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思念成河

弟弟紧紧抱着姐姐，不忍弄醒熟睡的姐姐，他就这样抱着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不知多久，他忍不住低垂着头，睡着了。

秦璐感觉到一阵口渴，她感觉自己被箍得紧紧，不能动弹一点，睁开双眼，屋里灯光明亮，弟弟长长的手臂紧紧抱着她，而他自己就那样垂着头，沉沉地睡着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这个尴尬的局面，“就这样一直抱着自己坐在这里，弟弟难道你不累吗？”

秦璐低声咳嗽了一声。

陆韶华机灵了一下，醒来的瞬间，立刻松开紧箍着她的手臂，手臂都有些麻了，他站起来，轻轻抖了抖胳膊：“姐姐，你醒了？想喝水了吧？我给你倒水。”

说着弟弟立刻去给姐姐倒了一杯温水来，双手捧着递给刚刚醒来的姐姐：“喝吧，慢点的。”

秦璐虽然脑袋还是有些要炸裂开来的痛，但是意识完全清醒了，她微红着脸，仔细回忆能回想起来的自己破碎的记忆片段，接过水杯把一杯水一股脑喝了下去。

“几点了？我们俩今天就在这里了吗？”姐姐问。

“快凌晨3点了，在这里凑合一宿吧，回去大家都睡了。”弟弟说。

“只剩下一个房间了，我睡在这个单人床，可以？”弟弟转眸看向姐姐。

“嗯，早点休息吧！”姐姐低头呢喃细语道。

弟弟脱下外套挂起来，然后直接躺进被窝里，背对着姐姐躺在另一张单人床上。

怕尴尬，连灯也不敢关。

须臾整个房间静默了，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睡，但是谁也不知道怎样打开尴尬局面，心虚地不敢 说一句话，就那样安静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不知不觉睡着了。

金灿灿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射入房间里，屋里的灯光明亮与屋外的太阳光刺眼交相呼应时，秦璐柔柔眼睛，用手狠劲掐着太阳穴，脑袋沉沉的，不想睁开眼睛来，突的爬起来，看看旅店墙面上的时钟的时间八点四十了。

“天！”秦璐惊呼。

一下惊醒了一边躺着的弟弟。

“怎么了，姐姐？”

“八点四十了，我爸还在旅店里，他说他今天回家，我得去送他。”秦璐说着慌忙起来，去卫生间抹了两下脸，头发也没有重新梳理下就往外跑。

陆韶华急忙也爬了起来，穿上外套，脸也没洗就紧跟在他的璐璐姐姐后边。

这个旅店距离秦爸爸的旅店不远，所以他们俩连跑带颠地到了那个小旅店的时候，去吧台一问，收银员说那个房间已经退房了，早上6点多就走了。

秦璐低头不语，垮了个肩膀，蔫头耷脑地离开了小旅店。

＊

凉秋已过，初冬夹杂着丝丝冷意悄然已至，寝室里经销商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减少。好久没有新朋友了，秦璐想着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她决定出去认识陌生朋友，邀约新朋友，恢复寝室里的生机。

火车站里，秦璐拿着简单的行李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再三嘱咐弟弟要看好寝室，照顾其他经销商的重任就落到了19岁的小屁孩的身上了，他感觉压力山大的看着他的姐姐：“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小屁孩不舍地问道。

“看情况，也许几天，也许一个月，也可能两个月，我回来还能看到你吗？弟弟，寝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天气变冷了，人气也没了，我们需要新成员，所以我一定会带来新朋友的。”秦璐看着委屈巴巴的弟弟说道。

“K8100东市去往佳木市的列车现在开始检票……”

秦璐听到广播站了起来，最后看看蔫巴巴的弟弟，有些不舍，还有些不放心：“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大家，我很快回来。”说完她毅然转身，朝向检票口的排队人群走过去。

她并没有回头，也并不知道弟弟是何表情，或许真的没有勇气看，她怕自己会流泪，所以一直没有回头，就站在排队人群里，两排排队的队伍像两条长龙，蜿蜒前行，还有几米检票就轮到秦璐了，她想着弟弟此时应该已经走了，所以偷偷回头瞥一眼，刚才弟弟坐着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突然纤细修长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转身一看，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原来一直紧紧跟在她的后边，一直陪着她排队。

嘴唇微微颤抖了两下，双眼蒙眬，看不清楚弟弟轮廓清晰的脸，长长眼睫毛竭力挽救即将要涌出的泪水，最终无果，晶莹泪珠儿不争气地汩汩流出，几秒钟的犹豫不决，想干脆不走了，可是马上检票了，她转身把车票递给了检票的工作人员，“咔！”小剪刀一下把完整的车票剪出一个小口……

随着汹涌的出行人群，她加快步伐，渐行渐远，消失在人海里。

＊

秦璐回到了久违了的阳市，随便找了个工作，在一家酒楼里做服务员，酒楼有二层，厨师两名，服务员5名，经过几天的培训，她开始熟悉了工作，每天开始着繁忙的工作。

她不知道要在这里工作多久，对弟弟的想念，对寝室的惦记，她想早点结束在这里的工作，早点带新朋友回去，所以她给老同学宋轶打了电话，求他来帮忙。

一个天气晴朗的中午，宋轶带着他的一个老朋友，以前也是做经销商的，这位老朋友为了配合宋轶，还特意带了一条粗粗的大金链子，仿佛港片里大佬（金链子是真的，有钱也是真的，这里的行业术语叫做“吸引”）。

宋轶穿着一身帅气的西装，夹着一个价格不菲的皮包包，来到酒楼的一楼，假装和秦璐偶遇：“老班长！你怎么在这里工作呀？”

“刚来不久。”秦璐低头，一出好戏就开始了。

宋轶邀请秦璐一起吃饭，秦璐跟大堂经理请假，陪老同学在自己上班的地方一起吃饭，其他服务员都看在眼里，大家都好羡慕秦璐有这样一位年轻且有钱的老同学。

席间都侃侃而谈，谈什么都无关紧要，反正是给秦璐撑足了场面。

“老班长在这里要是做的不开心，到时候去我那里上班……”铺垫开始。

“好的，我到时候去了解下。”秦璐配合铺垫，埋下了伏笔。

吃过了一顿大餐，宋轶和他的朋友离开了酒楼，刚走后，几个服务员都非常羡慕地来询问这个年轻帅气又有钱的小伙子的情况，果然，人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现实情况，“吸引成功”，秦璐暗喜。

又在这个酒楼工作了一周，所有铺垫都做得很好，秦璐假装被老同学宋轶邀请去做别的工作，向大堂经理提出要离职，另外一个19岁的农村小姑娘也刚刚入职不久，干得很不顺心，她见秦璐要离职，所以她也想离职，和秦璐一起去东市，陌生市场第一次邀约就成功了，秦璐收拾了简单行李，带着19岁的小妹妹，一起踏上回东市的火车，长长火车如同一条长龙一样蜿蜒在一条条长长的隧道之间……

车窗外极速驶过的山川大地，远不及秦璐迫切回到东市，见到弟弟的心情，一想到又能和弟弟朝夕相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眉毛弯弯，嘴角漾笑，低眸沉思想起早上公共电话打电话给弟弟的场景。

秦璐：“喂，下午4点半我到东市，来接我吗？”

陆韶华：默……

惊喜不能自抑：“好！”

火车上秦璐不忘给19岁的小妹妹做好铺垫，告诉她要做的是销售工作，需要听课，寝室里还有其他的经销商，简单介绍下情况，还好妹妹也是刚出来工作不久，对这个网络营销完全没听过，所以带去听课，估计没有情绪，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

几个小时车程很快结束了，秦璐拉着新朋友刘畅一起走出了火车出站口。

提前两个小时就在这里等候的弟弟，一看到秦璐她们从出站口里出来，马上跑了过来。

“刘畅，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同事陆韶华，和你同岁，可能生日比你小，他的生日小，你也可以叫他弟弟。”秦璐拉下刘畅的手说道。

刘畅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高高的帅气小伙子，好像电视里的明星，无可挑剔的美貌，她看得出神，半天没说一句话。

“弟弟这位是刘畅，我新认识的朋友，来考察我们的行业……”秦璐热情的把刘畅介绍给陆韶华。

陆韶华急忙和姐姐的新朋友握手，这个是行业规矩，不是刻意为之，纤细修长的手握住了刘畅的瞬间，她的脸倏地红成大红苹果一般，低头不敢看一眼陆韶华了。

陆韶华急忙抽手，怕吓坏了这个不经世面的小姐姐。

三个人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人很多，秦璐把唯一剩下的一个靠在车后边的座位让给了新朋友刘畅。

她拉着公交车扶手，随着车的行走，来回晃悠着，不一会，高大的身影朝她挪动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有些莫名地恐慌，多日不见，弟弟的黑眸越发情深义重了，那种眼神，仿佛可以拉丝了。

她不安的转身不看他，可是他很快就站在了姐姐身后，两个人近在咫尺，不看也不行，秦璐不停地向他眨眼，示意后边还有新认识的朋友刘畅在，可是示意无果，弟弟还是肆无忌惮眼神拉丝，秦璐目光躲闪，偶尔弟弟还扶下她的肩，搂下她的腰，在他们两个看来，这些细微动作一定会被全世界都看见了，事实上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车内人太多了，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对情侣在秀恩爱……

原本寝室男生女生一共10个人，现在加上新朋友刘畅，只剩下6人了，2女，4男。

知道璐璐姐姐今天回来，弟弟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又有新朋友来，所以大家一起做了一桌子菜，好多天没有这样热闹了，打从璐璐姐姐去阳市后，弟弟天天度日如年，感觉做什么都没有了兴致，今天姐姐回来，又满血复活了，干什么都有了劲头，嘴角挂着一弯抹不去的笑。

吃过晚饭，弟弟本想和姐姐一起出去走寝室，可以一路边走边聊天，好多天没见面了，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她说。

秦璐换好了衣服，对刘畅说：“我带你走走，有山有水，这里旅游的景点很多。”

“我，还有我，带我吗？”弟弟看着他的璐璐姐姐委屈巴巴地说道。

带刘畅是因为要和她勾通，慢慢渗透听课的内容，好像课前预习一样，弟弟突如其来的请求也不能不答应：“那我们一起吧！”

“三个人一起，什么鬼？有什么话也不能说，算了，可以一起散步，什么都不说，就看着她也行……”弟弟想着耷拉着眼皮，就去换鞋子，准备一起出去了。

三个人到东市的绿水旁，水面上水平如镜，阳光撒在湖面上，金光闪闪，波光粼粼……

“秦姐说你比我小，你是几月生日”刘畅先开了话匣子。

“腊月”陆韶华答。

“果然比我小，我是中秋节生日。”

“哦”

走着走着，秦璐的传呼机突然响了。

“我找地方回电话去了，你们两个先往前走，一会我来找你们。”秦璐说着就要去寻找Ic电话。

“用我的电话，这里哪有Ic电话？”陆韶华说。

秦璐迟疑，但是不知道是谁打的传呼，所以有些话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当着刘畅的面说，所以她决定还是去找Ic电话去。

“不用，你们先走，我很快能追上你们。”秦璐说着，一路小跑去找Ic电话了。

果然，是秦爸爸打的传呼，内容是老家很多同学都知道秦璐在做传销，是付燕伟姐姐到处宣传的，只要知道是秦璐认识的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让他们人尽皆知，还要添油加醋，说点黑她的内容，所以秦爸爸又有些难以接受了，又是一通碎碎念的指责，谈话情绪激动，谈话内容冗长。秦璐带了新朋友来，心情刚刚有些好转，但是被秦爸爸这样一打击，好不容易积攒的自信与坚定再一次被摧毁。

放下电话的她，忘记了她需要带新朋友的事了，自己坐着公交车，像梦游一样，精神恍惚地回到寝室里，静静躺着，居然还睡着了。

外边一片漆黑，屋里也一片漆黑，所有人还没有回来，她睁开眼睛，看着黑黢黢的屋子，努力想着，现在是早晨天还没亮，还是晚上，突的，她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放了弟弟和刘畅的鸽子了，自己突然就回来了，他们会不会还在那里等着自己。

刚刚想到这里，防盗门打开，有人从外头回来，有脚步声音，然后有人把女寝室的灯开关打开，屋里一下一变得通亮，亮如白昼，让人睁不开眼睛，秦璐用手臂挡住了眼睛，她的眼前手指缝里斑驳陆离。

高大身影走近，遮挡着，她眼前的强光：“你怎么了？不舒服了吗？”

弟弟坐在她身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秦璐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的躲开了。

“我……没事。”秦璐答，声音低沉而沙哑，眸光黯淡。

“秦姐，你有新牙刷吗？我没带牙具。”刚准备去洗漱的刘畅问。

“我去给你买，不远有超市。”秦璐说着起身准备出去买。

“我陪你出去买，外边天很黑。”陆韶华说道。

秦璐换好鞋子，没等她的弟弟，自己就下楼去了，想快点去，快点回来，毕竟人家着急用，她知道超市很近，根本不需要人陪。

她很快买来了牙具和牙膏，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跺了两下脚，声控灯才亮起来，灯突然亮了的瞬间，突的发现一个人背靠着墙，双臂叠在胸前，眸光冷冽，冷的如同冰川里的冰块儿，直愣愣地死盯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了，仿佛犯错误的小孩儿遇到大人般的惊恐。

“我……你……”秦璐嗫嚅。

死盯着她的弟弟，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牙具和牙膏：“在这里等我，别动！”

甩下一句狠话，他拿着牙具和牙膏，飞快地跑上楼去，仿佛就是几步的功夫，就听到四楼门“卡擦”开了，几秒又关了，接着就是“噔噔噔”的跑步声，随着跑步声音，声控灯一层层由暗到亮，眨眼间那个高大身影就到了秦璐面前，也不容秦璐解释什么，那个小屁孩纤细修长的手一把钳住她细细的手腕子，就往外走，兜兜转转来到距离寝室很远的一棵大柳树的后边，他才停下脚步。

秦璐感觉那个小屁孩脑袋上好像点着一盏灯，危险的红色信号灯，她紧张得心跳如雷，双手揪住裤兜不放，淡红色唇瓣儿抖动几下，眼神好像刚刚看了恐怖片里的惊悚画面一般，好像突然丢过来一个什么小东西都能吓得她跳起来，混世魔王弟弟好久没有这样的眼神了，一直都像一只小奶狗般，轻声细语，目光里都是温柔可爱，可是今天到底怎么了，此时此刻秦璐的眼前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正在她在纠结是不是该开口解释刚才突然离开的原因的时候，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座高高耸立的大山，突然向她靠过来，背后的路灯照射下，影子又长又大地向她靠近，好像恐怖的吸血鬼的那道黑影，笼罩着她雪白的莹润微圆的脸，温润润，软嫩嫩的唇一下碾压在她的唇瓣儿上，夹杂着淡淡薄荷味气息，温凉而微重，强势又狠戾的唇与唇相触，短短停留半秒不到，呼吸急促到不知漏掉多少拍儿，被吻着的懵懂女孩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操作，那宝贵的初吻就这样被这个小屁孩蛮横粗暴地拿走，须臾，顿悟的女孩儿错愕地瞪圆了眼睛，支吾着推了两下这个近乎失去了理智的男人。

男人吻得反倒更加肆无忌惮了，纤细修长的手臂紧紧扣住女孩儿的头，吻得更加结实，更加牢固了，女孩儿浑身被炙烤般，好像马上要窒息了，丝毫透不过气来。

女孩儿忍耐到了极限，她用尽全身力气，挣开他的禁锢，大喊：“陆韶华你在做什么！”

恼羞成怒地摸了摸自己的唇有些疼，好像还有些肿，使劲左右抹了两把嘴，仿佛想擦拭掉所有吻过的痕迹般。

“你！”狠劲跺了两下脚，腮帮子鼓鼓好像一个小河豚般，甩了两下胳膊，然后气哼哼地走了，留下弟弟一人在那里回味自己失控地狂吻，徘徊在人与鬼之间，挣扎在对与错之间，一阵冷风轻冽，翻然悔悟：“姐姐……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