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风雨
山的另一面,有一条河流。这条河直通大海,却并不咸。是一条淡水河流。河流四周是白色的土壤,仿佛是雪。而四周则冒着森森寒气,温度似乎极为寒冷。
少年走到河边,并没有丝毫觉得寒冷的样子,自然而然的洗干净了自己的手和脚。陶月儿才知道,他来这里,是来洗干净身上的血迹的。
但少年没有很快下河,而是招手,示意陶月儿过去。
“怎么了?”陶月儿问。
“过来就是了。”少年说完,陶月儿没有多问,听了他的话,便走到他身边。
少年用仅剩的一只手掬起一捧水,递到陶月儿眼前。
“喝水。”他说。
陶月儿看着少年惨烈的样子,哪里还有心情喝水?虽然她真的很渴,但还是说:“我自己来,你先清理自己的伤口。”
陶月儿说着,就要蹲下身去喝水,但少年却并没有动,只是捧着那一口水,定定地望着陶月儿。
可陶月儿的手刚一触碰到河流,整个人就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回手。等她再去看自己的手掌,发现她的手已经红通通的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陶月儿惊诧地问:“这水为什么是烫的?”且接近沸腾的温度,所以她的手刚一碰到,就要灼伤。
“这里的温度你适应不了,你只能喝我给你的水。”少年说完,手又向前探了几分,陶月儿无奈,只能听话的埋下头,从他的手心里汲取水分。
陶月儿无意识的触碰到少年的掌心,让他整个人都觉得十分奇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虽然是意料之中,却让少年倍感煎熬。
“还没喝完吗?”
陶月儿点了点头:“喝完了。但……”
“但什么?”少年冷着眼问。
“但……没喝够。”
“……”
陶月儿眼巴巴地望着他,少年沉默了一下,又老老实实的从河里捞水给她喝。喝完陶月儿觉得不保险,又让他帮忙,多掬了一些放在竹筒里,然后放进妆匣里保存好。那珍惜的样子,比身上满身珠宝玉器还要重视。
水是生命之源,在这怪兽丛生的洪荒,她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但多储存一些水是没错的。
少年看她如此小心翼翼,捧着一竹筒的水都如获珍宝,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需要喝水吗?”陶月儿见少年满面不耐,对他既怕又敬,带着些许讨好地问:“要不要给你多装一瓶,渴了喝?”
少年沉着脸道:“我不需要。”
“为什么?是人都要喝水的,你多喝点水,可能会好受一些,你看,你嘴角都……”
“不需要。”陶月儿没说完,少年打断了她,道:“洪荒之中,没有活物。除了你。”
陶月儿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啊,这里是洪荒。洪荒之中遍地妖魔,而这些魔,都是世界上的人们心中所产生的恶凝结出的果子,他们早就在洪荒之中,变成了与人没有什么关系的妖魔。他们根本都不算是人,又怎么会需要喝水呢?
可少年一点也不像妖怪。
他就是个正常的人。
陶月儿想到这里,猛然发现,少年与花伶如此相似,难道他就是花伶心中的魔?
想到这里,陶月儿突然明白花伶为什么让她杀掉他了。
一个不该存在在世上的心念凝结,而后在洪荒凝成了妖魔,少年,就是花伶心中那不该存在的念头。
究竟是什么样的念头,能够让他在洪荒之中横着走?让这么多的妖魔都对他俯首称臣?
而花伶自己,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
在看到少年出手之前,陶月儿没想过这个问题。就算知道花伶很厉害、很神秘,她也不觉得花伶跟自己的距离很遥远。
但自从看到少年在洪荒之中的地位,他是在尸山血海的历练中活下来的人,对这遍地魔物都有着强悍的震慑作用。就算不会被他所震慑,他也能从它们的腹部将它们撕裂,正面对敌也毫不露怯。这样的人,他的心中,究竟藏了多深的怨念?
花伶的童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山顶上的那一座神女雕像,又是谁呢?
那个人就是他的“心魔”吗?
少年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渍,又驾轻就熟的从一旁的雪堆里翻出来新的兽皮穿在身上,而后便带着陶月儿离开了溪水边。
陶月儿抱着内心无数的疑惑,一路无话。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似乎都有无数的心结盘桓在胸口。
陶月儿是为了花伶。
而少年,则是为了陶月儿……
夜里,洪荒之中天气变幻莫测。可能上一刻还是无风无雨的阴沉天气,天空中除了阴云密布,没有什么别的麻烦,但下一刻,就有可能平地卷起大风,将周遭的一切都卷上天,配合着瓢泼大雨,让整个世界变得凌乱不堪。
下半夜,就是如此。陶月儿先是被一阵阴风吹醒,冷得四肢百骸都在疼。而后就是雨点落在身上,不是普通的雨,而是温度极低的雨水,仿如冰锥浇在头顶。
陶月儿睡在树洞外头,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影便火速的冲了过来,下一刻,一张巨大的兽皮就裹在了陶月儿的头顶。
“到洞里去。”少年顶着那巨大的兽皮,抱着陶月儿,将她从外头带到了自己的洞中。显然,少年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他已经在洪荒居住了很久很久,对洪荒之中可能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所以几乎一听到风声,立刻就赶了出来,将陶月儿接回了洞中。
外面狂风呼啸,而大树也有自己的意识,赶忙将自己的树洞关上,整个空间变得密闭起来,只余头上一丝丝缝隙来确保空气的流通。
树洞里,少年和陶月儿挤在一起。少年身上没有水渍,但陶月儿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浑身湿透。
“你需要换衣服。”少年缓缓开口。
陶月儿也觉得她需要,但是不算大的洞内,还有一个酷似花伶的人盯着自己,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