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3 太幸福了
出院那天,沈嘉念换好了自己的衣服,程锦在帮她收拾东西,已经睡着的小年糕放在婴儿提篮里,外面罩了一层纱帐,被傅寄忱拎在手里。
刚从住院部的大楼出来,他们就看见外面围着一些人,扛着长枪短炮,对着一家三口拍个不停。
也不知这些小报记者哪里来的消息,竟然知道沈嘉念今天出院,提前蹲守在这里,试图写篇新闻报道赚取流量。
沈嘉念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一时愣住,下意识伸手挡住脸,她精神状态再怎么好,也有几天没洗头发了。她也是要面子的,不能忍受自己以这副样子见报。
傅寄忱眉间冷沉,隐忍着怒气。
面对君山总裁,小报记者们有些忌惮,但又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互相对视,推搡着上前,鼓起勇气采访,只是准备好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傅寄忱就沉声道:“麻烦各位让让。”
嘴里说着礼貌的话,语气却十分冰冷。
一辆黑色商务车开过来,瞿漠隔着几米远见到住院部楼前那一幕,车没停稳就跳了下去,拨开人群:“忱总,太太。”
傅寄忱左手提着婴儿篮,右手揽着沈嘉念的肩,护着她不让那些人碰到,瞿漠在前面开道,一行人顺利坐上了车。
车子扬长而去,蹲了几个小时的记者对着灿烂的太阳直叹气,除了几张出院照片,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连傅寄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只能将照片发到网上,再编写一段文案,剩下的由网友自己联想。也不算捏造。
沈嘉念回到家就看到了网上有关于自己的新闻,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出院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裙子,外面套着长款的针织衫,本来程姨要给她戴帽子,她嫌热就没戴,当她看到照片的时候,万分后悔自己没听程姨的话。
她那一头油汪汪的头发……不忍直视。
沈嘉念做好了被人嫌弃邋遢的心理准备,点开评论区,浏览了一圈,发现没人提这个,他们更多的是好奇她生了男孩还是女孩,甚至还有人问产后怎么恢复身材。
“月子里少看手机。”傅寄忱安顿好孩子,再来看孩子的妈妈,就瞧见她靠在床上玩手机,神情投入,连他进来了都没察觉。
沈嘉念果断放下手机,从床上下来,脚伸进拖鞋里,刚站起身就听见傅寄忱说:“你想要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我想洗头发。”沈嘉念指着自己一头快打结的长发,“一秒都忍不了了。”
在医院她就想洗头发,但程姨拦着不让,说她现在不注意以后会犯头痛的毛病,到那时后悔就晚了。
傅寄忱看她皱着眉难以忍受的样子,略犹豫了几秒,边挽起衬衫袖子边说:“去卫生间,我帮你洗。”
片刻后,沈嘉念坐在浴缸边,脑袋往后仰,傅寄忱一手持花洒,打湿她的头发,摁了两泵洗发水在掌心里,搓出泡沫抹在她头发上,指腹打圈按摩头皮,然后用清水把泡沫冲洗干净,抹上一层护发素,等了几分钟,再次冲洗干净,扯了块干毛巾包裹住她的头发,扶着她坐起来。
傅寄忱动作温柔,但不失干脆利落,三下五除二帮她洗完了头发,先用毛巾擦了擦,而后插上吹风机吹干。
清清爽爽的长发披散下来,沈嘉念深吸气,只觉得如获新生。
“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沈嘉念忍不住一再抚摸自己柔顺丝滑的头发,然后抱住傅寄忱,下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你怎么那么好。”
傅寄忱搂住她,低头在她额心亲了下:“去躺下休息。”
沈嘉念抬手抚摸他的下眼睑,那里有一片淡淡的青灰色:“你跟我一起躺,小年糕有月嫂照看。”
她住院这段时日,凡是关于她和孩子的事,他都尽量亲力亲为,没怎么睡好觉,整个人眼看着清减了一圈。
“好。”
傅寄忱抱起她放到床上,在她身边躺下,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闭上眼睛,清浅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频率并不均匀,显示他还没睡着。
沈嘉念其实不太困,她昨晚睡得比较早。
到现在,她偶尔还有些恍惚,她真的生完孩子了吗?
“想什么呢,心跳这样快。”傅寄忱在她耳根处问。
沈嘉念没回头,小声说:“你能听见我的心跳声?”
“怎么不能?”傅寄忱闷声发笑,“扑通扑通,跳的声儿那么大,吵到我了。”
“……胡说。”沈嘉念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彼此的呼吸融为一团,“我在想我们真的有了一个孩子?”
傅寄忱顿了顿,在她腰侧捏了一把:“傻气,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吗?要不让月嫂把小年糕抱过来给你看一眼。”
“我有时候会觉得不真实。”沈嘉念喃喃道,“可能是太幸福了吧,幸福得有点不真实。”
“嗯。”
傅寄忱含糊地应了一声,可能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呼吸绵长。
孩子慢慢长开了,一天一个样,小脸不像刚出生那样通红皱巴,变得白嫩光滑,跟个小面团子似的。
沈嘉念用指尖轻轻戳孩子的脸蛋,逗他:“小年糕,妈妈在这里。”
小年糕眼睛盯着她,咧着嘴,沈嘉念还以为他对着自己笑了,结果他一嗓子嚎出来,惊天动地。
程锦听到声音连忙过来:“是不是尿了?这小孩儿爱干净,稍有点不舒爽就忍不了,必须得哭两声叫来大人换尿布。”
沈嘉念补上一句:“跟他爸爸一样。”
傅寄忱从公司回来,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怎么就跟我一样了?”
程锦抱着孩子去换尿布,远离“战场”,沈嘉念视线瞥过去,接上傅寄忱刚刚的话:“就是跟你一样,洁癖。”
傅寄忱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两手捧起沈嘉念的脸蛋,无力反驳她,唯有饱含无奈的两个字:“你啊。”
沈嘉念笑着挥开他的手,弯身给他倒杯茶,等他坐下,亲自端到他嘴边。
傅寄忱就着她的手喝茶,眼尾睨她:“这么殷勤?”
“这不是看你辛苦了。”沈嘉念等他喝完一杯茶,把杯子放下,跪坐在沙发上给他按捏肩膀。
傅寄忱握住她的手腕:“你干坏事了?”
“瞧你说的,我能干什么坏事。”沈嘉念抽出手,继续给他按摩,“我不是说了吗,你辛苦了,所以让你回家放松放松。”
傅寄忱笑道:“你这手劲儿,挠痒痒差不多。”
“嘿,你还不领情了。”沈嘉念加重手上的力道,手背的青筋都鼓起了,他还是面色如常。
傅寄忱可不舍得累到她,拉着她的手把人拽过来。
沈嘉念重心不稳,跌下去,上半身仰倒在他腿上,自下而上看着他英俊的面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你看你每天工作那么繁忙,赚奶粉钱,多不容易。”
“是怪我最近太忙了?”
“啧,你这人,惯会曲解别人的意思。”沈嘉念在他下巴上捏了下,恨不得再咬上一口,“听不出好赖话吗?我是心疼你。”
傅寄忱闷笑,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亲出了响声。
月嫂冲完奶粉出来,见两人亲嘴,搂在一起说悄悄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退后几步避开,差点跟抱着孩子的程锦撞上。
月嫂往客厅沙发那儿指了指,示意她暂时别过去。
程锦瞄了一眼,笑了笑,对着刚来这个家里没多久的月嫂解释:“先生和太太的感情一向很好,习惯就好。”
就像沈嘉念说的,日子过得太幸福了,幸福得都有些不真实了。
这世上幸福的人多得是,不幸的人也不在少数。
尹书瑶的不幸源于自作孽,但她自己从不这样认为。
沈嘉念生产完出院的消息在网上传开,尹书瑶也看到了。她当初在沈嘉念的婚礼上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就走了,本以为那场婚礼会以悲剧收尾,没想到沈嘉念丝毫没被影响,婚后生活过得顺风顺水,还生了个孩子。
可她呢,一连没了两个孩子,再也不能生了,他们一家人被傅寄忱驱逐,如今躲在这座陌生城市的城中村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尹承德太想捞钱,又染上了从前的恶习,总以为能逆风翻盘,结果只是将最后一点家底败光。
昨天晚上,尹承德和胡玉芝大吵了一架,尹承德脾气上来动了手,胡玉芝便将家里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
尹书瑶就是待在满地狼藉里,想起了沈嘉念。
她恨沈嘉念,也恨尹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