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陶月儿不好欺负了
贺行接管了红山寺,一概人等不得进出。陆冠廷本人并没有到场,他如今安睡在自家府邸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严重的祸患。
红山寺后院里,陈渚敏和陈渚英的尸首停灵其中,没有继续腐败下去,而是一直停留在将腐不腐的程度。
贺行将棺材打开,恶臭立即扑鼻而来。他掩着口鼻,只一眼便认出:“快要成魔了。”
世上精怪,有修行者即为‘妖’,无害者即为‘灵’,有害者称为‘魔’。‘魁拔’一类不腐者的,便是‘魔’的一种,但不成气候。还不到为祸世间的程度。
而陈渚敏和陈渚英二者,显然,不似普通魔物。他们眼睛都没有睁开,只通过一丝怨念,就能让红山寺的主持悄无声息的圆寂,若等二人睁开眼睛,只怕就不是寻常魔物那般简单。
“通知各级九方术士,全体备战。”
“不能趁他们还没睁眼,先行处置吗?”一带路的小沙弥问:“后院里有桐油,一把火烧了可好?”
“若能这般简单,九方寮还有必要存在吗?”这世上人、妖、魔三方共存,九方术士应时而出,必是普通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有九方术士出面去解决。
依照他的经验,这姐弟俩的问题,绝不是简简单单烧了便能解决。
重新盖上棺椁,贺行在四周布满了符咒,派了两名术士看守,这才离去。
山下,灯火阑珊,万家灯火璀璨时,却有两姐弟躺在冰冷的棺椁里。寒风肆虐,却吹不散他们的怨气,更加浓厚的恶臭从棺椁中发出。
它们原本被禁锢在棺椁附近的法阵里,四下冲撞,不得离开,可突然地,它们周遭的阵法似被人破开。从此,它们再没有了阻碍和牵绊,直接从那破坏的一角冲了出去,飘去了远方。
“去吧。冤有头、债有主,该去哪里就去哪里。该去找谁……就去找谁。”身穿红色斗篷的女子全身隐在黑暗中,指尖轻点,便破了贺行的阵法。
房中的贺行立即察觉出有异,等再追出来,后院里已经空空荡荡。驻守的侍卫仍在,可阵法已经残缺,红衣一闪而过,他想追,恶臭却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他无法呼吸。
“不好!调虎离山!”一瞬间,贺行便知晓,二人有外人相帮,而他们的目的,想必是留在靖城中的陆家人。
红衣女子无从追起,眼下最要紧的,是保护陆府周全。
靖城中,达官显贵家中,一般都有专门的术士负责看顾,陆府贵为户部尚书的乘龙快婿,防范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是以陈渚敏和陈渚英二人直到在房梁中挂了一个月之久,才能通过尸气沾染主院些许。
但今日,他们似乎有了外援,九方寮被集体引去了红山寺,在靖城中当值的人少了,陆府的结界上也被人放了一只斩去头颅的乌骨鸡。一时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妖魔的法阵,任何妖魔鬼怪都能如入无人之境。陆府从此,怪事缠身。
“夫人!不好了!小少爷他他他……”
“小少爷怎么了?”半夜,贺瑾雯被奶娘叫起。
奶娘抱着小娃娃,心急如焚道:“小少爷半夜啼哭不止,不吃不喝,也不睁眼看我们,只一个劲的哭。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贺瑾雯还不知道红山寺内的凶灵已经逃走,此刻全然没有往那方面想,抱着孩子不停地轻轻拍打,神奇的是,小孩很快便安静下来。
他不哭不闹,唯一的区别,就是不睁开眼睛。宛若睡着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想娘亲了。要娘亲哄。”
几人大笑开去,见孩子睡了,贺瑾雯便把孩子给了奶娘,岂料,她刚撒手,孩子就又开始大哭起来。
“看来今夜是无法离人了。”贺瑾雯叹了口气,抱着孩子去了另外的屋子。而床上的陆冠廷却也睡不着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心慌。于是披了件外衣,离开了房间。
屋外,阴云笼罩,乌云密布,似乎在他们头顶盘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比旁处都要浓烈。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很快,他就知道,这并不是。
突然,一只手从阴影中凭空穿出,那只手没有身子,只是一只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顿时,他无法再呼吸。
陆冠廷双目突出,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修长而苍白,凭空出现在那里,仿佛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是、是……敏……儿吗?”陆冠廷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那只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两分。顿时,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眼角,他只能看到那手掌后,似乎隐隐藏于一件红色的衣袍之中。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断气之时,那只手又突然放开了他。
“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再次能够呼吸,他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只瘫软在地上,看着眼前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手掌?一切仿若幻觉,从未发生。
可那股窒息的感觉却萦绕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他几乎失禁,爬回房间后,看见铜镜中的自己,更加惶惶不安——那镜中,确实有一个五指印,漆黑如墨,横在他的脖颈间。
刚刚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差一点就死在了自家院子里!
但那手掌,明显是成年女子,不是敏儿。
是谁?!
谁还与他有此大仇?!
陆冠廷惊恐不已,再睡不着,一整夜,都点燃了烛火,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而贺瑾雯,因为孩子一整晚哭闹,亦是整晚没睡。
“你将他吓得不轻。”此时,陆府院子里,假山后,阴影中,有一男一女隐于黑暗中。
正是此前的红衣女子。她的身边,一身白衣的花伶在这凄冷的境地里,仿如穿着葬衣。与她的热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红衣女子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浅浅一笑:“刚刚那一招,很好用。等用顺手了,我不介意再多吓他几次。”
“别忘了我们的来意。”花伶提醒她。
女子摘掉帽檐,露出了额头的盗字刺青,道:“我不会忘记的。只是中途取些利息,也没什么不好。”
正是陶月儿。
三年后,她还是原来的五官,原来的那个人。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过去她温和、谦卑、恭俭让。但如今,再次面对陆冠廷,不知是否因为恨极、怒极的缘故,已是有了些许凌厉和攻击意味。
她背脊挺直,再也不似过去那般佝偻着,仿佛长高了不少。
她身上分明没有任何一件凌厉的饰物,但从眉眼中,便让人觉得,她不好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