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似曾相识(一)
木远胜已打点好行装,当晚就要登星,鹿天宇亲自送来一位不速之客莫教授。
莫教授一直在常青藤学院任教,学富五车,与爷爷一见如故,从多方面考虑,爷爷不得不留下来作陪。
一切准备就绪,崖底已有怀揣龙珠的五十位段家人,庞大的队伍依次踏进天梯,经过隧道,来到浅湖,五辆马车等候多时。
水道已从王宫大剧院向四处蔓延,行进缓慢,至今未越过五十米,五十位段家人吐出龙珠,置于手掌心,湖水倾泻而出。
远比断剑的气势更凶猛。
龙珠藏水毕竟有限,还不到天亮,段家人已收了龙珠,被安置在王宫大剧院歇息。
仅一夜,已往前行进了五百米有余,断剑的泉水仍源源不断地涌入水道。
天亮了。
木远胜一家站在1088的门牌前悲喜交加,木远胜抚摸着铁牌上的姓氏信息,钉牌时,自己还是壮年,如今归来,已是暮色苍苍。
庭院种植的稻谷与蔬菜正是收获的好时候,沿着土地的渠里养着小鱼和蟹。
暂住王宫大剧院的人谨守着登星时的约定,种植各户庭院的土地,户主未归时,收获归大家所有,户主回来时,物归原主。
二十来个壮汉闻讯前来,同样感动得涕泪横流,虽然房间空空荡荡,但临别前,所有的器具都已整齐地存放地库中。
自家的地库自己知。
木远胜打开地库门,壮汉们依次从地库中搬出昔日的家具与器皿,木老夫人摸着灰朴朴的锅鼎,长叹一声:真的回来了。
木老夫人指挥着年轻媳妇从地库中搬出万年不坏的食物与米酒,洗净酒杯,一人斟一杯黄如金的米酒,还特地给朱家爷爷捎上一壶。
那股香气从鼻腔浸入五脏六腑,来人纷纷赞不绝口,木远胜揖着手抱歉,当年政务繁忙,临走时还有一点手尾工作,酿的酒不够大家尽兴。
其实,一杯已足矣。
马车已候在门外,王野的计算机高手也全部到齐,与木远胜一起进发王宫户部办公楼。
梓若子背上断剑,抱着酒壶,从后门偷偷摸进朱家,爷爷把青花陶瓷壶摆在书台上,指着壶身的画叹为观止。
她叮嘱爷爷千万不要漏了酒香,鹿狗贼的鼻子比狗还灵,万一被他闻了去,顺藤摸瓜找到天梯,朱家就是梓鶸人的罪人。
爷爷对这个莫教授也是又爱又恨,爱他与自己情投意合,恨的是他招来了鹿天宇,昨晚凌晨一点还不肯走,要朱家给一间房歇下。
幸亏朱家真是没有空房,鹿天宇带着保镖们灰溜溜地走了。
华发丛生的莫教授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一有闲暇就坐在茶台与爷爷品茶,闲话东西。
有他的攻略,朱家才知十里地之外有一处不知年代的古城墙,莫教授就是奔古墙才住在朱家。
年近七旬的莫教授背上背包打算行走至城墙,梓若子听说他孤身上路,放下所有的活,陪他出行,游客的安全是大事,绝不能出什么岔子,尤其他还是鹿天宇的贵客。
凡岛基本上都进行了翻修,唯有此处被人深深遗忘,一路坎坎坷坷,车开得磕磕绊绊,数不清脑袋撞了多少下车玻璃,所幸也就十里地。
荒郊野地。
几只大鸟扑楞楞地飞走了,呱呱惨叫几声,她把车停在齐膝野草的平坝上,两座高山间耸立着一垛青黛色的城墙。
莫教授取出测量仪器,城墙长25.63米,高50.06米,块块大条石不知被风吹雨打了多少年,表面已经风化,指甲轻轻一抠,石头灰扑扑扑地往下掉。
“天!中国长城的高度平均为7.8米,成功地抵御外敌,而凡岛的城墙居然高50.06米,绝对不是抵御人,可能抵御的是什么高大的生物,”莫教授无比激动地摸着城墙石头。
别看她是女孩子,从小就喜欢听传说与可怕的生物,小时候,孤儿院的嬷嬷用残暴的古生物祸害人类的故事吓唬小孩,大多孩子吓得半夜不敢去洗手间。
只有她,从来不怕,越稀奇越可怕她就越喜欢,而且,还能凭借描述,准确地画出生物的轮廓。
那些故事中的生物好像就在眼前,会飞的狮子,会飞的老虎,狮子飞起来的时候,没人看得见它们的翅膀,好象没有翅膀它们也能飞……
以前她当成故事,到了凡岛,见了不少梓鶸人,知道林浩天之流就是万兽族,也就是野兽进化的人类,他们的身上还保留着野兽的特征。
“莫教授,您和鹿天宇是朋友,他有很多珍宝收藏,听说有兽人骨,”莫教授耽在朱府多有不便,若能让莫教授去纠缠鹿天宇就好了。
“是的,他说有一种生物比人类更灵巧,能徒手攀壁爬岩石,手指脚掌好象蜘蛛一样有吸盘,专吃人类。”莫教授并不以为然,“其实我更喜欢城墙的故事。”
“城墙可能不重要,否则林浩天早就开发了,”林浩天那点小伎俩,她不用转脑子都能想明白。
“不开发,不一定是不重要,或许是尊重史实和保留原样,或许是不打扰城墙的安宁。”莫教授以手搭棚观看一阵,无限感慨地摸着城墙,又取出其他一应仪器,开始做测量。
石头切得相当方整,粗略估计至少也是两吨有余,垒成了50米高的城墙。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她感叹前人的智慧与技艺,莫教授在意的却是石头的粘连处,取出极薄的刀片,硬插进石头缝,再取出来,对准刀片以肉眼观测,“小妞啊,石头之间没有使用粘合作用的物质。”
啊!她挠挠脑袋,并不知道石头的秘密。
不过,一眨眼之间,脑中倏地汆出赤胸的石匠坐在石头上凿着石洞,旁边石头的石洞里放了一根圆形小木棍,“石头中间凿一个洞,洞里有小木棍。”
“榫卯?”莫教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懂建筑?”
她连连摆手,讪讪地说,“我不懂的,只是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石匠凿洞的画面。”
莫教授微微一笑,“难怪凡岛出人物,一个小丫头也有不凡的见地,中国古建筑常用榫卯手法,雅典神庙也以木榫固定圆形大石头,而且千年不塌,这堵城墙不是几百年,而是几千年。”
一般来说,城墙的作用就是防御,但是墙外除了远洋与远山,并没有路,更没有国家,城墙的用意何在?
城墙两边各有一条依山而建的石阶梯,莫教授整理背包,背负必用的仪器往上攀爬。
石楼梯没有护栏,两人都倍加小心。
到了城墙顶,与城墙相接一垛高山峻岭,一条羊肠小道斜斜地飘到高山顶,除此之外,就是无边无际的海洋,卷着巨浪拍打着深不可测的城墙脚。
荒僻的斜山居然有一条羊肠小道,不知什么人会去山顶,小道两旁长出一簇簇鲜嫩的野草。
“奇观,奇观。”莫教授举起望远镜看了许久,衷心地赞叹,观测了一下指南针,“对面是俄罗斯,有可能这片土地以前与俄罗斯接壤,后来地壳发生变化才分开了。”
“莫教授,这算什么奇观,烂石头,破小道的,”她左顾右盼也没看出来奇在何处,“就是不知道路怎么来。”
“当然是人踩的,”莫教授从背包里掏出《梦溪野谭》,翻到其中一篇,指着中间一小段文字,“君不见,王在城墙遥等佳人,天已荒地已老,王的足印丈量了羊肠道。”
她扑哧一声笑了,“莫教授,王可以娶好多好多王妃,一个比一个更年轻美貌,怎么可能苦哈哈地坐在城墙垛上等一个姑娘。”
莫教授笑得很是苍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贪心攫取美人的王,也有为爱而一生孤独的王。”
“什么王?”
“万兽王!”
她马上从莫教授手中夺过书,翻来翻去,莫教授说此书并无记载王的来历,以指抚摸城墙上的石头,以简仪测量器检测石头的成份和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