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莫道桑榆晚,你爹非等闲（1）
原主名叫万司锦，名字很好听，就是放在一个从小生活在破旧山村的老农身上有些子违和。
毕竟周围的小伙伴都叫什么…大树、二山、三虎、四壮、五牛、六顺、某老七……
而他，是被万家人在山脚捡到的，当时还不过是个月余的奶娃娃，哭声微弱。
万家人捡他回去也不是因为心地善良，见不得一条生命就此埋没。
而是在古代家中多一个儿子能带来的一系列好处。
就比如…万司锦从三岁起就能帮家里照看新出生的弟妹，五岁起就能跟着在田间劳作、收拾家务，十岁起已经能顶半个劳动力了。
等到了16岁成丁，官府征收徭役，他就是第一人选。
一直长到20岁，原主总共服了5次徭役，次次没落。
后面还是因为连年征战，没得徭役可服，他才没再去的。
若说他一辈子还有幸运的事…也就是20岁那年在后山捡到一个腿受伤的姑娘，当时那姑娘瘦的两颊凹陷，身边还躺着一个呼吸微弱的老头。
他们是逃难来到的靠山村附近，因为颠沛流离，两人几乎饿死。
原主好心将老头背回家中，被原主的娘骂了个半死，当时整个村子都能听见万家媳妇的咆哮。
老头最终还是没挺过去，咽气前把那个瘸腿姑娘托付给了原主。
原主便有了媳妇。
因为没钱医治，宋小花的腿彻底瘸了，平时只能做些家中活计，时常被婆婆刁难谩骂。
孩子一个一个的生，身体也渐渐垮了下来，在嫁给原主的第14个年头撒手人寰。
从那以后，原主就过上了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好日子。
青丝变白发，攒了一脸都褶子，终于把七个儿子三个女儿给养长大。
给大儿子、二儿子娶了妻，三个女儿出了嫁。
原主的心血熬干、身体也不行了，竟是一病不起。
可怎知一向老实听话的大儿子却提出了分家。
其实万家没什么可分的，就几间土坯茅屋，再就是4亩薄田，再无其它。
原主夜里担心的睡不着，隔壁屋的对话清晰的钻进了他的耳朵。
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也好，就不用难受的煎熬。
“孩儿他娘你放心就是，我跟老二都商定好了，我们只是假意分家，等把老家伙送走了，咱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毕竟分家不划算，徭役、兵役丁税，他们谁都不是傻子。
接下来的几天，万大强几乎没来看过老爹，只每天让三岁不到的豆子来给司锦送一碗稀粥。
那能照出人影的粥，除了解渴便再无一点用处。
万司锦躺在床上，闻着窗户缝飘进来的饭菜香，老泪纵横。
回想一辈子委屈自己养大这么一群白眼狼…
他心里恨呐！
渐渐的，他已经完全不能下地，瘫在床上不能动弹。
万大强万二强私底下研究，“分家没气着爹，要不咱说卖地吧？”
总归就一个目的，要把原主活活气死。
至于剩下几个儿子，更是一分也指望不上，甚至在他病倒的三个月里，只见了几人一回，还是最初村里老吴头来给他看诊的那天。
自从知道亲爹好不了了，万三强、四强、五强、六强、小强就跑的无影无踪。
原主也不想继续活着了，索性开始不吃不喝。
胃里火烧火燎的难捱总比心里的难捱要好受许多。
终于，在不吃不喝第四天，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司锦：“……”
她一时竟不知说点什么好。
这位老万同志的确惨了点儿，可谓生的糊涂，过的累挺，死的憋屈…
才四十出头的年纪，硬生生磋磨成了六七十岁老翁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从空间偷渡了一颗小还丹服下，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辟谷丹。
实在是胃里难受的紧，先整一颗顶一顶吧。
“嘶——”
床上面容枯槁两腮凹陷，一副骷髅架子模样的尸体猛吸一口气，坐起身来。
茅屋里哭声一滞，年纪小些的万六强万小强直接吓得打起嗝儿来。
万三强直接吓尿了裤子，手脚并用的往后躲，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嘴里能塞下一颗鸭蛋，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万四强瞳孔骤缩，一口气没上来栽倒在地，砸在万二强的脚面上，后者“嗷嚎”一声，打破了一世寂静。
万五强哆哆嗦嗦问道：“爹啊？你是人是鬼？”
刚不是咽气皮吗？
怎么这会儿又诈尸了！
万大强眉头紧皱，但很快反应过来，扑在床边“喜极而泣”，拉着司锦的手一声声喊着“爹”。
司锦木楞的双眼逐渐恢复焦距，慢悠悠扭过头看向满室孝子。
枯树皮一样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朝刚问他“是人是鬼”的男孩招了招手。
万五强哆嗦着凑上前，司锦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大比兜，扇的他晕头转向。
茅屋里再次一静，连呼吸都屏住了。
“爹啊，五强还小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
说话的是万大强，也是原主第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待遇也是最好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汉子，背地里却整日琢磨怎么弄死亲爹。
你敢信？
司锦直勾勾的盯着万大强，足足看了他几十息时间，直把后者的冷汗都看出来了。
“…爹，您怎么…”
司锦喘匀了气，反手也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万大强不可置信的捂着被打的左脸，转回头时目光有一瞬间的怨毒。
司锦眼睛一眯，这家伙铁定不对劲！
该不是小废物统传来的剧情哪里不对吧？
他目光扫过一屋子的不孝子，但并未发现什么。
也就是说，这个家里唯一不对劲的，只有这个原主寄予厚望的长子。
好！很好！
万大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司锦剜了不孝子一眼，一扭身又躺回床上。
“都滚出去，我要歇会。”
万大强捏紧了拳头，但又很快松开，招呼着还能走的弟弟，抬着四强、拉着二强、薅着六强、小强出去了。
临走前他盯着司锦的背影看了两眼，眼神闪了闪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