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魔王传说（十二）
他一招手，来了一名萨克斯手，摆起架势吹起了悠扬动听的天簌之音。
清新秀丽的西餐厅顿时充满了欢娱快乐的情调，个个音符好像天使在耳畔嬉戏。
她却突然无比的感伤，眼望着窗外，鼻子一酸，眼泪如溪水般往下倾泻，湿透了衣袖也止不住，心碎了似的难过。
他抽出纸巾递给她，她用纸巾捂住眼睛，轻轻地抽着鼻子，艺术居然有如此强烈的震撼力，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的坚强化为乌有。
在孤儿院被院长和嬷嬷打得死去活来，也从不肯掉一滴眼泪。
她心中只有一条规则：坏人不会同情弱者，眼泪只会让恶魔更有成就感。
“这首曲子叫《秋恋》，在一个很美的秋天，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说：你知道吗？你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就只为你而跳。”
她点点头，“我不懂音乐，只是感觉刚开始很快乐，鸟叫得很欢快，溪水很清澈，脚步声很温柔，可是最后却全是难过，一切美好都被摧毁了，鸟死了，溪水没了，人也没了。”
他的眼珠子渐变为金色，对着她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她矜持地握了一下，发现他其实本不是坏人，就是脑子坏了，坏透了，世上能救他的药不多了。
一股风迎面扑来，还未到跟前，两名保镖闪电般拦下来人。
她定睛一看，王野血红着眼睛努力地挣扎。
她醉眼朦胧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怕他不甘心，硬着心肠说，“回去吧，我不是七侍女，只是听你们吵得厉害，知道你们在意七侍女，想借她的名头逃命，对不住了。”
“林浩天，你作恶多端，天都要绝你林家子孙，”王野愤怒地喊叫，一名保镖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巴子，踹了他几脚，硬将他架出西餐吧。
她看着狂骂不已的王野消失在视野中，顿时意兴阑珊，“走吧，气氛已经不适合喝酒了。”
“去哪？”
“客随主便。”她用餐巾揩一下嘴角。
他微微往后靠了一下，微笑着看着她。
凭她察颜观色的本事，看清他眼里包含的所有感情：怨恨、愤怒、怜惜、愧疚、欣赏、爱慕、激动，甚至还有犹豫与不舍。
舍不得！她心中暗喜，若是他心软，说不定就放了自己。
“我给你指一条生路，站在解放街的戏台上，对在场的人宣布：慕容子若不再做魔王的侍女，你就自由了。”林浩天抹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说。
“慕容子若？噢，不，不行，我不能冒名顶替她，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说：梓若子不做魔王的侍女，也不掺和魔王的所有事情，说一千遍都行。”
热泪盈眶的王野，还有二百九十八商户，还有长老，都让她不能去毁坏慕容子若的名声。
“不，你一定要说自己是慕容子若。”林浩天瞬间变了脸，一对眸子又凶又恶。
“我不是。”她的心砰砰跳，但还是坚持。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也定定地看着他。
“走吧，我们已经逗留太久了，”他站起身，她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脚底，顿时后悔自己提议离开。
若是再多逗留一阵子，他真的有可能下不了手，只是此时他已铁了心。
他在前，她在后，下台阶时，他还扶了她一把，粗砺的手很温暖。
走出后花园，风冷嗖嗖的，整个后花园居然没有一个人影。
她不安地东张西望，他拔出了枪，冰凉的枪口抵住她的额头。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眼珠子特别的大，很有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今天才相处的男人有一点点的好感，他适合自己的审美标准，比自己见过的男人都好看。
她抓住他的手腕，“我已死到临头，你没有必要欺骗一个死人，告诉我，七侍女是不是真的？”
“真的。”
“我真的是慕容子若？”
“我俩都别演戏了，我认出了你，我相信，你也早就认出了我。有的东西已经刻在你的血液里，藏不了。”他变了脸，冷冷地看着她，“如果你见到她，告诉她，一万年我也没敢忘。”
枪响了，额头先是一阵冰冷，紧接着就是炙热。
一颗硬物钻进前额，再钻出后脑勺跑了，枪声震痛了她的耳膜，不，不仅仅是耳膜，万针齐发扎向她的整颗脑袋。
两腿软得像棉花，她慢慢倒在草坪上，两条腿不停地蹬着草地，刮起了野草，草味儿浸进鼻缝。
她仍旧凝视着林浩天，林浩天也一眼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嘴唇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鲜血倾泻在草坪上，王野扑在她身上，惊恐地捂住她的额头，鲜血从脑后流到了王野身上。
王野忙得不知所措，仍旧堵不住鲜血，吓得不停地哭。
他紧紧地抱住自己越来越冷的身体，可他的体温无济于事。
她浑身冰凉，仅脑门还有一点点温暖，温暖她的是自己额间泉涌而出的鲜血。
完了，真的完了。这一次真的完了。自己真的要死了，如同电视剧里所演，自己或许也是睁着空洞无奈的大眼睛。
一群人蜂涌而止，林浩天将手枪扔给警卫，“剥了她的脸皮！”
数不清的黑影子提着刀剑劈向林浩天的背影，还未近身，林浩天的左手腕冒出一股淡淡的红烟，笼罩住他的身体，黑影子旋即消散成一股股淡淡的黑烟。
哭声响彻云端，战马竭力地嘶叫。
躺在地上的梓若子方知，他的暗红手镯真的大有来头，科学无法解释她眼里的奇迹。
凡岛确实诡异，她信了。
几个彪形大汉抬胳膊抬腿硬生生架走了王野。
一名卫士提着水果刀蹲下身，沿着脸盘子划了一圈，揪住额头一扯，扑哧一声，整张脸皮就在他手上。
他递给了林浩天，林浩天看也没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脸皮。
再好看的脸皮，一旦剥了，也如白花花的猪皮。
她眼睁睁看着林浩天提着自己的脸皮离开了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