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凝灵境
十二月初六清晨，又是一场大雪飘过了大杨镇。老赵头刚刚打开镇长府邸的院门，就看见杨自强已似白头般站在门口。老赵头行礼道：“杨聚士早，这么早就来找镇长啊。”杨自强抖落了身上的雪回礼道：“是啊，劳烦赵伯通禀。”一盏茶后，杨子强在大堂见到了镇长。杨自强尚未开口，镇长抢先道：“五雷炼魂诀果然是雷修的至宝，只看你这压制多年的境界竟有突破之意就可见一斑，可是为突破之事找我？”杨自强对镇长的感知佩服的五体投地，赶紧回答道：“我和贱内都已压制不住境界了，所以想听听江堂主的意见在哪里突破。”镇长哈哈大笑道：“四个月前就给你们选好地方了，明日辰时镇西集合，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那两个小鬼也一起带上吧，让他们也感悟一下。”
第二日，立义和立仁看到出门后天还未亮，心里百八十个不情愿。每天辛苦的识字，修武，淬体，让他们觉得现在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好好睡一觉，尤其是像这种刚下完雪的天气，躺在热炕上，感受着火元素引起的体内元素的共鸣，然后再将体内形成的火元素在周身经脉运转一个周天，那种温暖感和另一种淬体般的酸爽感目前让兄弟两个都很上瘾。兄弟二人已经悄悄尝试了好几次将火元素在经脉凝聚后再运转一个周天，和雷霆的那种暴躁相比，火元素相对温和一些，但高温却更容易给经脉和骨骼肌肉造成伤害，所性兄弟二人只敢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操控火元素。如果雷霆淬体是对身体的经脉和器官进行提纯，那么火元素的淬体就是对经脉和器官的一种升华，让经脉更有韧性，让肌肉和骨骼的密度更大，让脏腑储存和净化的元素更纯粹。可惜今天他们还没来得及舒爽一下，就被从温暖的炕上揪了下来。等杨家一家四口到了镇西头时，镇长和王先生已经等在那里了。直到看见四匹健硕的骏马，兄弟二人的小情绪才被兴奋感替代，开始活跃起来。向镇长和王先生行礼后，立义坐上了王先生的马背，而立仁则坐上了杨自强的马背。令兄弟二人意外的是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娘亲也会骑马。没有过多的言语，镇长一马当先，其他三人策马随后，开始一直往北飞驰。兄弟二人的兴奋感很快又被无聊的颠簸磨灭了，立仁甚至抱着爹爹的腰开始打盹起来。立义伏在王先生的背上开始屏气凝神，感知身边的元素，尝试着看体内能否有元素产生共鸣。但伴随着感知的扩散，立义却捕捉到一丝寒意冲入自己的经脉，立即打了个哆嗦。紧跟着王先生传音而来道：“雪是水元素在阴元素的辅助下产生的，属性阴寒，你目前还无法感悟利用，还是像立仁一样先闭目养神吧，我们还要走好一阵子呢。”
两个时辰之后，马儿终于停下，立义下马看时略微有些呆滞，他们的面前是一座小山，小山不高，却长满了松树，松树又被白雪覆盖，犹如白色的塔，整个山上都是白色的“塔”，白色的山上布满了用半截木干支撑的白色的“塔”，立义心中头一次为自己决定听从娘亲的安排而后悔。如果自己也能游历四方，一定能看到各种各样不同的美景。不过立义相信自己将来一定也有机会去到处游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镇长的声音响起道：“三位可以在这方圆二十里内寻找合适的位置突破，义儿和仁儿，你们在我身边凝神打坐，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王先生率先闭目感受了一下，一盏茶后，双目环睁道：“此处可有矿脉”镇长笑而不答。王先生再次闭目感受了一下，向东北方向上山而去。杨自强和柳凤相互拍了拍握在一起的手背，然后杨自强直奔山腰而去，柳凤则向东边的树林而去。
柳凤一离开视线，两个小鬼就开始活跃起来，立仁站到一棵松树下，猛踢树干，然后任由冰雪将他埋住，只露个脑袋，向镇长问道：“镇爷爷，爹娘和先生来这里干嘛啊？”镇长看着这个一身是戏的孩子笑着回答道：“他们今天都是来突破境界的。”立义此时也学着立仁的样子将自己埋在雪里然后问道：“他们什么境界啊？”镇长耐心的回答道：“他们都是升灵境，今天要突破到凝灵境了。”立义和立仁显然对境界没有强烈的概念，要是知道他们的爹娘突破后可能成为整个大魏国万名以内的高手时，估计他们会立即爬到树上大声喝彩了。依然眨着眼睛问道“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突破呢？”“因为突破至凝灵境，需要大量和身体元素相同属性的元素共鸣”镇长回答道“一旦突破，还会引起天地异象，为了不让镇上的人吃惊，所以我们就到这里来了。”“我娘是木元素，到这水元素和木元素都很丰富的地方修炼确实很好”立仁假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分析道：“可是我爹是雷霆元素，这个地方对他又有什么帮助呢”立义却抢答道：“笨死了！先生讲过的，雷霆是水火金木或者水火金土融合而成，我看爹爹是水火金土，这里木元素非常纯粹，爹爹上山估计要找个金和土也充沛的地方，然后要依木生火来修炼。”听到这里，镇长也暗自点头，立义的基础知识非常扎实。可立仁这次却出奇的质疑哥哥道：“这里虽然水木元素都很充沛，但这里阴元素太重，我看娘亲在这里必是轻松破境了，可怜咱老爹那一身热锋雷，想突破的话，要放把火把这山烧了还差不多。”镇长一听恍然大悟，心里突然想到这小子可是感悟了八种元素啊，难怪能在这种时候体会更明显。赶紧向二人安顿道：“你们在这里凝神感悟，我去帮你们爹爹一把。”说罢，直奔杨自强上山的方向而去。立义此时已从雪里跳了出来，爬到树枝上，开始感悟木元素。立仁立刻有样学样的爬到临近哥哥的另一个树上。
这次感悟终于让兄弟二人觉得没有白来。原来当木元素开始在周身经脉运行时，虽然没有雷霆和火的那种淬体效果，但不论经脉骨骼还是脏腑肌肉，都有一种瞬间成长了的感觉，不光是之前淬体时经脉、骨骼、肌肉和脏腑的隐疾全部康复了，明显感觉到身体所有器官的生命力都增强了。就在这种静静的体悟中，二人慢慢感觉到空气中木元素开始大量的流失，准确的说是向东边汇聚过去然后被吸收，五息后又被吐纳了出来，仿佛空气里所有的木元素都开始呼吸起来。镇长此刻回到了二人身前，轻声道：“凝神感悟，你们的娘亲要凝核了。”两人听到镇长的话，努力将感知追随着木元素而扩张，很快他们就感觉到方圆十五里内所有的木元素都在跟随柳凤的心跳而被吸收进柳凤的经脉，然后又被挤压而出来，随着柳凤的心跳越来越有力，木元素进入柳凤的身体后被压缩的也就越浓郁。半个时辰后所有的木元素都被压缩成了青色的灵力，而柳凤周身五里内漂浮着青色的灵力浓雾，浓雾依然随着柳凤的心跳一次次进入柳凤的身体被压缩再被释放。又过了半个时辰，灵力浓雾仅在柳凤周身三丈范围内，而柳凤周身一丈内的灵力已经以液态的形式出现，而柳凤身体中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能量自脏腑发出，延经脉汇聚至心脏，随着心脏的收缩猛然将身体周边所有的灵力液和灵力浓雾全部吸入，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青色晶核在柳凤的气海浮现。十息之后，一股滂湃的木元素潮汐自柳凤气海扩散而出，吹散了方圆二十里内所有树枝上的积雪，树木开始吸收着木元素疯狂生长。这样的景象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元素潮汐停止，方圆二十里内一片绿色的海洋，所有绿色的松树明显要比外围那些还在挂着白雪的松树高出了二尺。就连感受到元素潮汐的兄弟二人，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成长了。在兄弟二人期待的目光中，柳凤脚踩一柄又灵力凝聚而成的青色长剑，如仙子般飞掠而回。
“娘会飞了！娘会飞了！娘会飞了！……”兄弟二人瞬间变得像傻子一般嘴里只重复着一句话，蹦跳的绕着柳凤转圈。
“别绕了，娘快被你绕晕了！”柳凤轻呵道，但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
“娘，带我飞！”
“娘也带我飞！”
“娘先带我飞！”
兄弟二人抱着柳凤的大腿开始又一轮的撒娇攻势。
柳凤无奈的先向镇长施礼道：“镇长见笑了，我先安顿好着两个小子，然后再来感谢镇长。”然后又凝出青色长剑，自己先跳了上去，然后一手一个，提起两个小鬼，让他们继续抱紧她的大长腿，在林内飞掠起来。“柳夫人切莫过多消耗，境界尚需稳固！”镇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东北方向的天空忽然又有元素凝聚，半个时辰后，闪起了四色雷霆，最后四色雷霆汇聚成一道黑雷消失在林海中。一刻钟后，王先生拉着三丈长的身法残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立仁揉了揉眯缝眼，努力看了看王先生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王先生不会飞吗？”王先生尴尬的回答道：“还需适应一下。”随后向镇长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谢江堂主了！”镇长挥挥衣袖道：“老夫只是凑巧发现此地，突破全凭个人修为，与老夫无关。倒是今日老夫从这两个小鬼身上受益匪浅啊！”王先生和柳凤同时看向镇长，又看了看两个小鬼，一脸的不明所以镇长解释道：“老夫只考虑到此地元素充沛，有廖无人烟，故带各位来此地突破，但立仁刚刚一语点醒老夫，此地不仅五行元素充沛，阴元素同样充沛，更加利于柳夫人这类纯阴体质和王先生这类五行俱全的体质突破，但对于自强，在此地突破却有压制。不过柳夫人放心，刚才得立仁点醒，此地木元素充沛，老夫已在锋雷神将突破的山洞中点燃了足够的松油和木炭，突破只是时间问题。”立仁得意的扬起小脑袋，正欲开口邀功，柳凤的眼神杀已落到他的眼底，乖乖闭口静坐。立义此时却开口问道：“镇爷爷，天地间元素充沛，稍加凝聚即刻成灵，为何入灵每年只能有一次？”立义的提问不仅吸引了立仁的关注，就连王先生和柳凤也好奇的看向镇长，可见大家都为此事不解。镇长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自千年前五帝突破圣境成祖后，人类再未出现过超越圣境的修士，八百年前曾有圣者明言，凝聚元素成为灵力很简单，但灵力溃散后想要再形成元素，则需要整个灵星运转千年才能实现，五帝突破至祖境后与十大圣兽大战，战后不知所踪，没有反哺星球，导致灵星目前的元素根本无法支持有人再去突破圣境。所以自八百年前开始，在圣者的号召下，各个国家开始对入灵仪式进行了统一的管理，并且对所有通灵境以上的修者进了登记式的管理。各个国家通过统一登记后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因为能聚灵的修者本身就是万里挑一了，属于自然淘汰，而聚灵境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以国家主要的生产力和战斗力。控制管理好聚灵境以上的人才，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国家的战斗力，控制了战斗力，就控制了对国家的话语权。所以魏国从入灵开始所有的教育修行是免费的，由国家直接供养，就是为了不让人才流失出去。虽然有一些传承悠久的家族保持着人才和修行的独立，但也必须遵照国法对修行达到通灵以上的所有修者进行报备，达到聚灵境的修者必须服役，否则会直接面对国家的惩处。在这方面即便是在政权最混乱的昭烈王、文景王时期，王室都从未姑息。”
柳凤感慨道：“难怪很多家族对通灵和聚灵时间有严格的要求。”
镇长闻言道：“柳夫人可知，你这一句话已经暴露了你的身份。”旋儿又笑道：“不过现在你已决定回王城，那么身份似乎也不用保密了。”
柳凤向镇长施礼道：“回王城之事还是要麻烦江堂主，奴家一心从医，不想再与家族有太多沾染，唯独立义入院一事，柳凤以托人安排妥当。”
镇长叹道：“命里有时终须见，医馆和典武堂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但锋雷神将此次突破后，恐怕必须要从军了，这个是无法避免的。”
柳凤嗤笑道：“他巴不得重回沙场呢。天生就是一根筋！”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嬉笑了起来。
原来柳凤出身于魏国世家柳家，柳家号称是当年七圣之一的青木圣者柳肖毅的传承分支。柳家在魏国南部囚水州，以纯正木系血脉为核心，直系男性必须寻找纯木系女性作为伴侣，聚灵后不得参政，一方面是保证家族传承，另一方面也是从不参与政治斗争；女性则十二岁前不得通灵，必须作为辅修，出嫁后不再属于柳家，主要是为了防止家族修炼的方法外传。木主生长、升发、条达舒畅，所以木系武修的自愈能力和控场能力都在战场收到追捧，号称战场牛皮糖，而木系的辅修则在建筑，医疗，器械，农耕等领域都有很大的需求，所以柳家千年来一直受到魏国的重视，尤其是柳家从不参与政事，因而保证了柳家专心发展家族产业，传承从未中断，成为魏国七大世家之一。柳凤生于家族旁系，姐妹四人排行第三，天生性格大方，不拘小节，同时还很豪爽，十三岁通灵后一心想要修行武技，却被家族不许，于是追随大姐和二姐的脚步，离开家族云游四方，谁知有些事情命中注定，柳凤云游偶遇一位高人点化，最终还是踏上了医道的修行。当决定前往王城后，柳凤联系了她的二姐，确定了立义入识院的事情，眼下突破后更是没有选择。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空又开始飘雪了，众人开始为杨自强担心起来，只有立义和立仁修炼了半个时辰后，竟然开始生火烤干粮。柳凤正欲发作，立仁却先一步感受到了柳凤的情绪，开口道：“娘亲勿要着急动气，要相信镇爷爷的感知，况且爹爹虽然简单但不傻，感受到镇爷爷的火堆后爹爹自然明白该怎么做的。”柳凤听完冷静下来，正要坐到火堆旁静候，立仁小嘴里后话传进了她耳内：“木生火，娘亲你天生火大，其实应该去林子里打坐的。”立仁的话音还未落，立义抓起一堆干粮撒腿就跑，然后爬上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上啃着干粮摇着头，小脚还在为立仁的惨叫打着节拍。
似乎是听到了立仁的惨叫，一刻钟后山腰开始有元素凝聚，大家纷纷抬头望向那黑色的水元素汇集的地方，黑色的雾气中渐渐开始有红色、白色、黄色的雾气出现，雾气越来越集中，逐渐变成了四色的云朵，慢慢云朵又开始缩小，当中开始电闪雷鸣，云朵缩小至水缸大小时，终于见到一道金色的雷霆从云中一贯而下，足足五息后，散为四色的雾气，飘散而去。
“好帅啊”立仁又有些管不住嘴道“要是爹爹踩着金色的雷霆飞出来该多好啊！”
柳凤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小鬼不说话能把你憋死！”
立仁还想接话，可感受到一股凌厉的眼神后，他挠了挠脖子转向立义问道：“哥哥，你将来是想修雷还是想修火？”立义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修火吧，修雷容易被女人欺负。”
立义说完发现立仁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他也意识到自己被坑了一把。
在立义的惨叫声迎接下，杨自强犹如雷霆般从半山腰直直扎了下来。立仁也明白了为什么王先生不敢飞回来。杨自强从地下爬出来的时候上衣已经全部震碎了。接过镇长递来的长衫，杨自强连连道谢，但始终不敢正眼看柳凤一眼。这次柳凤出奇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帮杨自强清理掉头发里的尘土。等大家气息都稳定了，镇长抬头望天道：“时辰不早了，抓紧时间赶回去吧！”
一路无话，当一行人回到大杨镇时，已是亥时了。众人先来到识院，王先生烤了两只大公鸡安慰了满腹怨言却不敢表达的二个小鬼。柳凤一直挽着杨自强的手臂，看到两个小鬼开始狼吞虎咽时才开口道：“从赛扬州道永定州仅需七天的马程，镇长若无其他安排的话我们想早日启程，安顿好住行，让义儿能在明年伊始就能到王城的识院去”“二位打算何时启程？”镇长问道。“初十”柳凤答道。镇长默默思索后道：“也好，老夫也想在新年伊始带立仁开始游历。二位走后，老夫也提前学习一下如何与这小鬼相处。”杨自强笑着接口道：“江堂主之前给这小子建立的印象过于和蔼，将来恐怕很难镇住他啊。”柳凤伸手在杨自强腰间拧了个圈后，说道：“你以为江堂主像你们这些修雷的一样，只会打打杀杀，或者吹胡子瞪眼的吓唬人？都已经凝灵境了，还是不会动脑子，我看要是没有五雷炼魂诀，你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破境吧！”王先生闻言也是一阵脸红，原来他真的和杨自强的想法一样，这压根就是被柳凤直接骂到脸上了，幸好王先生反应还算快，先静心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敢开口道：“江堂主能将这小镇治理的井井有条，带好这个小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一直隐隐有感，江堂主怕是还在处理吏部很多适宜吧。”镇长并未否认，只是一笑道：“只是为国效力的一个小卒而已，明年开始，老夫就是一介山野游民了，只愿战乱晚些发生，再给我大魏十年之期，天下谁与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