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要食言吗?
简迟樾指的是商临今天对谷挽眠做出的过激举动。
商临其实够理智了。
如果不够理智,他会拉着所有伤害阮烟的人下地狱。
可是阮烟在阳光下,他不想在阴沟里。
简迟樾见商临不语,问出自己的疑惑,“话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他真觉得挺新鲜的。
阮烟那种身患血友病、家境贫穷的女孩,跟商临差距宛如云泥,俩人似一道平行线,根本无法相交,就算碰巧产生交集,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这个问题,似乎荡起了商临很久远的回忆。
商临性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神色晦暗不明,“在很久之前。”
久到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
简迟樾调侃,“你来赣城也不过短短两年左右,能有多久?”
“总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商临抬眸,凝视着夜晚的星空。
2010年,光污染不严重,加上赣城是一座环山的小城,青山绿水,以至于每一颗星星都很亮很亮。
“不是一见钟情。”他说。
“不是一见钟情?总不能是日久生情吧?”
简迟樾说到这儿,自顾自的摇摇头,觉得不可能,商临这小子,每天放学就关在家里,有时候是会参加一些朋友组的局,但很少。
身上虽然一直携带打火机,但不抽烟不喝酒,就算打架,也是因为对方挑起,那般又拽又淡薄的人,怎么可能跟女孩接触,日久生情。
闻言,商临只字不答,任凭简迟樾推测。
“得,老子不问了。”简迟樾知道,只要是商临不想回答的问题,没人能从他那张嘴里逼问出什么,算了,他也不是很好奇,懒得浪费时间纠结。
商临侧过脑袋,垂眼看向简迟樾,“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简迟樾起身,狐疑地说:“这会儿你的那位同学应该醒了,不去看看?”
商临薄唇微扯,眼底似有自嘲,还带了点莫名的酸楚,“算了。”
她应该不是很想见到他。
翌日晌午。
阮烟主治医生吩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例如平时减少磕碰,不可做剧烈运动,以及按时吃药打针。
出院时,严婳提着一大袋瓶瓶罐罐血宁胶囊、血宁糖浆,虽然这些药阮烟从小吃到大,但严婳总是小心谨慎,只要一拿到药,就会看服用方法和药里面的各种说明书。
回到简家已经到了下午。
白管家就站在门口迎接。
褪去昨日嚣张猖獗地气焰,变得颔首低眉。
她笑着上前,正要对阮烟说话,严婳迅速将阮烟护在自己身后,脸色幽沉凝重。
瞧见严婳这副态度,坦白来讲,白管家是不爽的,可阮烟受伤,到底是她女儿理亏,只能故作歉意地对严婳说:“真是对不起,都怪我管教不当,让我女儿给你孩子造成了伤害,事后我教训过她了,她也深刻认识到了自己错误,还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计较。”
严婳作为母亲,不可能对这件事做到心无芥蒂,更不可能原谅对方。
但她在简家言微人轻,拿白管家一点办法没有,跟白管家抬杠,吃力不讨好。
严婳不想理白管家,只说了句没关系,把医药费都给报销了就行,说完就拉着自己女儿手,绕过她往别墅内走。
白管家怒不可遏,看着那俩人背影,气的跳脚。
-
阮烟和母亲走进别墅后,准备往南边去,忽然感觉一道视线停顿在自己身上,阮烟几乎是本能抬头,看见了隔壁小洋房最顶层站着的商临。
很巧合,不是吗?
她抬头下意识看的方向,恰好是他所在的方向。
隔的有些远,阮烟只能看见少年颀长的身体站在最高处,太阳即使被乌云遮盖,却也不忘往他身上打下一处光。
阮烟苦笑,自己生来就在最底层,光也永远照不到她身上,如同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一刻,阮烟思绪突然被拉到了很远的地方。
商临:“烟烟,我喜欢你,想娶你回家。”
“你愿意嫁给我吗?”
2011年,赣城的冬日。
已经高中毕业,回了京城的商临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赣城,也冷不丁地出现在阮烟面前。
狂风大作的夜晚,赣城被无数霓虹灯照亮,灯火璀璨。
少年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眉眼低垂,身穿黑色卫衣,脖子围着一圈纯白色围巾,遮盖住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使他那张脸都柔软缱绻了些许。
平时那样散漫、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商临,在那一刻表现的赤诚又认真。
面对他这样优秀的少年,若是阮烟自私一点,根本没理由不答应。
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从刚进入赣城一中的初见,再到看见他在学校操场打篮球。
陈旧的操场,连塑胶跑道都起了皮,可只要商临站在那,所有风景皆是陪衬。
他来自京城,却没有瞧不起过小城市的任何人,甚至入乡随俗,融入了赣城,对待这里所有的朋友都很真心,没有丝毫架子,大家都特别喜欢他,包括她。
但喜欢一个人,不仅仅只是“喜欢”那么简单,它们要结合现实,考虑未来。
谈恋爱可以是两个人的事,但结婚不是。
差距过远,阮烟可以拉近距离,但生病呢……?
她的病,会成为他们之间跨越不过的鸿沟。
面临随时都会死亡的风险,阮烟强忍内心悸动,和快溢出身体的喜欢,选择了拒绝。
她想,商临,你等等我吧,等医疗水平发达,等我身体好一点,等我考上华清,往好的方向发展,再来找你。
商临没有被拒绝的恼怒,但伤心肯定是有的,他恢复懒洋洋的态度,耷拉着眼皮问她,“你答应过我,等你高中毕业和我试试呢,怎么,你要食言吗?”
阮烟当然不想食言,她沉默了会儿才看向他,喉咙翻滚出酸涩。
等不到阮烟答案的商临也没有着急,反而拉过她的手,塞给了她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烟烟,这是我家的地址,你要想好了,来京城找我。”
商临摘下脖子上的围巾,替她戴上,薄唇微勾,“不管多久,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