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段家恩怨（三）

热风迎面扑来，如站在烤箱内被炙烤，全身立刻泌出汗珠。

眼前的景观让二人目瞪口呆，凌空的铁房子错落有致，以纵横交错的铁桥相连。

脚底下就是上千米的连绵起伏的沟壑，隐隐可见以大鱼骨为屋脊为桥梁。

天梯带来的十几米深的湖水涌往铁桥，从铁桥两边缝隙倾泻而下，坠落沟壑，星星点点的水珠子飘到脸上，和汗水夹杂在一起。

两人赶紧牵马踏上铁桥，马儿热得嘶叫，两人捧起水浇湿了马儿。

正在这时，另外三人也牵着马出现在天梯上，驱马走上铁桥，雄伟壮观的铁城惊傻了三人。

小段公子激动地抚摸着铁桥栏杆，眼里噙着眼泪，喃喃地说，“爷爷没有骗我，爷爷说的都是真的，梓鶸王真的给段家建了一座史无前例的铁城。”

另外三人拢起嘴，对着沟壑高声喊叫，“段家回来了，段家回来了。”

嗡嗡嗡的回音此起彼伏，三人与小段公子紧紧拥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连梓若子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铁桥远比王宫的土地更焗热，天梯带来的水源十分充足，一波一波的湖水漫过铁桥，随着铁桥的纵横交错，水流前进速度明显减缓。

小段公子掏出一张简易图纸，铁城朝北的边缘是万里铁墙，段王宫居中央。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到了沟壑的较高部位，约两百来米深，鱼骨搭建的房顶已经破裂塌陷。

小段公子指着依地势而建的水中房屋，兴奋地描述着往昔美景，水草茂盛，水鲜富饶，饿了打开窗户，随便逮一条鱼，或者抓一只贝。

三个人捏着自家地址，可天大地大屋多桥多，即使有门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方向，这里貌似比王宫处需要更多的水。

毕竟平均也是上千米深，近万里的湖泊，要多少水才能填充成往昔的段家水域。

梓若子忧思重重，小段公子才不理会未来的困难，一心想去拜谒段王宫。

直到现在，还没个王宫的影，梓若子才不抱幻想，就算看得见，不也与王宫一般，眼睛看得见，就是走不去，今有千里良驹也没用，滚烫的铁桥能把马蹄子烫熟。

水，水是梓鶸星的生命之源。

既然不能再往前走，五人挑了一座完好的铁房子，取下铁皮封的窗，玻璃居然还完好无缺，从窗口看进去，房间方方正正，同样没有家具。

想必，建这么一座雄伟的铁城，也真的是天下第一撼事，也不可能再以金属制成家具与器皿。若是木，一万年足以变成了泥土。

天色渐暗。

段家近卫取出食物，眼看月亮就要破云而出，她在一座铁房子门口找到一个铁花盆，花盆内的土已板结成一块。

刚把断剑插在土里，一道银光划过夜空，映到断剑上，顿时，花盆里涌出泉水哗啦啦流到铁桥上，迅速向四方蔓延。

小段公子诧异地看着断剑，他也听说过这神物，梓鶸王随时随地带着断剑，有时由慕容子若背着。

她暗暗地想，果然自己是梓鶸王的心腹亲卫，五人坐在一起分享着油炸小鱼干，还有蒸的白面馍，听着段家人畅谈未来，描绘美好的生活。

梓若子多少明白，段王爷的卑躬屈膝让段家人有短暂的平安喜乐，总的来说，躲在湖泊深处，低调谨慎地过日子，没有几人富贵，至少还有小康生活。

况且，梓鶸人不喜欢段家，段家却时时接济走投无路的梓鶸人，帮助他们偷渡出国，或者偷渡回国省亲，还是有不计其数的梓鶸人对段家心怀感恩。

因此，即使段王爷曾在解放街戏台上宣布脱离梓鶸王，也没有多少人与段家为敌。

皎洁的月光给黑漆漆的铁房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辉，她抠抠铁面，材质非常有韧性，还能漂浮在半空中，太神奇了。

其他三人都睡着了，小段公子枕着手听着泉水的声音，月光下，他的眸子熠熠生辉，“我真的敬仰你不屈于林浩天的英勇。”

她抿嘴一笑，侧过身面对小段公子，“你敢去搭救我，还敢说自己不英勇？”

“段家，段家一万年都抬不起头，”小段公子神情凄凉。

听说，大段公子仅是段王爷的义子，以梓鶸王对段家的恩情，段王爷居然因一个义子就出卖了梓鶸王，梓若子不好接话，只能缄默不语。

说实在，大段公子性格温和，完全不像段家人，长相也不够段王爷俊美，相反，小段公子英气豪迈，相貌也是万里挑一。

“如果林浩天要杀我爷爷，我爷爷双手奉上人头，可他要杀我父亲。”小段公子说了半截，突然不说了。

说来说去，还是义子重要。

梓若子平躺在铁桥上，闷不作声地看着月亮，思忖着，假如王清楚段王爷站在戏台上与自己划清界限，不知道作何感想。

“再憋屈也不能违背对故人的承诺。”小段公子侧过身，看着她说，段家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但是他迫不及待想与她分享。

他的父亲无姓，仅有名宝林，是梓鶸王命人送去段家抚养，后来梓鶸王再也没有现身，段家猜测梓鶸王已遭不测，也曾推测父亲的身世，但并不是梓家的小王爷。

段家无论如何也要保全梓鶸王临终之托，也只有等到梓鶸王回来，才知大段公子的身世。

所以，段家称他父子为大段公子和小段公子，实际上，这是一种相当含糊的称谓。

原来如此。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满天的星星，背叛者不受尊重，段家心知肚明，一万年以来，段家如履薄冰。

他小声地说，“我爷爷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梓鶸王回来了，一定会原谅段家的苦衷，一定会给段家昭雪平反。”

她重重地点点头。

他又有些担心，“你说她会不会记恨爷爷宣布脱离梓鶸国？”

“不会，她知道你爷爷是忠于她所托，是迫于无奈。”

他仍旧忧心忡忡，“是倒是，但是朱可香宁可不要性命，你也是一样，我爷爷却没挺住，我还是担心。”

她碰碰他的手肘，“我想，一个小鸡肚肠的女人肯定不能统率千军万马，也不可能得到那么多心甘情愿为她赴死的将士，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女人，心胸比男人还宽广。”

小段公子踌躇满志地说，“段家现在要尽快恢复往日的繁荣，给梓鶸王筹备军饷。”

她咯咯咯地笑了，“或许她不打仗了。”

“就算不打仗，段家的湖产也是很好的贡品。”小段公子的黑眼珠真好看，尤其说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