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亲生母亲（二）

听闻噩耗的梓鶸王冲进宫学，扶住门框，两条腿不停地颤抖，若没有门框就倒在地上了。

自五岁被他丢进森林打算喂野狼之后，还是头次相见，眼里全然没有父王的慈爱与疼惜，唯有憎恨怨怼和暴怒，七王爷眼里也就无悲无哀无爱。

“你杀了奶娘？是不是你杀了奶娘？”梓鶸王食指不停地颤抖，指着七王爷，吼出这句话。

闻讯而来的王后小声地说，“王上，七儿弱不禁风，耳朵听不见，也说不了话，脑子还钝，她想杀人也办不到。”

“附近没有可疑的人，只有她！”梓鶸王瞪着血红的眼睛，指着七王爷，“宫学早已放学，她怎么会在这儿？”

宫学教授已经被提溜回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禀报王上，七王爷今天写字写得乱七八糟，臣罚他抄一千个字，请王明鉴。”

着实想不到，如履薄冰的宫学教授也敢撒谎。

七王爷不动声色地将狼豪搁置笔架上，笔锋如刀剑般凌厉，整幅字恢宏大气，超越了所有在学的王公子孙。

宫学教授一下傻了眼，螃蟹字居然变成可望不可及的大作，情不自禁地赞叹，“好字，好字，有王者之气。”

“你说什么？”

一声厉喝吓得宫学教授一激灵，忙不迭地改口，“王上，七王爷的字自带皇家风范，果然是皇家子孙。”

已经掌权五千年的梓鶸王狐疑地看着七王爷，热衷权利的他生怕有人夺他的王位，早早把成年的四位王爷派去镇守东西南北疆。

五王爷才露头角，又被派往北疆，仅剩整天抱病不上朝的六王爷，即便亲生儿子也不能威胁他的王位。

屠夫！

民间送给他一个绰号：屠夫。

父王生性狡诈，年少时能征善战，很快平定东南西北战乱，虽无扩大疆土，却保住了梓鶸王朝的国土。

只是杀人如麻，不单杀敌，也杀被他忌惮的朝廷大臣。

女王昌一说，让他心怵多年，七王爷也就成了他的心病，只是眼前聋哑蠢的狗东西，丝毫不带昌盛的女王相。

父王这一瞬间的念头，七王爷已看出眼里的杀机，不管能否威胁父王的王位，都让父王如鲠在喉。

“来人，带去奶娘府。”父王大喝一声。

七王爷不慌不忙地夹好字帖，随着侍卫走进奶娘院子。

整片前院起火，奶娘躺在王专乘坐的椅子上，衣裳已经烧焦，丰腴雪白的胸脯已烧伤，头发也烧得差不多了，剩一颗黑不溜秋的脑袋，地下还有残留的火炭，温度炙热烤人。

后院的粗使奴役均被打得皮开肉绽，与七王爷碰个正着的丫头也在其列。

藤条还在上下飞舞，血肉随着藤条四飞。

七王爷上前抓住藤条，弹弹飞到身上的血星子和肉沫子，侍卫踢踢躺在地下受藤刑的奴役，指着七王爷问奴役，“今天下午有没有见到这一位进奶娘院？”

“没有，我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一股花花绿绿的风卷进厨房，卷出厨房，厨房的火油就没了。”厨子哭着说。

挨着问过去，轮到挎篮子的粗使丫头，身体下面血迹斑斑，看一眼七王爷，咬着牙说，“奶娘想吃樱桃果子，我出宫去买樱桃果子，不知道院子里的事，也没看到人。”

问了一大圈，毫无结果。

父王阴险狡诈的双眼审视着七王爷，兴许死了至爱的奶娘，心绪烦乱，弯下腰拉着奶娘软绵绵的手，“你告诉我，到底谁害你？”

“王上，节哀顺变。”王后小声地提醒梓鶸王，“人多嘴杂，回宫再从长计议。”

伤心欲绝的梓鶸王怒瞪着地上的一干奴役，“这些人统统陪葬，生前侍候，死了也要他们侍候。”

王后劝慰王上回宫歇息，总管开始处理奶娘宫的事务。

地上摆着几个活活打死的人，活着的奴役全部扔进后院，锁住院门等候发落。

宫学教授揩着额头上的汗珠，跪在地上迎送梓鶸王和王后双双离开奶娘院。

七王爷和宫学教授走出宫门，一对视后，各自分道扬镳。

走至僻静处，七王爷倒回奶娘后院，逐一透过窗户缝隙偷窥房中人，找到了侧脸趴在床上的粗使丫头，闪身进去。

丫头遍体鳞伤，七王爷用被子卷了粗使丫头，背出院墙，奔走到安全地带，放下丫头径直离开。

丫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七王爷，求您收留我，我川藤家忠心耿耿，遭坏人陷害，全家男丁流放北疆雪城，女的全部贬为罪奴，永生永世不能转籍。”

皇城守卫森严，随时查居民证，一旦查到罪奴逃跑，人人得以诛之。

粗使丫头宁死未供认自己，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七王爷不忍心她横死街头，复上前背起丫头，一路躲躲闪闪，避开城中巡逻卫队，得以返回七王府。

朱可香一看她背来一个伤痕累累的丫头，居然是奶娘府的罪奴川藤香，急得直跺脚。

一个时辰前，宫中守卫冲进七王府，连老鼠洞都没有放过，才离开不至一刻钟。

恐怕，七王府以后都不得安宁。

刑部派出巡捕，钦天监夜观星像，言官们搜集民间言论，一律捉拿杀害奶娘的凶手。

尤其发生命案后，罪奴川藤香居然不翼而飞，全城惊惶不安，生怕官员们破不了案，随意抓人顶罪。

提起川藤家，也是无人不晓。

老川藤任职都城巡按长，负责京城的安全和抓捕罪犯，两次上书控诉奶娘兄长欺行霸市，强占民房民铺。

梓鶸王派刑部长官查处，以诬陷罪判处川藤男丁流放，女人充为官婢官奴。

偏偏奶娘指名川藤家唯一的女儿入府当奴婢，纯粹拿她取乐子，想着法子折腾她。

想必，川藤家都有点本事，川藤香报复奶娘，蓄意已久杀人逃越。

逻辑说得通，负责京城安全与抓捕罪犯的巡按长加派人手，没日没夜地搜查川藤香。

整个京城鸡飞狗跳，只差没有掘地三尺，梓鶸王暴跳如雷，下令搜查朝中大臣府邸，必须缉拿凶手，祭奶娘的英灵。

人心惶惶。

若是抓不到真凶，就会大肆搜查王公子孙的府邸，六王爷担心嫣舞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