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假意温柔
孟思静帕子捂住脸,一连跑出半里地才被孟南洲喝制住。
“程四娘是故意的,她想看我出丑,她还害大哥跟着我一起丢人!”
孟南洲如何不知,他更好奇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日子,程四娘为何性情大变。
难道仅仅是因为母亲诬陷她偷人?
还是用了什么阴私手段折磨她,程四娘这才受不住转了性子?
或者……是他近日对她态度愈发疏离,让她察觉自己起了休妻的心思。
无论哪一种,孟南洲都不怕。
六年时间,他将程四娘的性子掌握得一清二楚。
孟母对程四娘非打即骂,没给过一天好脸色,孟思静更是折辱欺侮,从没把她当大嫂,程四娘不敢说一个不字,更不敢发一句牢骚,不是因为惧怕孟母和孟思静,只是因为她爱惨了孟南洲。
程四娘对他的倾慕依恋,是孟南洲拿捏程家最好的利器,也是他长久以来掌控程四娘的手段。
只要他稍稍流露出半点柔情,程四娘便会跟只闻到骨头的哈巴狗,冲他摇尾乞怜。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对付程四娘更简单的事情了!
孟思静无暇顾及孟南洲的出神,方才狼狈逃跑,非但程家人手里的蹄膀没拿到,连济世堂的药也忘在柜上,这会儿让她再回头,她丢不起这个人。
“先回家,其他事往后再说。”孟南洲想拉妹妹,见她浑身脏污,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不要!”
她浑身恶臭熏陶,从镇上回云溪村,要到城门口坐牛车。
一辆牛车同时拉七八个同村人,被人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脸都要丢尽了。
孟南洲拿她没办法,思索片刻,做了个决定:“哥带你去见一个人,不仅能治好你的手伤,还能让你换一身新衣裙,但你要切记,此事不可对外伸张。”
孟思静一脸好奇,什么人如此神秘,哥哥脸色好严肃。
“娘!娘!”孟思静跳下马车,脚步生风往孟母屋子方向跑,“你猜我今日见到谁了!”
“心肝肉,你手还伤着,动作慢些!”孟母心疼地将的孟思静手掌,翻来覆去查看,发现早上还不能动弹的手指,此刻活动自如,一脸震惊,“好了?你的手好了!”
孟思静眼睛勾成月牙,把镇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孟母说了:“……娘,你不知道,程四娘跟知意姐姐相比,简直云泥之别,她连知意姐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您瞧,我身上的衣裙好不好看,是知意姐姐送的,全新的,还有,刚才那辆马车也是知意姐姐特地租的,专程送我跟哥哥回来。”
“她果真这般好?连你的伤都能治,岂不是可以去济世堂当大夫?从前不曾听说冯家送女儿学过医啊。”孟母有些不信,转身去看儿子。
孟南洲脸上有着与有荣焉的得意:“何止是济世堂,阿意的医术放之四海,少有人能及,她师从药王谷,曾受医圣点拨指导,尽得真传,别的大夫治不了的疑难杂症,落在她手上,跟练手差不多。”
孟母一惊:“医圣?你说的,是天下第一圣手,当今医者典范的那个药王谷谷主?这么说,知意是医圣的徒弟了?”
孟南洲摇摇头:“非也,药王谷谷主从不对外收徒,曾扬言,此生若收徒,也只会收一人,这人不需要有超高的医术,但一定得跟他投缘。”
“怎样才算投缘?”孟思静只觉得这位医圣的要求怪得很,收徒弟不看本事,看缘分,又不是求仙问道,讲究劳什子缘法。
“我也不知道,但只要医圣一天没收到徒弟,阿意便有希望。”孟南洲对心上人很有信心。
孟思静和孟母双双点头,以后遇上小病小痛,再也不用担心了,她们恨不得立刻把冯知意迎娶进门。
院外的门传来吱呀声,有人推门而入,女子背着箩筐,身形纤细却不干瘪,透着股坚韧,头发高高竖起,只用一根木簪固定,几缕碎发被寒风吹得微微飘动,有些凌乱地贴在面颊上。
孟家母女对视一眼:前提是,先想办法把程四娘赶出门。
程诺在镇上遇到两个哥哥后,买了些米面粮油,本打算再去果子铺给侄子侄女们带点小零食,看到价格的瞬间,心死了。
普通的蜜饯糕饼按两称,百十文一两,看上去还不太好吃,连最便宜的饴糖,也得一文钱一个。
程家孩子多,每人分十来个,就得近一钱银子。
程诺拨着钱袋里不多的铜板,寻了个借口支开两个哥哥,进商城买了两斤容易存储的阿尔卑斯硬糖,速度飞快拆了包装袋。
又在米面袋子里各添置了几斤,怕倒得太多,两个哥哥发现,她没敢多放。
三人结伴回了趟大梨村。
不巧,大哥、程父尚在外给人劁猪,程母和三嫂都回了娘家,过几日是三嫂弟弟娶亲,她俩回去帮忙张罗喜宴。
二嫂是个不爱出门见人的,成日待在屋里,程诺没去打扰她。
只有大嫂在院里腌制萝卜干,看到她回来眼皮都没抬,更别提打招呼。
直到程二顺、程三虎拿出程诺买的米面,赵氏脸上才露出一丝错愕,紧接着是愤怒,后槽牙恨不得咬碎了。
直接背过身去,只给程诺留了个后脑勺。
程诺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从前大多数时候原主都是空手来,满载而归,若是遇上原主拎东西回娘家,只有一种可能,她有更大的阴谋。
不是来要钱,就是来抢东西的!
程诺知道原主不受待见,想改变家人固有印象,一时半会是不成的。
她拒绝程二顺、程三虎留她吃饭的邀请,只向两个哥哥打听了点事。
得到答案后,起身回了大梨村。
趁天色还早,太阳没下山,她又去了趟后山,这次的运气没有前两回好,除了些许个头不算大的野山菌,没看到活物,连栗子也不多见了。
野山菌凑不到一斤,程诺就没卖,丢进箩筐带回了家,打算晚上熬汤。
推开院门就瞧见孟家母子三人盯着她,孟思静一如既往没有好脸,瞪了眼转身回屋。
孟母跟孟南洲交换了个眼神,跟着也进了屋。
程诺挨墙放下小镰刀,刚准备松开背上的箩筐,突然感觉肩膀一轻。
“冬天天黑得早,更深露重山路不好走,四娘注意安全。”
孟南洲温柔得像是换了个人,看得程诺满头雾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