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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慕容家事(一)

她屡次要拜访慕容府,王野始终不肯,百般劝说她放弃此举。

慕容小小性格乖张,难以相处,与万兽家多人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她又没有慕容子若的信物,万一慕容小小翻脸不认,岂不是自找麻烦?

慕容小小的哭声总是绕梁不绝,她决定独闯慕容府,见见慕容小小,更想找到属于自己的信物。从学校走进窄窄的林荫小道,直奔慕容家的后院子。

风声鹤唳。

林荫道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离慕容家后院越近,越有惊悚的感觉。

走到后园子,杂草没过膝盖,没有半点人烟气,方才还是艳阳天,眼前陡然一片阴暗,阳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中影影绰绰,好像鬼魂幽灵在游走,她转了一个圈,放眼看去,树上昏鸦呱呱啼叫,更显荒凉凄惨,真是进退维谷。

密密麻麻的刺梨树勾住了她的衣裳,好像有人跟踪自己,她佯装摘了一个略黄的果子,扳掉刺,咬一口,酸得牙齿都快掉了。

等待这片刻,除了风声,后方静寂无声。

绕过刺梨树,眼前豁然一片青石古墓,台阶上全是滑溜溜的青苔,光顾着看墓碑,一没留神摔个四仰八叉,疼痛感直奔心脏,摸着屁股半天爬不起来。

我的天。

慕容府后园子全是古墓,竖立的石碑很有些年头,无一例外,都是同一石材的青石。

粗略看了头两座,慕容子滔,慕容子将……一连九座墓,至少前两人都与自己同一个字辈,想必是自己的兄弟。

她坐在台阶上,风一吹,地上未燃尽的冥币纸烟在荆棘丛中打滚,空气中都是灰乎乎的烟末,想必慕容小小应时时烧冥币缅怀先人。

就这一点,已让她对素不相识的慕容小小有了敬意。

身后风声更厉,夹杂着痛苦的嘶喊,“慕容家冤,慕容家冤啊……”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男人的声音,还不是一个男人,好多好多的男人。她打了一个冷颤,嘶喊越来越近,越来越狂,她冷静地说,“再大的冤也有大白的时候。”

顿时,风停了,嘶喊也停了。

走了一小截,踩上软绵绵的野草,两道浅浅的车轱辘印,既然有车,必然有路,顺着车印而去,一拐弯,从一辆崭新的粉蓝色豪车走下来一人。

鹿天宇!

苍天真是不公平,他生得好看也就罢了,有一副好身板也罢了,他爸就是鹿昊天——凡岛的政务司司长,而他仅居林浩天之下。

凡岛险山恶水,多壮汉少美女,男女大多都是粗身子大胳膊,对美女当然趋之若鹜,得天独厚的鹿家就是美女收割机,收割了一代又一代。

鹿天宇无花不香,林浩天则从无绯闻,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交情很让人怀疑,多少人茶余饭后探讨他俩的关系。

这家伙也是犯贱,在客房奚落了慕容小小,反被慕容小小冷落,如今,又屁颠屁颠跑到慕容家后院子,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她躲在树丛后面行走,一堵禇红色的院墙映入眼中,一扇铁门紧紧慕容家与世隔绝。

汪汪汪。

一条恶犬从铁门缝里蹦出来,追得鹿天宇夺路而逃,一边逃一边喊,“小小,小小,我是来道歉的,你不要放狗咬我……”

她捂住嘴笑得弯了腰,豪车狼狈而逃,走出荆棘刚去敲门,黑莽莽的恶犬已调回头,她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跑进了古墓丛中,一边念叨一边跑,“慕容家的先人,怪不得我乱冲撞啊,多多包涵。”

好几次,她滋溜地滑成一条直线,幸而,抱住墓碑才不致于摔个狗啃屎。

她在古墓缝中躲来躲去,恶犬聪明地躲在前头拦截她,妈个蛋,恶犬不知追过多少人,经验丰富得无与伦比,无论她往哪一条路,恶犬总能在小道上守株待兔。

眼看就要咬到她的屁股,她一个箭步跨上墓头,两脚踩在墓头上,恶犬倒是有些忌讳,站在台阶下面不敢擅动。

站得高望得远,一眼过去,一连九个带“子”的慕容家人,都与自己同一个字辈,慕容家也曾人丁兴旺,不想落到如此荒凉的地步。

她鼻头一酸,就这一分神,两脚一滑,一个劈叉,硬生生地劈坐在墓头上,疼痛从尾椎骨开始蔓延至心脏,疼得她呲牙咧嘴地一阵阵怪叫,噢噢噢。

恶犬反而被吓了一跳,也没瞅准咬她脚板的好机会,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拱起身子,歇了一下,趁恶犬不备,跳下墓头,拐了一个弯,直奔院墙。

恶犬始终不够她的速度,她一个箭步跨上院墙,骑坐在院墙上,院外萧萧瑟瑟,院内一片春意盎然,黄色的铃铛花儿娇艳地对风摇曳,恶犬已临院墙之下,从容淡定地趴在地上。

她骑坐在院墙之上,大腿内侧和屁股还椎心地疼痛,往里看了一下,漂亮的花丛中还有几对虎视眈眈的眼睛,也是,偌大的慕容府,不请人看家护院,也得有凶猛的护院犬才是。

她瞄瞄油光水亮的恶犬,一对眼珠子如黑曜石,想一想,还是与它谈判一下的好,说不定它能听懂。

“喂,我是你家的亲戚,我叫慕容子若。”

恶犬倏地站起来,眼睛瞪成了灯泡。

有戏。

她的眼也放了光,恶犬伸长脑袋嗅闻一下,她觉得不稳妥,把脚收到院墙上,“我俩说好,你不咬我,我也不咬你,但是你咬我,我肯定咬你的。你只能咬痛我,我咬你,就要吸你的血,要你的命。”

“牛吹上天了。”

身后传来一老妪的声音,她慌忙一转头,院子里不但多了十来头恶犬,还多了一位面目严峻的老太婆,藏青色的绸袄子,拄着一支金色的龙头拐杖,好不富贵逼人。

“老奶奶,我专门来拜访慕容小小,你家的狗把我撵得没地方躲。”既然是慕容府的人,好歹都是自己人,只要把话说开了就好。

“你是慕容子若?”老太婆关心的是她的身份。

“一言难尽,能不能找个地方慢慢说,”她心里直犯嘀咕,若是老太婆要在此处细究,自己顶不了两下,毕竟,慕容子若的所有的所有,自己都不知道。

“你知道慕容子若与慕容府的关系吗?”

有路子。

她心中一喜,这么简单的问题,堪比一加一等于二,只要对方认自己,马上就没那么狼狈了,“说老实话,我出生时出了一点点小问题,失忆了,但是万兽人确认我是慕容子若。”

“来我房间歇歇吧。”老太婆面相虽严峻,却不像恶人,再说了,除了听老太婆的话,她也别无他法。

审时度视一下,跳下院墙,两条险些被劈断的腿疼得她呜呜叫。

她小心翼翼地观测着恶犬们,一旦发现不妙,马上跳上院墙还来得及,至少不会白白捐献宝贵的肌肉。

老太婆已经拐进了长廊,她犹豫了一下,瘸着脚撵上,拐了两个弯,一扇扇窗户雕刻着与她的弓箭柄相同的花纹,她停下脚步,伸出手摸着纹路。

果然是一家人。

老太婆看她一眼,并未有惊喜之色,推开木门,进了暖房,房间简单雅致,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房中家具仍旧雕刻着一模一样的纹路,她抚摸着家具百感交集,老太婆问,“很眼熟?”

“我有一把弓,也是这种纹,可惜,我总是领悟不到弓的精髓。”三丫头的紫弯刀已经出神入化,不但能大能小,扔出去,再喊一声,刀调个头就回来了,自己的弓掉了就掉了,即使喊它小宝贝,它也不动弹一下子。

“那把弓是梓鶸王派近卫队亲自送往慕容府,赐予慕容家的光荣,纹路也大有讲究,是梓鶸王族徽的一部分,仅有慕容子若才有的荣耀。”老太婆的龙柺顿了一下地,紧咬牙齿,“慕容家忠君爱国,不惜牺牲自己……”

她静待老太婆继续,可是老太婆却是双眼含泪,紧咬双唇,再说不出一个字,半晌,抹一把泪,厉声喝斥她,“当年你为什么带着亲兵跑了?”

这一句如惊雷把她震懵了。

老太婆的龙头拐杖突然重重地敲在她的背上,冷冷地说,“慕容府的王爷们全部埋在后院,五十万慕容家的将士坑埋在沙漠,英魂不敢散,苦苦等你回来洗清冤屈,结果,你说一声失忆了。我看你当年贪生怕死临阵逃脱,现在也是百般狡辩不敢承担责任!”

五雷轰顶。

她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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