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亡命天涯（二）

士兵忍不住悲伤，一路抽抽泣泣，却非常警惕，端着枪小心前行。

她不敢吱声，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学着他的样子警戒着四周。

再次展开地图确认，必须经过浮桥才能到对面，而浮桥这端已被叛军占领。

士兵发报：豹子和包裹在浮桥，其余已阵亡，需要支援。

他的代号叫豹子。

刚说完，士兵嘤嘤哭了，对方沉默了一下，哽咽着说：小豹子，不哭，叛军有对空导弹，空中无法支援，地面小队24小时能抵达。

小豹子捏着话筒，垂着头，沮丧地嘟囔了一句：24小时后来替我收尸吧，一起来的一起走，刚刚好。

他抹掉眼泪憎恨地看着她，恶恶地骂了两个字：毒妇！

毒什么妇？自己既没杀人越货，也没有放火行凶，反正他不喜欢自己，不如分道扬镳，各自安好。

她提起枪，默默地走向坍塌的巷道，打算寻找一个遮身处。

“你站住，我的任务是带你回家。你让我完不成任务，我一梭子打死你。”小豹子端着枪发起了狠。

她转过头，黑黝黝的枪口已经瞄准自己，自己真的敢走，他真的开枪。

她一动不动，小豹子端起枪夺走她手中的枪，指指浮桥附近最高的建筑，被炮弹轰过一轮的建筑已失去了屋顶，墙面也千疮百孔。

她温驯地与他面对面靠着墙歇息，天亮了，这里不会再安全，叛军的直升机以及浮桥的了望塔都有机会发现自己的藏匿地。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天就要亮了，自己稍一动弹，小豹子马上睁开眼，枪口就对准了自己。

小豹子还在眯眼睡觉，她不得不拍醒他，“我们应该去地下水道，天亮了，这里会成为目标。”

两人相隔不到一米，年轻的脸庞含着无穷无尽的恨意，紧握的铁拳不停地颤抖，看得出，他正在努力抑制内心的冲动，才不至于一拳砸在自己的脸上。

他失去战友，她也很难过很无奈，如今仇恨无益，保命在紧。

她小心翼翼地解释，“叛军的直升机每天都会到处巡逻，而且浮桥是最重要的交通要道，这里不安全，我们该撤了。”

小豹子没有倔犟，以他的专业素养，发现她对地形比自己更熟悉，跟着她溜下建筑，钻进半人高的地下排污道。

大学城历史悠久，地下排污道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偶尔能看见穿着黑色防水服的工人巡视检查修缮，叛军占领大学城后，一切都搁置了。

她估计地下排污道肯定配置了工具屋，存放工具材料以及供工人临时休息。

往里走了五米，气体中含着浓浓的血腥味与腐败味，不时踩到还带着少许残肉的胳膊和腿，衣裳被撕碎，肌肉被野东西啃得东少一块，西少一条，一走近，苍蝇嗡地一声散开。

小豹子捏着鼻子，跟在她身后，约摸走了一百多米，前方头顶投射了一束浅浅的光芒，应是地下井盖。

已经走到短隧道的地下，走到光处，往上看，圆形的顶，果然是隧道，炸毁了百年建筑，留下了交道要道。

她大概已知此地的位置，继续观察地下，隐约可见侧面墙上有一扇虚掩的门。

拉开门，正对面的矮凳上坐着一个男人，沮丧地看着自己，吓得她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地上。

小豹子正准备扫射，她抬起他的枪，男人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上的血迹延伸到门口，少了半条腿，尸体还很新鲜，估计刚死不久。

里面同样低矮但很宽敞，男人背后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修缮材料，后面还空了一大截，是个不错的藏匿地。

铁皮材料上扔了一个背包，一个水壶，三个牛肉罐头，五包便食面，两袋咖啡，一盒牛奶，还有一些其他的个人物品，看来是一个单身汉，把全副身家都带在了身边。

她摇了一下水壶，还有半壶水，喝了一小半，剩下的给了小豹子，掀开牛肉罐头，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到最后，用食指拈着铁罐壁上的肉渣，一点点地弄进嘴里，小豹子看呆了，她毫不在意地舔着手指上的牛肉末。

半晌，小豹子讥诮地问，“你这辈子没吃过罐头？”

“我已经好久没有正经吃东西，叛军迟早要我们死，不会把粮食浪费在我们身上，有的人真的活活饿死了。”她舔完手指，舔干净罐头里的牛肉汁，又喝了一口水。

外面传来淌水的声音，小豹子慢慢挪到门后边，端起枪对着门外。

她提着背包摸到死尸后，顺手操起一条工人用的钢筋条子，外面骂骂咧咧，还有狼狗的吠声，糟糕，狼狗不好打发。

声音越来越近，牵着绳的叛军站在门口，手电照在死尸的脸上，四处晃了几下，骂骂咧咧地说，“死人，走。”

狼狗固执地趴在门口狂吠，使劲往前蹦，恨不得挣脱绳子冲进来。

她的心脏跟随着狼狗吠声的频率，另一人捏着鼻子，说话有些瓮声瓮气，“放狗进去巡一下，回去也好交差。”

吱啦，狼狗一下子扑了进来，枪响了，狼狗栽在了地上。

门外的叛军高声叫着对讲机，梓若子猛地一钢筋掷过去，准确无误地穿过了他的喉咙，另一个叛军端着枪还没来得及扫射，小豹子已将他打成了血窟窿。

她喊声跑，两人冲出门弯着腰往前奔跑。

前后方的地下井盖处扑通扑通往下跳着人，她扫前，小豹子扫后，狂奔至分叉口。

她率先赶去左边，对准头顶的下水井盖来了两枪，栽下来一个人，血水溅了满身。

她往前冲，小豹子后卫，再跑一百米应是百货超市，可能已被叛军作为据点。

跳下来一个人，对着她扫射，她的枪已没有了子弹，索性仰面倒在污水中，腥臭的污水不停地冲刷着她的嘴唇，四面八方的叛军端着枪会合一起。

“人呢，人呢，”貌似小头目前的叛军气急败坏。

前方对着空中打了一梭子子弹的叛军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看到……她，打了……几十发，人影就没了。”

“打死个女的，还要几十发，”地下确实奇臭难闻，小头目不停地用手在鼻子前拍风，用手电照了一下周围凌乱的陈尸与旧尸，“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话不利索的叛军端着枪一步一步地挪到她跟前，“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