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要原谅这个该死的女人

“天堂公墓”！

一个女孩怎么会住在墓地里？！江小军感到非常疑惑。

但是此刻，他更想要知道的是，李露西究竟有没有利用自己，以及是怎么利用的自己！

想到这里，江小军打定主意要去墓地找李露西问清楚。

可是，当他想到李露西对自己做过的种种，从最初相遇的”洗脑攻击“，再到把自己堵在公园里暴揍了一顿，再到给自己下药，甚至用神经木马来控制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又令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感到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才好。

完全不管不顾，他做不到。可是一想到要靠近她，又会让他感到难受，心里并不情愿。

犹豫来犹豫去，最终，江小军还是说服了自己，“一个老爷们，不能让水噎死啊！”

毕竟，与其等着罗雪丽和巴适的调查报告，不如自己赶紧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万一牵扯到要紧的人，还能抢出时间，想办法补救。

想到这里，江小军便心一横，按照吴言所给的地址，前往李露西所在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老人院所在的街区已经很偏远了，没想到这次他要去的地方，比老人院街区还要偏僻。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

从环线高架桥下来后，便驶入了山村小道，沿着崎岖的小道一路盘旋，钻进了山林间。

窗外的风景不禁让江小军联想到了吴言和他的实验室。

这两兄妹表面上看去截然不同，但实际上，骨子里却极其相似。

他又想到了吴言给他看的那块生物斑驳，以及他所说的那个名字叫做“尘埃”的组织。

江小军感到，这两兄妹似乎要做星际时代的佐罗，要用自己认定的正义，来消灭他们所看到的邪恶。

江小军有些担心，这样的正义是狭隘的，只是他们所标榜的正义。

虽然吴言一直都很冷陌，李露西又有许多出格的举动，但是一直以来江小军都视他们为好友，不希望他们陷入任何的危险之中。

出租车弯弯绕地来到了一片陡坡处。

这里较为高大的树木都被砍光了，只留下一些低矮的灌木，这些灌木被修整得十分整齐漂亮。

其间，一个个的墓碑清晰可见。看来，“天堂公墓”到了。

江小军在墓园门前下了车，沿着一条幽暗的小道往里走。小道两边也是布满了墓碑。

一阵阵风在墓碑间穿梭，吹得杂草与矮树哗哗作响，即使是白天，也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江小军按照导航的指引，穿过了一个山洞，又沿着一条小路走了十来分钟，便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看到了小院中的低矮平房。

这应该就是李露西的家了。

院子的篱笆上，院中房子的墙壁上，都爬满了植物，只是它们已经很久没人修剪了，看上去凌乱阴沉。

打量了一番后，他便上前敲院门上的门环，没有人应声。他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院中。

没走几步，江小军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停住了脚步。

这院子里有一座被修整得十分精致的坟茔。

坟茔上盖了一座用暖黄色星星霓虹灯装饰着的玻璃房间，看上去温暖且浪漫，似童话里的水晶屋，与这阴森的墓地格格不入。

透过玻璃往里看，里面立着一块墓碑，被擦得一尘不染。

墓碑旁边有一个浅浅的小坑，小坑可以容纳一人躺在其中。

坑被整理得干净、平整。坑里有床垫、被子、枕头。

看样子，是有人把这浅坑当成床，每天与这个小坟茔共眠。

会是李露西吗？江小军不禁想道。

即使她再怎么行为诡异，和墓碑睡在一起这样的事，江小军还是不敢相信她会做得出来。

看到这么不寻常的一幕，顿时让江小军萌生了赶紧找到李露西，向她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便赶紧离开这里的想法。

于是他忙来到了正门口。

门没有上锁，半开着。他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应，于是他便推门而入了。

房间里无比凌乱，各种物品随意堆放，似乎很久没有整理了。

“hello！有人吗？”江小军又问了一声。

江小军的声音刚落，角落里的一堆衣服便动了起来，把他着实吓了一跳。

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宝贝回来啦！”

江小军拨开衣服，一个机器人露了出来。它浑身上下闪烁着紫粉色的光，朝着江小军挥手。

原来是一个保姆机器人。江小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

这机器人的装扮着实可笑，毛茸茸的身体被染成了五颜六色。

脸上、肚皮、胳膊、屁股等地，有儿童涂鸦的痕迹。

“你好，我是江小军，是李露西的朋友，请问她在家吗？”

保姆机器人用摄像头对江小军进行了一番扫描，

“喔，原来是主人的朋友！”

接着，机器人走到沙发前，将上面的杂物拨开，请江小军坐：

“我的主人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可以在这里坐着等一会。”

江小军没有想到，令人讨厌至极的李露西，居然训练出了一个这么可爱又懂礼貌的机器人。

于是他坐到沙发上，一边打量着这里，一边等待。

或许是因为童年悲惨的经历与内心的缺失，让李露西的家呈现出凌乱与温暖并存，阴森与可爱并存。

也许是怕客人等得无聊，那个保姆机器人居然唱起了儿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唱了一会歌，他又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个公主，她的妈妈非常的爱她……”

江小军听了，不免有些心酸，从这机器人的举动中，他看到了李露西内心的孤独与残缺。此刻，李露西在他心里，也不再那么的面目可憎了。

也许是这个机器人的安慰功能太过强大，又或许是江小军太累。在唱儿歌与讲故事的反复循环之间，江小军居然倒在了这个乱糟糟的沙发上睡着了。

大约不知道睡了多久，保姆机器人突然忙碌了起来，把江小军从睡梦中吵醒。

只见它一会将一堆玩偶抱了出去，又进来把几本书拿了出去。

江小军好奇地跟在保姆机器人身后，悄然来到了搭建在那座坟茔上的玻璃屋旁。

他看到了一个人侧身躺在浅坑里，正欲睡觉。江小军觉得有些眼熟，像是李露西，又觉得不像。

于是，他悄然推开了玻璃屋的门，走了进去，想要看一看这人的正脸。

就在他将要看到时，那人猛地跳起，一个粉红色的枪口对准了江小军。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露西。

而他此时也看到了那墓碑上的照片，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女人。

江小军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女人的脸。在天狼号被陨石彻底撞毁时，那个女人满是哀伤的脸。

那是吴言与李露西的母亲，他们永远的牵挂。

李露西见江小军在这里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便猜测到了他来这里的意图。

“你是来这里抓贼的吧！”

李露西知道，此刻，江小军必定是咬定自己，就是那个潜入运输车，修改主机路线的黑客。

如果江小军没有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会狠狠地质问她一番，然后该报警的报警，该追责的追责，但此刻他已经改变了这个想法。

李露西似乎也看出了江小军的心思，不禁冷笑道:

\你也太好拿捏了，卖个惨就能改变你的立场，你还怎么跟人家斗啊！\

江小军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知道什么，就通通告诉我，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尽量帮。”

听到这话，李露西用悲哀中透着愤怒的语气说道：

“如果在你看到这一切之前说出这样的话，我应该会很开心，但现在我听到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开心！反而觉得恶心，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江小军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地说：

“不管你信不信，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怀疑过你和吴言。

原因很简单，在我经历神经逃逸的过程中，你们是一直陪着我克服恐惧，全力地帮我将逃逸神经赶回我的身体内里的伙伴。

我也知道，在火星的时候，是你用我最熟悉的人和事，唤醒已经失去意志的我。

当然，你们也帮助我见到了我的父亲，不瞒你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说到这里，江小军停了停，他忍不住摸了摸那个墓碑，像与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

“看到这一切，与其说我是可怜你，不如说我真心地觉得于心不忍。因为看到了你的过去，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么的难过……”

江小军说到这里。

李露西哇地哭了出来，她一把跳进了江小军的怀里，哭得忘乎所以。

这一次，江小军没有再推开她，而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的肩头拍打，尽量地安慰她。

这也是李露西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真切的关怀与温暖。

嚎啕大哭了好一阵，李露西像是把从小到大的不满与委屈，通通地排解了出来，她心里感到舒服多了。

情感归情感，事情归事情，李露西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为好：

”线路被修改的事，不是我做的，是白蘑菇做的！你放心，他们的报告里什么都不会说，因为说了，你们的高层也不会接受。这无疑在证明，你们的火星改造是一种殖民行为！“

殖民行为！李露西又说到了这一点。

“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江小军冷冷地说道。

李露西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不是不明白，你是难以接受！

还有，我将你神经逃逸的整个过程进行了分析，看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了，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听到这里，江小军又开始产生了隐隐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