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黑白世界

越往密林深处，空气中的元素就越浓郁，这让少年们都感觉到了心旷神怡。而当走出密林的一刻，少年们则仿佛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只见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整齐的房舍，房舍的高度、样式完全统一，外围的房舍全部拥有近二十丈宽的院落。每九个院落间就会出现一条六丈宽的大道，道路延伸至密林前的官道上。他们顺着眼前的大道一眼望去，除了往来的马车和各种作为坐骑的兽类，几乎看不到步行之人，更看不到道路的尽头。少年们正欲动身一旁林间正在戏耍的孩童中，一个年龄在十岁左右的孩童忽然向他们跑来，口中还呼喊道：“哥哥姐姐们是第一次来乱战谷吧，需不需要向导？”众人闻言眼前一亮，面对方圆百里，宛若城市般的一个集市，没有人带路的话，确实行动起来有些迷茫。陈瑞城迎向跑来的小男孩，道：“你可以当向导？”男孩摇摇头道：“我还小，当不了向导，但是我爹爹是这里的向导，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我爹爹。”陈瑞城点头道：“好啊，我们刚好需要向导，那就麻烦你带路吧。”男孩脸上立即露出了高兴和得意的笑容，一蹦一跳的向前走去，口中开心的道：“跟我来吧，不远的，就在下一个的路口。”两刻钟后，六辆无篷的马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男孩开始高呼：“爹爹！爹爹！有客人需要向导！”六辆马车中最靠近通往集市内大道上的一辆马车缓缓而出，踏上官道后立即飞驰向陈瑞城众人。到了近前，驾车的中年人向孩童比了比大拇指道：“秀臣，这会儿是张叔叔当值，忙完了给你买鸡腿。”男孩撅起小嘴道：“咋又是张叔叔当值，俺爹啥时候能第一个当值？”自称张叔叔的车夫无奈的笑道：“大家都是轮值嘛，三天后不就轮到你爹爹了！你是去找你爹爹还是继续去林子里玩啊？”男孩也不理他，直接向陈瑞城众人道：“哥哥姐姐，我就带你们到这里了，我先走了。”说着直接奔向路口。驾车的汉子微笑着看他离去，这才向陈瑞城等人道：“几位客官是第一次来乱战谷吧，在下张弛，字行安，你们叫我张车头就好。我们是专门负责给新人在乱战谷引路的向导。几位若是需要，可以坐我的马车带各位快速了解乱战谷的情况。事先说明，我们也是以此谋生，几位如果座我的马车，是需要支付报酬的。当然，如果诸位不需要向导，或不想支付报酬，也可以直接自行进谷转转，绝不强求。”陈瑞城转身看向众人，芮明娣问道：“敢问张车头，所需的报酬是多少？”张车头微微侧身，指向车身刻的几行字迹道：“这里，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从不看人下菜信口雌黄。”众人顺其所指看去，只见字迹写着：简单游历乱战谷，介绍规矩和相关事项，用时两个时辰，支付两斤精铁或同价值货物。细致游历乱战谷，介绍所有事宜，用时十二个时辰，支付二十斤精铁。杨立仁笑道：“不愧是沉淀了五百多年的市集，写的道是详细，就是不知道能否让我们满意。”张车头笑答道：“几位对这乱战谷还是不够了解。乱战谷虽是自由集市，但所有在这里做生意的人都要遵守乱战谷的规矩。我们这些向导不仅属于乱战谷的一门生意，更是乱战谷的脸面，若是我们做的不好或安排的不周，客官可以直接到乱战谷的监察堂上告。而且我们的车上都有记录晶石，若是真有让客官不满意的地方，客官尽管拒付报酬就好。”听到车夫如此自信，众人也不再多言，在陈瑞城的带领下直接上车，马浩文抖手取出三块铁锭放在座驾上道：“详细介绍，越详细越好，这是订金。”张车头似乎早已习惯了客人使用储物器具，丝毫不以为意，待众人上车后自座椅下方取出一匹绢帛递给陈瑞城道：“客官们先从这绢帛上大概了解一下乱战谷的规矩，我会从东开始，带各位详细了解乱战谷。”说完立即驱车而行。

真正来到了乱战谷，少年们才明白什么叫做中州北方商业中心。方圆百里的地域被纵横交错的划分为九个区域，除了中心区域是管理区外，其他八个区域以五行分类全部是商品交易区。布局则完全按照九宫八卦五行图的布局，正南正北对应离位和坎位，属火和水，所有与水火相关的相关的物件几乎都能在这些区域找到。东南角向东是巽位和震位，既对应阳木和阴木，又对应风和雷，所有与之相关的属性物品这里亦是应有尽有。东北角是艮位，对应阳土与山、岩属性，不仅是交易物件，更是交易丹炉、丹药的集中地。西面由南向北分别是坤位、兑位和乾位，对应五行是阴土、阴金和阳金，对应的属性则是阴、泽、阳，交易的物件更是驳杂，坤位以药材和阴属性的各类物件为主，还提供炼药等相关服务。兑位则是最集中的矿产、晶石的交易地。乾位则是以锻造、铸造为主，附带交易一些至阳属性的物件。张车头介绍这些区域的同时，更为详细介绍的是这些区域背后的管理者和相关的规矩，再结合手中绢帛所述的乱战谷的规矩条文。少年们对乱战谷的格局瞬间清晰起来，同时对这里的一切更加充满期待。根据张车头的介绍，乱战谷自五百年前起，由百族会进行统一管理，百族会也是代表着签订和平契约的百个部落。随时时间的流逝和中州格局不断的变化，百族会逐渐被七大门派替代，但七大门派依然保持着百族会最初的管理模式--众议制。只是经过百年的不断调整和完善，现今的乱战谷已经成为整个中州最独特的一种管理模式。乱战谷所有规则的制定，全部是由‘两院’两议制定，‘两院’即监理院和主理院，其中监理院有六十九人，主要是由除去七大门派外的各个行会，以及在乱战谷从事基础劳作的聚灵境以下的劳工代表组成。主理院则是由七大门派的人员组成，设有三十九席。两院都有一名理长和五名副理长，其中理长拥有一票否决权。乱战谷的每一项规则都是由两院提出，在两院都审议投票通过后，由执法院执行，监查院监管。执法院基本是有七大门派的子弟组成，而监查院则是由商旅、行会以及劳工代表组成。乱战谷自建立起，就一直以自由、公平、平等为目标，所以在这里只要愿意，你可以出卖自己，只要不愿意，没有人会随意强迫你！

马车除了午时立仁、婉妤和张车头兑换午饭时停下了片刻外，直到戌时，才缓缓开始减速，张车头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但依然洪亮的道：“几位客官，今日天色不早了，乱战谷晚上有晚上的规矩，不如几个客官选个休息的地方，明日辰时四刻我再来接几位客官继续转转。”陈瑞城点头道：“有劳张车头了，可有什么既能吃饭又能休息的地方推荐？”张车头并未直接回答陈瑞城，而是看向马浩文问道：“敢问几位客官除了这位公子外是否都武修？”陈瑞城不太明白张车头的意思，但白天只有马浩文动用了储物器具，而在中州，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只有武修或者境界突破了聚灵境才能使用储物器具，而他们又还年轻，所以他才有此一问。于是陈瑞城点头承认。张车头哈哈一笑道：“客官莫要多心，只是乱战谷有明确的规矩，武修夜晚是必须到中央区域休息的，这也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只是我看有两位客官年龄尚小，所以定要先问个清楚。”此话一出，陈瑞城立即想起白天在绢帛上看到的规矩中有明确的一点就是乱战谷严禁武修向百姓出手，一旦发现，不论什么原因，武修都会受到严惩。车头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道：“前面就到中区了，那里既是各大门派的驻地，也是夜晚乱战谷最热闹的地方，几乎所有的食馆都有客房，几位客官可以去转转。”见张车头没有送他们过去的意思，陈瑞城只好应声道：“那明早我们就在这里见面如何？”张车头点头应允，随后停下了给那记录晶石元素之力的供给，待晶石熄灭后，开口喊住了走出没几步的陈瑞城等人道：“我看几位客官面善，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给几位叮嘱一下，夜晚的乱战谷和白天的乱战谷是完全两种模样。虽然我看不出几位的境界，但若是尚未达到聚灵境，晚上就千万别去乱战谷的地下夜场，即便是达到了聚灵境，也要格外小心。中央区一些地方可以兑换到乱战谷地下夜场的规则，诸位若是想去，最好先搞清楚规则后再去。当然这些具体的事情我是没有经历过，因此也无可奉告的。”陈瑞城点头向车头道谢，又随手递给车头几块铁锭，这才与众人向那已经点亮了灯火的中央区迈步而去。候潇潇直到此时才感慨道：“这乱战谷真大啊，一天的时间才参观了一半。”立仁立即补充道：“不是一半，应该是二成不到。按照车头的说法，所有的房舍地上高度不能超过树林，但地下至少都要有三层以上，那么这里的的地下世界应该完全超过我们的想象。一会儿我们还是先搞清楚这里晚上的规则，老大，怎么安排？”陈瑞城拍了拍肚子道：“先找个食馆，让我回味一下吃饭的感觉，边吃边打听情况吧。”说着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坊市。

少年们在坊市内足足转了整个时辰。众人发现夜晚的乱战谷似乎比白天更有活力。街道上人头攒动，穿梭在坊市中的人群皆是武者，就连事馆内的侍者伙计都是一身聚灵境的气息。这里的事馆全部是分类集中，譬如他们刚刚经过的两条面对面的小巷，一条小巷内的招牌清一色的是‘高价回收武技功法，置换印诀’。另一条小巷内则是‘协助回收货款，专业债务追讨’甚至下方还详细写着业务能覆盖的国家和城市。最为精彩的是所有门前的招牌全是用木条做成中空的框架，内部放置烛火，外部以写满项目的绢布包裹，宛若方形的灯笼般在夜色的映衬下红红绿绿，让整个坊市都变得五彩斑斓甚是好看。回到来时的起点，陈瑞城看向大家道：“有什么发现？”候潇潇笑道：“非常有趣，不止七大门派，这里大大小小的帮会加起来足有百数，仅看经营的门脸感觉有四个门派实力接近七大门派。没有发现有明面上兑换规则介绍的地方。看来我们还是有必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打听一下。”芮明娣补充道：“七大门派晚间经营的事馆中铁臂门以收账和代做打手为主，镇北帮以博彩和借贷为营，锦衣门专做皮肉生意，青狼帮出售各类坐骑、兽宠和战奴，八极门和五行门主营各类食馆和旅馆，唯独九幽门不见有任何明面上的事馆，我们需不需要也了解一下情况呢？”话音落下，芮明娣的目光却落在了立仁身上，也把其他人的木管吸引了过去。只见此时的立仁单手搭在马浩文的肩上，口中叼着半截不知从哪里来的草秆，目光却游离在周边花花绿绿的招牌上，根本没有在听大家的讨论。感受到了杀气的侵袭，立仁猛地转过头来，看到芮明娣那挤成川字的眉头，赶忙露出一排洁白的门牙，嘴角扯到耳根，眼睛眯成一条线道：“其实打探消息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你们都太过于拘谨了。”说完直接走向一家门庭冷清的挂着‘杂货小铺’招牌的店面走去。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陈瑞城等人终于看到立仁挂着一脸欠揍的笑容一步三摇的走了回来。不待芮明娣动手，立仁表情迅速变的谦卑温和，双手捧出两卷竹简，口中轻声道：“这中央区域和地下世界的信息量极大，而且过于驳杂，所以耗费了很多时间。这两个竹简一个绘制着中央区域明面上的势力分布和主要的大门派的基础信息，另一个则记录着地下世界一些基础的注意事项。每个门派都有数个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但想要进入，聚灵境以上每人需缴纳与百斤精铁等价的各类矿石或其他东西作为入场费。”听到立仁话，芮明娣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翻看竹简的陈瑞城开口道：“时间不早了，立仁你就带大家找个合适的食馆边吃边聊，随后我们直接下去看看。”立仁点头应是，两刻钟后，少年们便出现在食馆最为集中的一条街道。指着一间挂着‘八方斋’招牌的食馆，立仁开口道：“据说这是八极门在这里直接经营的食馆之一，我觉得这种地方应该会有通往下面的入口。”说罢，率先进入食馆，在伙计热情的招待下走向二楼的厢房。众人就座后立仁并未着急介绍他了解到的情况，而是抖手取出一颗虎眼石放在桌上，向伙计道：“这位小哥，我们是第一次来乱战谷，对这里的地下城很有兴趣，不知小哥是否有空为我们介绍一番？”伙计深深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虎眼石，吞咽了一口吐沫，向立仁笑道：“客官稍等片刻，小的下去安顿好酒菜立即上来。”望着伙计离开的背影，立仁向陈瑞城说道：“老大，其实你们还是太过拘谨了，像乱战谷这种比较重视形象和口碑的地方，只要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们都可以直接询问。但一旦进入地下世界，我们就要谨言慎行了。”陈瑞城老脸一红，笑道：“这不是出来的少，没什么经验吗。你为什么又要从这伙计口中打探消息？”立仁笑道：“每个人关注的信息都不相同，问问着伙计，说不定能知道一些刚才那店家不知道的消息，同时也能验证消息的可靠程度。”陈瑞城点点头，立仁则以传音的形式快速介绍着自己了解道的信息。一刻钟后，伙计端上一坛烧酒，随后立在立仁身旁道：“客官们有什么想要知晓的？”立仁目光投向众人，芮明娣率先开口道：“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主要想了解一下这里的门派和地下城中有什么样的讲究。”伙计一听，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了，立即答道：“客官算是问对人了，乱战谷的七大门派想必诸位白天就了解过了，这里小子也不再啰嗦。七大门派除了掌握七大区域，在这中心区域地下世界也有七大门派的势力分布。比如我们这家店的东家就是八极门。这里也有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进入地下世界诸位只需要记住三件事情：首先，永远不要对境界比自己低的人率先出手。不论是地上世界还是地下世界，乱战谷所有的公共区域都有记录晶石，乱战谷武者世界的规矩就是低境界随时可以向高境界挑战，但高境界绝对不能向低境界挑战或率先出手。其次，地下世界即称自由世界，又称黑暗世界，在这里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源，你就可以换取到任何愿意被交易的东西，包括奴隶和别人的性命。切记，前提是只要有人愿意交易。最后一点…”说道这里伙计的眼神望向虎眼石，话语也戛然而止。立仁毫不犹豫的将虎眼石抛向伙计，话音也再次响起道：“最后就是不论在谁的地盘，管理底盘的门派人员都拥有上位权，所谓上位权嘛…呵呵…就是一定程度的特权，一般武者想要获得上位权，要么就跨境击败门派中的优秀弟子，要么就是门派专门为一些贵宾发放的上位权令。当然，一般情况下没有那个门派会随便对客人造成不好的影响，但诸位客官还是谨慎为妙。小子这里还有一个建议送给各位客官，各位如果想下去的话，最好能做一些易容，锦衣门的人经常会在地下世界到处寻找相貌俊俏又没有背景的少男少女，以诸位客官的相貌，一旦被锦衣门的人缠上，一定会有一些麻烦。”马浩文突然发问道：“请问在地下世界动手有什么讲究吗？”顿时，所有人都将赞许的目光投向马浩文，伙计也是眼前一亮道：“普通的寻衅滋事，只要双方接受且地盘的管事允许，就地即可动手。但若是想要放手一搏，则有两个渠道，一个是直接到二层广场的擂场选择一个门派进行踢馆，踢馆的好处是一旦获胜，一定会有其他门派联络获胜者甚至赠予上位权令牌都有可能，但败了的话，只要不死，就要在挑战的门派内为奴三年。第二则是直接到地下三层的生死牢笼参加笼斗，但参加笼斗一定要有门派的推荐。如果几位客官有兴趣，小的可以引荐我们八极门的管事前来测试一下客官们的能力。”马浩文哈哈一笑，随手抛给伙计两块百锻提纯的铜锭道：“测试就不必了，等我们踢馆几次，自然有人会希望我们去参加笼斗的。”伙计也不再多言，一声告退后转身而去。陈瑞城则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关上的房门，向马浩文比了一个大拇指，声音却依然平淡的说道：“似乎自一年多前参加完斗坑的磨砺后我和明娣的实战练习就很少了。听说在我们恢复的这段时间柳先生和柳大夫给潇潇和浩文开了不少小灶，这次我们要争取别被你们赶上啊。乱战谷，完全是一个光暗兼具的黑白世界啊，很有意思。诸位，多吃些，吃饱喝足战起来才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