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记忆中的慈幼局
房间门打开,是一片荒烟漫草、浅滩野渚,陶月儿显然刚刚听到皇帝老儿的敲门,走得急,导致踩了一脚的泥水,现在形容有些狼狈。
“您也看到了,这里头不好看,要不然还是别看了吧?”陶月儿问皇帝老儿。
“来都来了,看看、看看。”皇帝老儿想来是无聊,不肯走,非要看看玄修者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样,于是提起衣摆往里走。
穿过泥沼,二人来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这是一扇单开的木门,门上凹凸不平,沟壑斑驳,凹槽里满是泥土。门的两侧的墙体则用石块堆砌,其上糊满了泥巴,风一吹便簌簌地往下落土。
门下尘土飞扬,落在陶月儿和皇帝老儿周身,陶月儿似乎早有准备,掩住了口鼻。而皇帝老儿则咳嗽了好几声,被呛得几乎睁不开眼,眼看着就要晕倒,是陶月儿扶了他一把才勉强支撑住。
“回去吧?”陶月儿再次提议。
皇帝老儿很是倔强,摇头:“我都走到这儿了,还不让我进去看看?”
“里面更可怕……”
“害。我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连血洗皇城都经历过,里头能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皇帝老儿稳住了身型,就坚定不移地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破。四周是一圈土堆砌成的房舍,一间临着一间,大大小小皆不对称。院子正中有一棵大树,树下放着一张可容纳三十余人的桌子,二十余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横七竖八的围在四周,唯一能够觉得这院子还不错的,大概是这院落四周满山满院的青葱翠绿、花木扶疏。
“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地方?”皇帝老儿走过去,拿脚碰了碰那歪倒的椅子,那椅子就像是风干了似的,一碰就散了架。
皇帝脸色一僵:“真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长大的,竟然觉得这里很好,这些椅子你可千万别坐。”
皇帝说完,又继续往里走。二人穿过前院,走到后院最西边的一座孤零零地矮屋前。屋子看上去与其余的房舍没什么不同,都是土堆砌而成的房子,外表破败不堪,而这间屋子的屋门和窗棂上更是结满蜘蛛网。皇帝老儿刚要推门,陶月儿立刻阻止了他。
“别开!”
但陶月儿的提醒到底还是没有快过皇帝老儿。皇帝刚一推开门,就觉得一股阴风刮了出来,伴随着浓烈的尸体腐烂的臭气扑面而来。
“这怎么还有棺材呢!”皇帝老儿定睛一看,被吓了一跳,赶忙念叨:“佛祖保佑,见棺发财。”
他所推开的,正是陶月儿第一次去到慈幼局,被花伶和水笙吓到的那间房。
在那里,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魔”,也知道了真正除去人“心魔”的法子。
再次故地重游,陶月儿心中一点儿害怕都没有,反而觉得无比亲切。
原来她最怀念的,竟然就是和花伶一起,在慈幼局照顾孩子们的时光,在那里,她无忧无虑,无恐无怖。有的只是和孩子们、和花伶单纯的快乐。没有追求、没有梦想、没有未来,有的只是去尽力感受生活的本身。享受活着的每一天。
一开始陶月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直到皇帝老头儿跑来跟她说,每个人的房间都不一样,而他的格外空旷、巨大,宛若一个皇宫。陶月儿这才明白,每个人所进入的房间,都是依照自己的喜好、最怀念的住所而生成。
她不意外自己回到了慈幼局,但是在这个慈幼局里,只有她一个人,也比较荒凉……大有一种好像全天下都离她而去,她只能一个人停留在回忆里追忆往昔的挫败感。
所以她愣了很久都没有休息,直到皇帝老头的到来,才让这死气沉沉的世界多了一丝生气。
“你这儿太可怕了,瘆得慌,朕不参观了。朕走了,你跪安吧。”皇帝老头儿摆了摆手,就要提步离去。
陶月儿如今有了力量,面对什么样的“心魔”都不会慌张,但一个人陷在回忆里,总归不好受。
“我送你出去。”陶月儿假意送皇帝,实则,她想去隔壁看看,花伶的房间,是什么模样?
皇帝很欣慰陶月儿还知道要送他走,边走边看着四周,道:“你们住在第三层,与我第一层有什么不同?”
皇帝所想像出来的住所,比这里大许多,又豪华且空虚,陶月儿此处虽然很真实,但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场景罢了。
“可能就是楼层比较高吧。”陶月儿也不知道区别在哪里,她也不关心。
待送走皇帝老头儿,目送他离去,陶月儿便敲响了隔壁花伶的房间门。
花伶没有开门。
许久,门里才传来花伶的声音,他道:“已经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哦……那好吧。你早点休息。”陶月儿不会打扰花伶,她没想太多,花伶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也回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的陶月儿再次踏入了回忆的漩涡里。但她却发现,这次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
第一次进来,她震惊了很久,几乎都没打开木门,而后老皇帝就进来了。而这一次,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进入慈幼局。
她的房间在水笙的房间对面,黑漆漆的房门还没有关上,那一口棺材摆在门口的位置,一眼瞥过去还有些显眼。
屋子里的时辰和外界的时间是一样的,已到了黄昏的时候,天色将暗,让一个人也没有的慈幼局变得不如记忆中那样温馨、温暖。反而有了一丝丝荒凉的意味。
陶月儿觉得有些害怕,索性从自己房间里搬了被子,去了花伶的房间。
反正这是她想像出来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她睡哪里都可以吧?!
于是,洗漱完毕,陶月儿穿着睡衣,便直接去了花伶的房间。却不想打开门,陶月儿便发现,花伶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白色半透明丝线缝制的睡衣,直顺披散铺了一床的青丝,睡衣和青丝之间将露未露的大腿,每一个细节都无一不展示着他的慵懒和随意。
不是花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