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人鱼公主53
在幽深而静谧的夜晚,只见天上繁星点点,四周有泉水的叮咚声,亦有远方传来的欢声笑语声
水水挥退侍女,手持莲花灯,走在精雕细琢的阶石上,若有所思
许是见一向聒噪的上官秋久久未发一眼,莞尔一笑道:“阿兄,你瞧,阿父心里还是向着我们的”
然后弯头直勾勾的盯着上官秋,让他心里直发毛,结巴道:“阿…妹,为何用这般眼神瞅我?”
水水抬手使劲一敲他额头,只见上官秋面色一变,朝四周看去,见无人时才暗松一口气,委屈道:“阿妹,我是你阿兄”
水水把花灯递于上官秋,双手背于其后,故作老成道:“有时候,我似有股错觉,也许我才是你阿姊”
上官秋轻笑一声:“我比你年长两岁,还能作假?”
水水冷哼一声,调侃道:“是吗?可为何阿兄的智商却远在我之下?”
上官秋立马停住,故作姿态:“切,我三岁成诗,五岁成章,十岁可出书籍,闻名四方,而阿妹你呢,三岁时话都不会说,五岁时只会要糖吃,十岁时走路还落进泥坑里呢,哭的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水水猛然朝他踢去,气急败坏道:“打住,这些糗事儿咱能别提了吗?”
上官秋却无辜的瞪大眼睛,雄赳赳气昂昂的说道:“谁叫阿妹你说为兄蠢的?”
水水不开心的撅嘴道:“你不蠢?那又怎会相信天和公主有孕一事儿?这明显是空穴来风”
上官秋一拍脑袋,双目懊悔道:“这事儿确是我犯蠢了,父亲离开三月有余,她哪来的孕?怕不是十月怀胎后,从石头里蹦出来吧?”
水水轻哼:“她可没那么大能耐”
只见消瘦日渐的上官秋,不同以往仙气飘飘,君子如兰,走于其身旁,水水收起了冷嘲热讽,心疼万分道:“阿兄,这三月以来,我们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阿父回来了,情况便会好转的,阿兄也不必在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上官秋此刻却红肿着眼眶,深深的看向投过雪白的肌肤可见骨的水水,心痛道:“阿妹,我倒是无所谓,你被逼着学了三月的规矩,日夜循环,不是跪着给天和捶腿,就是站在日光下暴晒,瞧瞧,晒得黝黑,再不复当年的绝美模样,面黄肌瘦,如同村里来的野丫头似的,如今阿父回来了,总算苦尽甘来”
水水一听这话,抽搐着嘴角:“这是骂我丑?”
但一想起这三月的艰苦经历,内心又是一阵阵酸涩,控制不住委屈扑进上官秋怀中,又想起了曾亲耳听到的阿兄之事,又忍不住吐槽道:“阿兄,还是你最为艰难,书籍被焚烧殆尽,只为你送来一箱又一箱不堪入目的书,整日吃剩饭剩菜,曾经的谦谦君子如今的梁下小厮,走出侯府,谁又能认出这名震天下的上官秋呢,还好老天有眼,阿父回来,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上官秋一听水水这话,心里也颇为怪异:“你这又哭又话中带话的,让阿兄实在不知如何接下去”
然后摸了摸自己巴掌大的脸蛋,眨巴着眼睛,询问水水道:“我如今,不甚以往?”
水水抬头,认真点头道:“嗯”
然后擦拭着眼泪,也水汪汪的看向上官秋:“阿兄,我如今,真的又黑又瘦又丑吗?”
上官秋端详半天,沉重点头:“嗯,若不是阿娘的底子好,阿妹,说不定我在人群中还以为你是哪儿来的卖鱼娘”
水水猛然推开他,气的直咬牙:“得了,看来今日你是欠抽了,在阿父回来的大好日子里,竟还能吃上笋子炒肉片,知足吧你”
只见水水把袖子挽上胳膊,追着逃跑的上官秋就打:“站住”
就在此时,只见一位身穿金色华服,领口、袖摆上面勾有鳞纹,里穿白色亵衣,面容姣好的男子从假山后而出,拍手称绝道:“上官府果真人杰地灵,好一副兄妹情深的戏码,竟让我得以遇见,看来你我着实有缘”
只见其用折扇指着水水,故作潇洒的说道
水水一下子止住步伐,蹙眉看向不速之客,眯眼道:“你谁啊?”
跑远的上官秋立马跑了回来,小心翼翼的上前,挡住四皇子色眯眯的眼神,俯身弯腰道:“四皇子?你怎会在此?可是迷了路?”
四皇子痞笑出声,甩了甩额前的几根发丝,做了个自以为很帅实则非常油腻的表情,邪笑出声:“姨母叫我来看美人,我这不就来了吗?”
然后上前,朝上官秋挥挥手:“别挡我看美人儿?听闻这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呢?”
上官秋见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四皇子,内心充满焦灼不安,面上仍是云淡风轻,轻笑道:“四皇子,这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四皇子意味深长的看向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姨母已然同意,难道你瞧不起本王,不愿意?”
欲一把推开碍事儿的上官秋,却见其纹丝不动,如一棵挺拔的大树,临危不惧,四皇子气不过,掏出匕首直指上官秋,恶狠狠的道:“别挡道,否则你这书生便一辈子做个孤魂野鬼吧”
上官秋被吓了一跳,但依然站于水水前,对身后泪流满面的水水说道:“水儿,阿兄鬼护着你的”
在然后惨笑起来,看着四皇子道:“那便踏着我的尸体吧”
水水欲推开上官秋,却被上官秋牢牢挡住,眼看着四皇子便要朝上官秋刺去,紧张的满头大汗,呼声阵阵:“来人啊”
此时,只听一阵爽朗的声音响起:“四皇子,蓬荜生辉啊,怎来了还不打声招呼,于这女眷之处为何?”
四皇子转头一望,漫不经心的态度在看到威猛高大而来的上官白时,瞳孔地震,吓得瞬间泪奔:“我,我,姨母叫我前来,有事商议,改日,改日,再登门拜访”
只见其匕首掉落于地上,在上官白:“哎?”的一身中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生怕晚了一步等待自己的便是万丈深渊
上官白走近面色惨白的上官秋,只见其双手双脚颤抖个不停,大手一把拍上他的肩膀:“臭小子,这才是当兄长的样子”
而身后的水水抽噎着,只见泪痕斑斑,可怜巴巴的望着上官白:“阿父,水儿以为…差点见不到你了”
上官白愧疚的看向自己的一对儿女,一手揽住一个:“委屈你们了”
然后揶揄道:“可为父忘了给你们带礼物了”
水水忽然大哭出声,好半响才止住,而上官秋也哽咽落泪,道:“父亲,你回来便是赠予我们最好的礼物”
上官白望着无尽的黑暗,也落下了一滴眼泪:“回来了,阿父回来了”
…
侯府三年,水水如鱼得水,或是与三五好友布一场雅社,写诗作对;或是踏青赏花,听晨钟声响,于百花深处凝足观赏;偶尔也会开粮济粥,行善缘百件,以求家人安康
上官秋也于此三年中步步高升,凭借自身实力考上了会试一甲,殿试榜眼,授翰林院编修,做着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早九晚五,忙个不停,终于在去年春初娶了季小姐为妻,了却心事一桩,恩爱有佳,如同水中交颈鸳鸯
水水在其父的庇护下,其兄的宠溺下无忧无虑,终于及笈,成了碧玉年华而待字闺中的妙龄女郎,让人咂舌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却于茶艺上一窍不通
天和在上官白未外出行军的三年内,犹如鹌鹑一般,在一旁的回春阁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或请戏子登台献唱,或打扮的花枝招展,在上官白身前搔首弄姿,谁知上官白却正经说道:“老夫都一把年纪了,实在没那个力气做什么一夜七次朗,若公主实在寂寞的紧”
沉思片刻:“用玉势或者去暖媒楼寻人解决一番,老夫不介意头顶青青草原”
天和公主回回被气的七窍生烟而走,下回又贼心不死,端茶递水而来,经过番五次的试探,见上官白实在不肯拜倒在石榴裙下,随即也歇了心思,就这样,平安无事的相处着,也没在生事端,偶然间水水与其恰巧遇见时,只见天和趾高气昂的模样,目不斜视而去,水水也懒得计较,在其父的安排下早晚不再请安,也可睡个安稳觉
可谁人又知变故陡生,上官白即将出征,乌国忽然大规模的进攻,伙同胡国,边境将士不敌,再损失了两座城池后,今上焦急万分,而此时有人推荐了上官白,上官白以:“臣年龄已大,再出征恐有不妥,何不让年轻气壮的霍将军前往?”
只见一人抗议道:“霍将军同你相比,还是缺少经验,上官白,你如今乃不惑之年,又不是七旬老汉,何故如此?国家有难,八方支援,你不出征,何人出征?”
今上也苦苦劝也:“上官,若非吾实在体弱,何故于哀求于你?现如今,也只有你才能为吾排忧解难”
上官白一想到曾经出征之时,一双儿女备受折磨,现如今,因他的庇护,上官秋才终于步上正轨,而水水也即将选婿,这个节骨眼上,如何走的?但在今上与众臣的逼迫下,推辞不得,只得遵从
水水一听上官白即将外出打仗,内心浮现出一股淡淡的不安,可瞧见满园的春色,新鲜的血液,便又想着:“阿父已然铺好了路,阿兄如今也非同常人,天和公主应不会再如此大胆,随意宰杀朝廷命官”
便笑靥如花道:“阿父,去吧,如今的水水可不是好欺负的”
而上官秋也郑重其事说道:“阿父,伴君如伴虎,如今咱们生活安逸,全然忘了四周隐藏着不知多少的狼虎,正虎视眈眈着,等待你的倒台,好瓦解你手中的权利,去吧,这是一次让君主更信咱们家忠心耿耿的机会”
上官白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一双儿女,骑着战马而去,此后一月里,天和公主都未生事儿,可在一个春暖花开,适合踏青的日子里,发动了暗卫
彼时的上官秋刚好得一日空闲,又想着妻子整日呆在侯府里,为府中的吃穿用度所操劳,随即生出心思,欲带领其夫人去千湖塔观景,派侍女去请水水,谁知水水却婉拒道:“阿兄忙里偷闲,我又何故去做那盏灯,扰你们夫妻?”
谁知,上官秋刚到达千湖塔,刚踏上远近闻名的万阙楼时,还未来得及欣赏远山的薄雾青山,碧水蓝天,却见一群黑衣人持刀而来,而此时,只听一熟悉的笑声,得意传来,仔细一瞧,竟是盛气凌人的天和
上官秋看着天和轻拂衣袍,悠闲地坐于石凳上,紧锁眉头,疑惑不解道:“阿母,你这是作何”
黑衣人们一动未动,仿佛在等着号召似的,目露狠戾,而天和此刻正目露不屑的看着他们,一手撑下巴,轻扬凤眸,讥讽道:“这一声声的阿母喊得心不甘情不愿,我又如何听的下去?”
然后望向上官秋紧挡着的季阿狸,只见其小腹微鼓,似孕有五六月,眼目瞬间耀眼夺目,拍手道:“秋儿,你说,若是看着心爱之人破腹于自己面前,是何种感受?”
上官秋一听,心里一紧,立马义正严辞道:“天和公主,祸不及家人,若你实在见不惯我,冲我来便可”
天和忽然大笑出声,轻讽道:“我那嬷嬷死的时候,你阿父可是半分不留情面阿”
然后朝一旁的黑衣人恶狠狠的说道:“去,把季阿狸给我抓来,我非得让他上官白白发人送黑发人”
上官秋连连后退,对身后的阿狸惊恐说道:“阿狸,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从这儿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
在其犹豫不定的目光下,紧张吼道:“赶紧走,孩儿没了可以再要,可我只有你一个知心人”
天和此刻却心情大好的站了起来,“啧”道:“跑,往哪儿跑,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