导航，这条山沟大概有三公里左右，步行少说也需要半小时以上，他对司机说：“师傅，您看，这到地方还有三公里呢，我们确实是有急事。您有顾虑我们理解，这样，我再给您加二百块钱，您给我们送到里边，然后我给您留个电话，等回去的时候您再接我们一趟，行不行？”
出租车司机看着陈诚手里的二百块钱，心里有些意动。本来送客人到地方也是份内的事儿，现在人家又多给了钱，这不去也不合适，这趟车钱就一百多，如果再拉他们回去，这里外里可就是五、六百块，五、六百和一百之间，相差可就太多了。最终司机伸手确认了驾驶座位下的扳手还在，咬咬牙同意了。
5分钟后，陈诚和程心已经看到了山沟里一排库房，二人下车后，叮嘱司机去山沟外等，或者先走也可以。司机想着赶上大活儿不容易，就应承二人等他们回去。
陈诚二人穿过一道破铁门，走进了库区。
这片仓库在山沟腹部，两侧都是高山，已经西斜的阳光一丝也照不进来。每个库房十分破败，铁门上锈迹斑斑，库房外的几个集装箱也是一眼便能看出经历了常年的风吹雨打，山沟偶尔有风吹过，挂在某个铁门上的索链就会哗哗作响，十分阴森。
二人正犹豫着从哪开始查起，离他们不远的一个仓库突然吱呀着打开了门，幽幽蓝光和冷气从门内飘散出来。
“看来就是这里了。”陈诚看了一眼程心，便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边。
来到门前，二人向内望去，只见这仓库里到处都挂着冰霜，房顶上白色的节能灯因为长期的冷冻散发着冰蓝色的光，十几个一人多高的木箱子随意的堆砌在仓库两侧，一道道冷气在箱子周围卷起又落下，点缀着死气沉沉的冷库。
陈诚和程心对视一眼，走了进去，刚走了几步，他们身后的铁门便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陈诚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但既然已经来了，不想也知道早已没了退路，便护着程心向内探去。
这座冷库从外表看，大概有十余米长、七八米宽，到了里边，却感觉十分局促，陈诚灵觉敏锐，总是感觉有人盯着他们。
当他们走到仓库中间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陈诚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四周。
程心看他停下，便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有人盯着我们。”陈诚眼睛瞟向周围的货箱，直觉告诉他，那目光就是从这些箱子中来的。
陈诚从地上找到一根撬棍插入了木箱的缝隙，稍稍用力，一块木板发出沉闷的咔嚓声，断裂开来。他抬眼向箱子内看去，却吓了一大跳，险些就叫出声来。只见木箱被翘掉的地方，一张面带惊恐的人脸露了出来，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追赶。
突然见到这副情形，从小见多识广的程心也忍不住惊叫出声，不过她看了一眼陈诚，马上就忍住了，只发出了十分短促的一声“啊”。
陈诚平复了一下心情，凑近了那张脸，这才看出，原来此人是被封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中。他动手将所有木板拆除，一块近两米、冰冻着一个男人的巨冰呈现在二人面前。
这冰中男人身上穿着类似电工一样的工作服，左胸处是一个血窟窿，其内已经空无一物，想必是被摘了心脏。这男人身形前屈，看上去是要逃离什么，不过从此时的情形来看，肯定是没能逃过毒手。
陈诚看着眼前这人，突然感到一阵熟悉，他仔细想了一下，猛然间，他想到，那次在医院地下的那个长廊里，墙上照片中，虽然看不到面孔，但有一个人就是穿着这样的制服。陈诚又看了看周围剩余的木箱，即便不打开，他也能够猜到，每一个木箱都冰封着一个人，一个照片中的人。
“这就是穆十三所说的那十多个被害者吧？”程心说道。
陈诚点头说道：“应该是他们了，这个王秀实在狠毒，刚到京城不久，居然已经杀害十多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程心附和道：“没错，鬼修本来就非正统修炼者，一部分鬼修谨守本心，靠着吸收世间残留鬼气修炼，这也就罢了，但这王秀却害人炼鬼，恐怕就算我们这次不除掉他，他的下场也会极为凄惨，世间是有因果报应的。”
程心话音刚落，王秀的声音便从仓库四面八方飘来，“此事就不劳二小姐担心了，哈哈哈，既然你们敢来，便是已经想好要成为我修炼的材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