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旧事

对于陈书剑留下的百鬼，陈诚还是十分恭敬的，如果算来，这些鬼奴都算是玉髓一族的助力，他回道：“个体修为大概一百五十余年。”

“嗯，此时到时足以与我签订契约了，你准备好了吗？”没有了龙伯的约束，鬼十四也没有太多客气。

陈诚微笑着说：“准备好了。”

鬼十四眼睛中精光一闪，一记手刀斜劈而至。陈诚一惊，下意识闪身避过，回身一脚将鬼十四逼退，疑惑地问：“前辈，这是何意？”

鬼十四淡然地说：“这里签订契约的方式与外边不同，你只要打得过我们，便可以将我们收为鬼奴。”

“原来如此。”陈诚恍然大悟，本来他也有过思考，百鬼百术目前都已经在自己体内，用意识调动精血十分困难，在体内就更加复杂。若是与外界一样需要血契，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与百鬼签订契约。不过，既然只要击败鬼奴便可达成目标，那便省下了不少麻烦。

鬼十四提醒道：“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虽然在你体内，我们无法伤你体魄，但你的精神却会快速耗损；另外，我们即便认可了你的能力，在与你对战时也不会有丝毫放水，所以，你若是想收百鬼为奴、纳百术己用，就要有相对应的实力。”

“这种方法最好，如果没有实力，我也羞于与各位前辈签订契约。”陈诚信心满满地说道。

鬼十四拉开架势，说：“既然没有疑问，那开始吧。”

鬼十四本是一名修道者，耗尽一生精力进行真气运行的研究。暮年，他终于练成了真气凝结于手指的指法，通过特殊的运功轨迹，手指在真气充盈的情况下，能够抓金似土、断铁如木，可谓刀枪难伤、水火不侵，但奈何寿元将近，这门功夫只能带入黄泉。

可在进入鬼门关时，鬼教的一名高手不知使了什么术法，竟然在关外拦截魂魄，并且炼鬼为奴。鬼十四本想反抗，但失去了肉体、又没有凝结鬼体的他，在鬼教高手面前如同纸张般脆弱。

幸好陈书剑神游地府办事，发现了鬼教高手，顺手解决了对方，这才让鬼十四逃过一劫。当时陈书剑了解了鬼十四的经历，便问了一句：“可愿随我征战四方？”

一生创造的术法还未发挥作用，怎么能甘心转世，鬼十四便与陈书剑签订了契约，成为了鬼奴。陈书剑也将气剑指的修炼方法告知于他，这才有了现在的鬼十四。

“前辈，得罪了。”陈诚神色严肃，直接用出“斗”、“战”、“者”三诀，在术法的加持下，一记飞脚向鬼十四踢去。

同是一百五十年左右的修为，鬼十四自然能够感受到陈诚战斗力的提升，毫不客气地将鬼气凝结在手指上，刹那间，十指便如镀了一层金属一般，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他两指前点，便轻易抵住了陈诚的脚，再一用力，陈诚的腿上立即传来剧烈的疼痛，好像被人用铁棍重重地砸在了髌骨上一样。

陈诚借力飞身后退，双手捂住了右腿膝盖。鬼十四哪肯给他喘息的机会，双手一震，一双虎爪再次向着陈诚抓来，力道之大，带起了“呜呜”的劲风。

由于是在体内空间，陈诚无法动用武器，茅山道术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作用，并且契约规则也不允许他与穆十三合体，这就让他陷入了全面的被动。可若是不击败对方，便无法有新的进步，陈诚咬紧牙关，全力向后跃起，左右手连续甩出两道气剑指。

气剑指本就是鬼十四习得的鬼书术法，对其了解可谓是了如指掌，之间他左手金光骤然收缩，变成一粒晶莹的光点，快速迎上了激射而去的两道气剑，只是轻轻一点，便让气剑崩溃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五雷掌！”在体内空间，陈诚几乎引不到天雷，只能依靠自身真气转化的电属性，勉强用出五雷掌。可即便如此，在术法的加持下，那电属性的真气也显出长龙之姿，直直地向着对方扑去。

鬼十四大喝一声，将手指上的金光催发到最强盛的状态，迎着五雷掌攻了上去。可是，他只知五雷掌威力巨大，却不知道陈诚在其中还留了后手。

当鬼十四十指接触到五雷掌时，他心中就暗叫不好。原来，那五雷掌只有龙形，却没有多少真气，反倒是那股电流却十分强盛，一瞬间，酥麻痛痒多种感觉就传遍了他全身。

陈诚趁此机会欺身而上，一式手刀停在了鬼十四喉咙前。

鬼十四压下五雷掌带来的麻痹感，叹了口气，说：“你赢了。”

陈诚拱手说道：“前辈只与我近身搏斗，却没有用威力巨大的气剑指，其实已是刻意让我了。”

“你也无法借助外力，这一点上算，也不能说是让你。”鬼十四摇了摇头说，“既然你赢了，你便是我的主人了，收下这个。”

鬼十四手上出现一团精纯的鬼气，那是鬼十四一身修为的精华。

陈诚接过鬼气吞入口中，刹那间，两人体内同时爆发出海量的鬼气，但只是一瞬，便各自收回了体内。

“为何我的修为增加了一倍？”鬼十四诧异地问道。

陈诚摇摇头，他的修为虽然也有增长，但却只有五十余年，“我也不太清楚，之前与穆老伯签订契约时，我们的修为也有所增长，可能是我体质的原因。”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占了便宜，平白无故得了一倍的修为。”鬼十四默然，“我与你契约已成，金石指的真气运行方法你也应该知道了，今后与我合体时你也能够根据不同情况，用出此法，如果你愿意，也可将它传给他人，这些都在契约范围之内。”

陈诚说：“晚辈并非得陇望蜀之人，如果以后遇到的人中，前辈有收徒的想法，我愿替前辈将这金石指传给他。”

“多谢主人。”鬼十四没有再多说什么，跪倒拜道。

陈诚扶起鬼十四，转身对着其他九十多座石台，朗声说道：“各位虽都是陈书剑麾下鬼奴，但在这修炼界中都是我的前辈，我在这里发誓，以后若有签订契约的机会，定执晚辈礼待各位前辈，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主人不必如此。”见陈诚许下重誓，鬼十四忙说：“前主人生前，我等早已立下誓言，唯他命令是从。如今他将我等交予您，我等必会尽心竭力辅佐，如若不是有契约条件在先，我等也不愿无主侍奉，毕竟签订契约之后的修炼速度，要远超我们自己修炼。”

这时，一名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诚面前，温柔的看着他。

陈诚心中疑惑，但老者却给他一种胜似亲人的感觉，他看向鬼十四。鬼十四忙介绍：“这位是鬼大，是前主人百鬼中第一个签订契约的鬼奴。”

陈诚听了，连忙就要施礼，鬼大先一步止住了他的动作。

“小主人可还记得老朽？”鬼大温和地说道。

陈诚眉头紧锁，在他印象里，从未有鬼大的身影，只好摇摇头说：“恕晚辈眼拙。”

鬼大没有丝毫责怪，眼中都是慈爱，说道：“我是母玉的管家，我是看着陈书剑和你来到这个世上的。”

陈诚心中波澜四起，急忙问道：“上次龙伯告诉我，我和陈书剑本是一体，是母玉分化而成，这是真的吗？”

鬼大点点头说：“的确如此，陈书剑为外，你为内，你们也有所不同。”

当初母玉修为接近大成，只差一步便能够成为比拟天道的存在。但天道怎么会允许有人与自己平起平坐，在母玉即将突破之时，降下浩瀚天威。那天威自是不能伤母玉分毫，但对于世间普通人类和修炼者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当时母玉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顶住天威，保护人类；另一个就是不顾人类，自行成仙。母玉天性温良，怎会忍心因为自己，造成天下生灵涂炭，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抵挡那浩瀚天威。最终结果就是天威消散，而母玉则是身受重伤。

可即便如此，天道仍不肯放过母玉。它将自身的恶念放出，成为鬼教教主，逼迫母玉自行兵解。当时母玉已经无力对抗鬼教，只能主动分化出陈书剑，他继承了母玉的战斗能力和术法。

此时，母玉还未完全消亡，只是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后来陈书剑被鬼教教主所骗，怒掀昆仑十峰，得知真相后心中有愧，产生了心魔，从此躲入深山不出，全力压制心魔。

可心魔乃是玉髓一族最大的敌人，心魔一旦从玉髓一族族人体内分离出来，立即会带走其一半以上的修为，而且心魔不受道德约束，见人就杀，见鬼则收，短时间内就会成长为不可力敌的存在。所以陈书剑为了避免世间再出第二个鬼教教主，自绝于华山之中。

陈书剑的成长算是母玉破局的一次尝试，如果陈书剑能够成为对抗天道的存在，那么母玉也可存活下来，哪怕再修炼万年，也可重临仙境。可陈书剑失败了，无奈之下，母玉将自身最后的力量化成了陈诚，这也是为什么陈诚的玉髓体质有诸多神妙能力的原因。

“身内藏乾坤、无为品自高，千文一目过、缘牵万万道。这便是你的能力。”鬼大详细讲述了陈诚的身世。

听了这些事，陈诚只觉得匪夷所思。二十年的生涯里，没有任何人与自己提过身世的问题，更不知道自己还承担着如此重大的责任。

鬼大见陈诚默然不语，继续说：“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这世间有无数种选择，同时，也有无可避免的责任。玉能养鬼，也能困鬼。虽然我们是自愿留在陈书剑和你的体内，但我们其实也无法离开你们的身体。你们体内的血脉太过纯净，以至我们根本无法承受外界的浑浊与肮脏。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带着我们不断成长，对抗那不仁、自私的天道，才是你的路。”

陈诚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待再睁开双眼时，眼神已经变得十分坚定。他说：“鬼大前辈，我会扛起属于我的责任，无论我是母玉也好，是陈诚也罢，对抗天道的心情是从心底而发的，即便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只是我想知道，鬼教教主是如何引陈书剑与昆仑山发生矛盾的？”

鬼大叹了口气，说：“当年陈书剑为了收集百鬼，踏遍了华夏大江南北，杀恶人、访古墓，用了多年时间。而这期间，鬼教大肆搜捕玉髓一族，迷住心智之后，便送上昆仑作恶。”

昆仑妖族不知此事是鬼教的阴谋，见有敌人来袭，自然全力抵抗。失去神智的玉髓一族极为狂暴，与鬼奴合体后，屠杀了不少昆仑的妖族。如此大的动静，必然引出了妖族的大能。他们以雷霆手段，将来犯的玉髓一族全部灭杀，并且为了报仇，派出大量精英，到修炼界扑杀拥有玉髓体质的人。那段时间，不管是被迷了心智的人还是正常的玉髓族人，基本都死伤殆尽。

陈书剑在搜集了百鬼之后，偶然遇到一队妖族正在追杀一名玉髓族人，他急忙施以援手，击溃了那队妖族。

从被救的族人口中得知现在玉髓一族几乎已经被灭族，陈书剑怒发冲冠，杀人不过头点地，行如此灭绝族群的举动，实在过于欺人太甚。

陈书剑只身来到昆仑山，堵在山口见妖族便杀，一连杀了三天，妖族大能才得到消息。妖族族群大怒，几十名修为在五百年左右的精英冲杀而出，却全部被灭，一人都未存活。

当时妖族首领外出未归，在昆仑山中决策的是昆仑十三峰的峰主，死伤了如此数量的精英，各峰主也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继续出战，只能约束族人，龟缩在昆仑大阵内，等待首领回归。

陈书剑见妖族不再出山，当时便融合了十五位鬼奴，身上鬼气直逼天际，神智也有些混沌，出手将昆仑大阵砸了个窟窿，顺势掀翻了昆仑山十座山峰，妖族族人及山中走兽飞禽死伤无数。

之后，陈书剑神智逐渐清醒，看到眼前情形，心中也多有愧意。正巧，鬼教的浮游鬼王在周围查探情况，被陈书剑抓了个正着。

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浮游鬼王心理防线崩溃，陈书剑以大法力搜索了其脑中记忆，这才得知了鬼教的阴谋，浮游鬼王也被羞愧的陈书剑撕了个粉碎。

得知真相后，陈书剑一蹶不振，心中愧疚、懊悔、烦躁等情绪，引发了心魔，这才有了后来自绝于华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