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上九尊峰
宛州蓝府
颜霂急匆匆从檐廊下往外跑,她穿着宽大的袍子,挽起的头发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头上珠钗散的散,落的落,映衬出那张绝美娇艳的脸,有些狼狈。
她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的怀中用绸带紧紧地将一个两三岁女孩捆在身前,手中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因为走的急,小男孩跑的跌跌撞撞,却总在即将要摔倒的时候被颜霂给拉起来。
“梨儿,快,快跑!”
小男孩目光所到之处,皆是鲜血和尸体,房檐下、走廊中、台阶上、横七竖八、姿势各异。这些都是小男孩平日里照顾他、哄着他、陪他玩、逗他笑的亲人或者仆从,但此时无一例外不是横尸惨死,血从身体氤氲开来,将一片一片的土地染红,犹如红色的染缸摔碎在地上。
浓重的血腥气逼的小男孩几乎无法呼吸,他感到有些恶心,害怕和恐惧。
但没有时间给他缓解,颜霂拉着他跑的很快,从后院到前院,各种烧杀抢掠之声、惨叫呼救之声此起彼伏,让人听了胆战心惊。
“娘,我好害怕!”
“黎儿不怕,娘在呢,娘在呢,我们走!”
颜霂的脚步更快了,突然她目光陡然一缩,走到尸体旁边。
“甜儿,甜儿,你怎么样了?还能走吗?”
地上浑身是血的人儿努力睁开眼睛,还未开口,一大口一大口的血就吐了出来,她努力不让自己吐,伸手去推颜霂。
“快......快走!”
小男孩哭的眼泪汪汪:“小姑姑,小姑姑!”
“不许哭!”颜霂大喝!吓得小男孩眼睛一愣,止住了哭声!
颜霂双眼赤红,忍痛起身,继续向外面跑去。
来到前堂之外,就看到死的人更多,颜霂趴在柱子边,朝里面看去,只见自己的夫君此时也躺在血泊中,他浑身都是伤,头发散乱,全身是血,仰躺在地,目光所望之处,便是颜霂。
他嘴唇翕动,分明说的是:“快走!”
颜霂死死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来,小男孩却想往外冲
“爹爹,爹......”
小男孩没喊出两句,就被颜霂死死捂住了嘴,此时外面几个江湖人,正四处砍杀剩余之人。
而颜霂的夫君,小男孩的爹爹,蓝府的当家人,蓝琅被人一剑刺下,当即气绝而亡。
小男孩目光圆睁,想喊想哭却被颜霂死死捂住,颜霂泪眼朦胧,四处看了看,前厅三人,侧厅两人,后院两人,她咬牙往角门逃去,穿过花园就能从小门逃出去。
她生生拖着小男孩,将其拖走,小男孩一路上就看到他的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三婶襁褓中的刚出生不到两月的小堂妹、堂兄、表姐、大姑姑、小阿姨、还有蓝氏旁支的七叔、九哥、昨天刚跟自己抢玩具的小表弟。
他们都躺在一起,血淋淋的,有的被一剑刺死,有的被抹了脖子,还有的断了腿和脑袋,有些人浑身是伤,血流而死。
小男孩的目光怔怔的,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哭,却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颜霂已经没时间也没精力不让小男孩看到这些了!
她边走边低头查看怀中的女孩子,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怀中的小女孩竟然已经醒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自己。
颜霂心中一阵柔软,宽慰着:“棠儿乖,不怕,娘在呢!”
然而刚拐过垂花门,就遇到了一个女子,看到颜霂,她当即冲了上来,颜霂另外一只手去挡,却被砍伤。
刹那间鲜血淋漓。
“娘!”
颜霂瞬间脸色苍白,她只顿了片刻,便跪了下来。
“求你,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他们只有两岁多,根本不会记得今日之事,我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
颜霂磕的头咚咚响。
然后女子冷眼俏丽却无丝毫温度,长刀往下一砍,直接砍进颜霂肩膀,贯穿及胸。
颜霂吃痛,目光圆睁,她手握对方刀刃,鲜血自嘴角喷涌而出。
突然,颜霂松开了拉着小男孩的手,向前一扑抱着女子的腿,大声嘶吼着
“梨儿,快跑,快!”
或许是被颜霂这一声给吓到了,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往前面跑,边跑边回头。
“不要回头,梨儿,不要回头,快跑,快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女子一只腿被拉,抽了几下没抽出来,颜看着小男孩跑了,她气愤下几掌拍向颜霂脑袋,刹那间,血雾四散,鲜血顺着颜霂的头上汩汩流下,她的目光却只凝向小男孩。
小男孩回眸,一脸惊恐:“娘!娘——”
“快跑!”
颜霂仍旧死死抱着那女子的腿,女子又死命拍了几掌,颜霂整个人都在颤动,手却牢牢不松。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活命吗?可笑!”
女子当即从颜霂的身上将刀拔出,反身甩出去,长刀带着疾风之速,飞向小男孩。
颜霂浑身是血,却已感受不到疼痛,她的瞳孔中,小男孩被长刀贯穿,直挺挺倒下。颜霂的身体随着女子抽脚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她的手松开,被女子一脚踹进了尸体中。
颜霂目光愣愣怔怔,再无声息!
女子冷冷凝视着颜霂,啐了一口,暗暗嫉妒这女子长得真漂亮,比她好看,又砍了两下,这才泄气。
随后女子将目光移向了颜霂的肚子上,只见颜霂衣服宽敞,怀中鼓鼓囊囊,特别是肚子的地方很大,刚才就看到她一直在兜着肚子,像是在托着什么,此时摔倒在地上,女子才了然。
原来是怀孕了!而且看这月份,是快要临盆了。
她冷笑一声,暗骂没福的种又骂那个人真不是人。
但那人是谁,她却没有明说!
她转身走向小男孩,将小男孩从后贯穿的刀抽出来,上面沾了很多血,还有些其他颜色的杂质,她厌弃地用小男孩的尸体擦了擦,头也不回地扭身离去。
随后不久,大火燃烧起来,烈烈火舌冲天,呼啸炙热。
熊熊烈火中,颜霂的怀中一阵蠕动,没一会就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将自己身上的绑带给丢掉,茫然无措地站在花园当中,脚下是她娘亲的尸体,不远处是自己同胞哥哥的身体,身边还有很多很多堆积如山的尸体,每一张脸她都认识,身后是肆虐狂怒的炙热火焰。
噼里啪啦,屋瓦房梁尽塌,空气中充满着木头混着人尸体燃烧发出来的怪异气味。
小女孩茫然望向四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是一片寂灭!
......
金秋时节,天高气爽。
山林间红枫烈烈如火。
大尧山,九尊峰下,一片热闹非凡。
来自各处的求学之人犹如江海一般汇聚在此,只为求一张上山的邀帖。
九尊峰正门大殿前,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嘈杂的声音在茂密山林中回荡。犹如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突然,一声女子不耐烦的吼叫声传了出来。
“没有邀帖的不要上前,看热闹的都往两边站站,谁若是再往前面挤,就莫怪我不客气!”
人群在众人的维持下变成了一条长龙,蜿蜒了十几个弯,很多人都伸着脖子往前面凑,时不时就有人在旁边问
“有没有邀帖?没有邀帖的就不要在这排着了!到了跟前也登记不了,进不去!”
阳光和煦,山林中树影斑驳,一阵清风吹过,带着不知何处的麦香。
这时“咚”一声巨响,仿佛是脚跺石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女一只脚踩在殿门前的大石板桌上,另外一只脚站立,左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倾,右手一把抓住面前人的衣领,将他的头给微微抬起。盛气凌人又急躁不悦地朗声问道
“我在问你,怎么样才能得到邀帖!”
九尊峰、临仙宗归墟派是江湖上最大的剑派。
当今武林,刃分两派,剑为正派,刀为邪派。其中的剑派当中的泰山北斗,武林至尊便是这临仙宗归墟派。
其归墟三式,多年来威震武林,让多少想一分高低的剑派铩羽而归。而因归墟派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刚正清明、兼爱非攻。正直、公允、清明、磊落的剑派宗旨,让归墟派在江湖之上名声大噪,威名赫赫。
归墟派多年来严格践行此宗旨,门下弟子经常游走于武林当中,化干戈,止争斗,平不公,践一诺。
多年下来,江湖剑派纷纷拜臣敬服,遥以为尊。
有志青年纷纷想入门派学习,但是归墟派为武林正派至尊,并不轻易收徒。只每三年散下邀帖,各门派之人凭邀帖入派修习!
今年便是第三年,却未曾想,拜至山门的人比下邀帖的多了三倍不止。
有人是为了凑个热闹,有人是为找个机会。
显然这麻衣少女就是没有邀帖众人中的一个!
正在登记的是个玉面少年,长得浓眉大眼,估计是没想到面前的姑娘这么凶悍,吓得微微怔住,目光望向一直站着旁观的青衣少女那边。
青衣少女原本正在双手环胸,目光不悦地望着犹如盘龙一般的队伍,树木光影下她长眉入鬓,眼尾高挑,腰间配着一把青枝纹的佩剑。双唇紧抿,凌凌有冰寒之气。
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她目光斜睨,本就不悦的眼神,更不悦了三分。
径直上前,目光冰冷:“放开!”
麻衣少女放开了抓着那少年的手,脚却没放下来,歪着脑袋笑盯着青衣少女
“你们好大的威风啊,问了那么多遍都不应答。”
青衣少女下颌微挑,冷冰冰道:“拿下去!”
麻衣少女身形不动,笑的灿烂:“你先告诉我怎么能有邀帖!”
青衣少女目光望了一眼蜿蜒曲折的队伍,似乎是觉得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坏了自己门派的颜面。于是压着怒火道
“你先把脚拿下来!”
麻衣少女嬉笑着摇了摇头:“我刚才站在旁边喊了半天你们都没人回应我,排了快一个时辰了才到了跟前,你们还不理我。我没把脚放在桌子上,你们都不带拿眼瞧的。
现在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考虑拿不拿下去!”
青衣少女双手交叠在胸前,目光冷凝了那麻衣少女一会,心口微微喘息,似乎是在努力将燃起的怒火慢慢压下去。
好半晌她才耐着性子说道:“一来,我们门派每三年才会下帖一次,名额有限,不可能谁都有。二来,若非有武学底子,略有天赋之人,进了我们门派也是浪费时间。多有不到之处,还望大家海涵!”
青衣少女声音郎朗,铿锵有力,既是回答了麻衣少女的问题,也算是给仍旧想往前面挤的无邀帖之人一个回答。
麻衣少女笑着点了点头,但是脚却仍旧没下,继续问道:“第一个我同意,但是第二个.....你是怎么判断对方有没有武学底子,略有天赋的呢?如果对方有却没有收到邀帖呢?”
青衣少女冷嗤一声,似乎终于忍不住,讥讽道:“谁?”
麻衣少女伸出了一根白皙的手指,指向了自己,自信骄傲地说
“我!”
“你有天赋?”青衣少女目光在麻衣少女的身上逡巡了几圈,嘲讽又带着不屑地笑道:“看着可不像!”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像?”
麻衣少女一再挑衅青衣少女,早惹的她十分不悦了,她目光低垂,眸中一转,嘴角微扬,笑道
“这样吧,你既觉得你有天赋,那不若就跟我比一场!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天赋!”
麻衣少女漫不经心,狂傲地扬了扬眉:“既然要比,那我若赢了如何,你若输了又如何?”
麻衣少女两句都是很自信地认定她肯定会赢,让青衣少女听得一肚子的火。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站在其身后的一位青年男子上前拉了拉青衣少女。
“柳柳,不可伤人!”
同时站在麻衣少女身后的一位书生模样的少年凑到麻衣少女的身边小声道
“你别跟她比。她叫尉迟柳,是归墟派二长老之女,自小就长在归墟派宗门中,性烈如火,下手狠辣。除了那位神俊少年聂清平,没人能制得住她。归墟派中仅次于大弟子的大魔头师姐。她的青釭剑锋利无比,气势汹汹。
所有新进山门的弟子,没人能在她的青釭剑下走过三招,而且敢跟她比的人,不受点伤,这位大魔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麻衣少女回眸莞尔一笑:“谢谢你的忠告!”
书生少年暗暗松了一口气,拿着自己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拍着自己的手心,似乎为能救下一人感到喜悦。
然而还没敲两下,就听到麻衣少女再次朗声问道:“喂,大魔头师姐,你想好了没有?”
书生少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以看壮士的眼神看向那麻衣少女。
而在其后的众人也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魔头之名在江湖上看来是响当当的,后面的人听到这一嗓子后,有些人默默地就从排队的人群当中挪了出去,消失在队伍当中。
尉迟柳听到后,骤然变色,脸色瞬间铁青。手当即就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青衣男子乃是归墟派四长老座下天字第一的张言,与尉迟柳负责此次的接待任务。
张言上前一把按住,摇了摇头,但也没忍住用惊讶的目光望了一眼那麻衣少女,一脸何方神仙,也敢撞山的眼神。
尉迟柳连抽两次都被张言给按了回去,她怒回头嗔道:“张言!”
张言手压着尉迟柳的剑,生怕她会一剑抽出来砍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转头目光温柔地望着那少女,温声道:“姑娘,还请先回吧!”
麻衣少女不知死活,继续煽风点火地笑着说:“怎么?你不敢啊?”
这下尉迟柳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张言给推开,“唰”的一声将青釭剑抽了出来,指着麻衣少女道
“怕你?怕你我就不叫尉迟柳!今天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把名字倒着写!”
麻衣少女像是丝毫没感受到尉迟柳的杀气一般,仍旧笑的见牙不见眼,商讨道
“那先说说如果我赢了,或者你输了怎么算!”
书生少年一脸钦佩地望着麻衣少女,手默默地在倒着写尉迟柳三个字,发现太难写了,他的扇子一点一点在戳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头大了的表情。
尉迟柳冷哼:“你若输了,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我若赢了呢?”
“白日做梦!”
麻衣少女一脸惊诧:“我不赢也可以白日做梦的!这样吧,我若赢了,你们就给我份邀帖,让我进你们山门!怎么样?”
少女说完后,众人都望了一眼这有点虎的少女,纷纷往后面退去,生怕他们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尉迟柳的白日做梦自然不是麻衣少女口中的意思,但她却故意这样说羞辱自己。
尉迟柳气的指节发白,当即应允:“好!”
麻衣少女笑眯眯的,似乎终于达到了她的目的。
众人很自觉地让出了一片空地,尉迟柳上前一步,将长剑一抖,银白如雪般的剑身发出清脆的金属之声,铿锵有力。
“亮出你的兵器吧!”
麻衣少女目光在四周看了看,随即走到一棵碗口粗的树下,从上面折下来一截树枝,拿在了手中,坦坦荡荡,气定神闲地站在了尉迟柳的面前。
尉迟柳本来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此时看明白了,脸色瞬间由青转白,由白转红,一股杀气腾腾而起。
众人:“......???”
书生少年的扇子瞬间吓掉落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捡了起来,暗暗地想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这少女什么来头,竟然如此自信。
到底真的是功夫高深莫测,还是年少轻狂?
他安静地走了上去,小声嘀咕道:“姑娘,我这有一剑,可以借给你的。你若输了,赌的可是舌头,不是馒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成竹在胸,我都替你捏把汗!”
说着将自己腰间的佩剑递给少女。
麻衣少女笑吟吟地看了书生少年一眼,和气道
“你这白面书生还挺有意思的,不过我用不着你的剑,对付她,这根树枝就够了!”
众人一脸,哎呦,您这小祖宗有这本事还非要去他们门派干什么的表情。
场中的圈子更大了。
书生少年抱拳一礼,一脸壮士,请受小弟一拜的钦佩表情,缓缓地往后退了过去。
尉迟柳怒目而视,气的咬牙切齿:“我要砍了你的手臂!”
麻衣少女一脸害怕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但是那害怕,实在是非常没有诚意了。
众人心中暗想
太虎、太傲、太狂了,这哪里是来进山门的,这分明就是来砸场子来了!
也许是张言也感觉出来这姑娘并不是诚心想进山门的意思,本来还想叮嘱下尉迟柳收着点,莫要伤了人,但此时也选择了缄默,不再阻止,往后退了几步,静观其变。
尉迟柳早已等待不及,长剑一抖,阳光下一道白虹剑锋直刺麻衣少女面门。
麻衣少女侧身避让,尉迟柳反手上撩,划其腰腋。
麻衣少女一个游龙翻身拉开了距离,起身还不忘抖一抖犹带着树叶的树枝,树枝发出簌簌之声。
少女道:“青釭剑在你手上真是糟蹋,速度也太慢了!”
尉迟柳脸色涨红,杀心顿起,冷笑道:“等我砍了你的手,你就不会觉得慢了!”
说完,尉迟柳一个上步撩剑,跟着就是一个横扫千军。
麻衣少女暗暗笑了下:“有点意思!”
身体一转,避开剑锋,甩动着树枝在尉迟柳面前乱扫。
活像是在给尉迟柳洗脸。
尉迟柳被眼前簌簌作响的树枝晃得眼花缭乱,急忙回剑反削。
麻衣少女却突然矮身,一个旋风扫,扫其小腿。
尉迟柳一个不防,摔了一个后墩。
然而她也反应很快,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还不忘顺势又是一个横扫千军。
麻衣少女笑带讥讽:“就你这还是大魔头?我看就是个小虫虫!”说着她双手一展,犹如雄鹰,飞跃而去。躲过了尉迟柳这一扫。
无论是大魔头还是小虫虫,对尉迟柳来说,都是羞辱。小虫虫更是羞辱当中的羞辱。
书生少年双手紧紧捏着扇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
张言眉头轻蹙,目光沉沉。
只见麻衣少女躲过这一剑后,当即用自己的树枝缠上了尉迟柳的剑身,还未等尉迟柳起身将树枝砍断,就见麻衣少女犹如闪电般,一个凌空翻身鞭腿,直接甩在了尉迟柳的脸上。
这一下极重,又连带上了翻转以及腰上的力量,差点没把尉迟柳给一腿鞭趴在地上。
麻衣少女倒是没继续攻击,站的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尉迟柳,傲笑问道
“你认输吗?现在认输,我就放了你!”
尉迟柳没想到这少女的速度这么快,自己的所有出剑和攻击都慢了这少女一步,但她出招自己却完全看不到,更别说防了。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如此碾压羞辱,尉迟柳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当即跳起来,举剑边砍。
“谁让你让!”
一连砍出去五剑都被少女躲过。
麻衣少女玩味地笑着:“那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说完,麻衣少女的树枝就扫向尉迟柳,以干扰她的视线,随即两个转身就逼到了面前。尉迟柳心下大惊失色,抽剑一个仙鹤拜山门,直击麻衣少女面门。
这一剑又快又凌厉,生生将少女给逼开,若非她反应快,这 一剑定然要刺到脸上。
“漂亮!大师姐这一招是归墟三式六形十二招的仙鹤拜山门,刚猛迅捷,避无可避!”
“厉害,若不是她逃的快,就要被刺中了!”
一招稍稍挽回了面子,尉迟柳信心大增,笑睨着麻衣少女道:“现在才是真正开始!”
而麻衣少女却好似被惊吓到一般,目光怔怔地盯了青釭剑一眼,随即面色忽然变得阴沉冰冷。冷笑道
“好,很好!”
不知为何,张言眉头一紧,暗暗察觉麻衣少女好似是生气了。
果然,麻衣少女不再逗尉迟柳,下一招赶上来之前,她先是用树枝迎战青釭剑,被青釭剑劈断的瞬间。
麻衣少女竟然两指捏住青釭剑,顺势而下,逼到剑柄之处,随即握住尉迟柳手腕,一招分筋错骨手将青釭剑卸下,随即她上去就是一个过肩摔,将尉迟柳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一下力道不小,尉迟柳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形,几乎是以砸的样子摔在地上。
瞬间地上就起了一阵烟尘。
尉迟柳顿觉浑身巨震,一股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完全动弹不了了!
众人:“......”
归墟派众弟子:“.......”
张言最先冲上前去,查看尉迟柳的伤势。
“柳柳,你怎么样?”
尉迟柳咬牙摇了摇头。
虽然摔的很重,但是毕竟没有用兵器,所以尉迟柳在地上歇了一会就勉强能起来了。
众人默默道:“这姑娘好厉害!”
麻衣少女却似乎仍旧有些不高兴,冷冷地横了尉迟柳一眼,不屑道:“不是我厉害,是她太弱!”
这话说的又狂又拽,却又让人反驳不得。
众人之中并不乏有高手在旁,却都能看的出来,尉迟柳的剑术并不弱,只是这麻衣少女的速度更快。而且尉迟柳的内家剑法其实还未真的出全,只用了一招仙鹤拜山门,就让那少女躲的吃力,不敢再以戏耍之心对敌,而是以速度之长,将尉迟柳重摔,尽快结束战斗。
若非如此,这少女兵刃上定然不是尉迟柳的对手。
麻衣少女站定后,又换成了一脸无辜的笑,看向尉迟柳和张言,挑了挑下颌。
“怎么样?”
尉迟柳在众人面前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气的面红耳赤,却忍着没吭声。
这邀帖是门派长老们的共同商议择定,不改不增。并非轻易能所得。刚才尉迟柳是根本不信她能胜过自己,所以张口便应承下来。
但此时想给她一份拜帖,谈何容易。
张言见状,上前温声道:“姑娘武学不弱,自可另拜良师。”
麻衣少女微愕了一下,虽然面上还是笑,却带着一丝讥讽
“怎么?你们想毁约?”
张言不急不躁,起身道:“姑娘出手迅捷狠辣,比试切磋却侮辱戏耍。想来姑娘只是想讨教讥讽一番,并非是真心拜师。归墟派此试虽落了下承,但也只是因爱幼之心,轻敌之故。若真论剑法玄妙,姑娘恐有性命之危。
在下念及姑娘年少鲁莽,不予与你计较,还请姑娘就此下山,勿要执迷不悟,继续寻衅滋事!”
麻衣少女听张言这一番文绉绉的话听的有些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次问道
“反正你的意思就是不认刚才的赌约了呗?”
张言眉头也微微扬了下,眼中有讶异之色闪过,却很快镇定下来,试探道
“姑娘欲拜山门,仪礼却不敬不周。欲争比试,态度却不谦不逊。我归墟为正派名门,对弟子言行举止,品性礼仪要求严苛,姑娘性情飞扬、洒脱桀骜,恐与我派不合。还请姑娘另择良师,求学问道。”
麻衣少女面上笑容淡了三分,冷哼一声道:“你自诩名门,比试赌的却是舌头手臂。她这样的言行品性都能在你们门派,我怎么就不行?
况且,既是名门正派,不该最是重诺吗?我们比试之前就已说好条件,此时你们却想找别的理由搪塞赖账?羞也不羞?”
麻衣少女声音郎朗,让众人皆能听到。
一时间下面议论纷纷,对错难辨。
张言和尉迟柳在归墟派中都自有地位,此时却被这麻衣少女给逼问至此,顿觉面上无光。
但若是这样的人进入归墟派门中,尉迟柳如何肯依,张言又如何交代?
缓了一会,张言上前抱拳一礼道:“姑娘,刚才比试虽然是你赢了,但是若论剑术,我们却只出了一招,若是继续再比下去,姑娘未必能赢。
所以严格来说,胜负无定,我们并不想伤害姑娘,还望姑娘自重!”
麻衣少女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们可以再比!”
张言借力打力:“武学之旨,并非只为争强斗狠,姑娘心思不正,恐我派难容,还望姑娘见谅,另择良师。”
麻衣少女见对方拒不认账了,两手一摊,面向众人,复又转头,明朗一笑。
“好吧,既然你们不让我进山门,那就当着武林众人的面,承认一下你们输了刚才的比试,但就是不想承认,赖账泼皮,耍赖违诺。只要你们说了,我这就离开,不进你们山门了!”
“你!”
尉迟柳此时气息稍定,当即就将青釭剑一抖:“我们再来比过!”
归墟派为武林至尊,名门正派,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对自己门派的侮辱。
尉迟柳和张言都暗自恼火,怒目而视着麻衣少女。
“正所谓论语道:贤贤易色,言而有信!贵派身为名门,更当谨言慎行,重诺守信!”
忽然人群中传来朗朗之声。
众人望去,原来是刚才那个执着扇子,一脸书生相的少年。
少年将折扇一开,一手背身,一手摇扇,落落而行,磊磊直言。
“这姑娘虽然出手狠辣,但比武论剑不是舞文弄墨,本就是凶猛刚硬之举。若是想找温柔的,不如舞姬。
难道归墟派每每下山平定干戈,都是跳舞温柔地劝说?”
书生少年边说还边比划着扭了两下,只是手不是手,腰不是腰,怪异搞笑,引得众人纷纷嗤笑。
尉迟柳和张言面色铁青。
书生少年摇扇继续道:“所以出手狠辣,和贵派宗旨并不冲突。武学之上,虽有刚柔并济,但也有至刚至柔。不可以偏概全。
至于说这姑娘礼仪不敬不周,一来,她还未入贵派,你们的行为准则还要求不到她,二来,她礼仪周全的时候,贵派也无人理会啊,你看,那还站了一排仪礼周全的呢,都快被晒成人干了!”
众人顺着书生少年的手看去,只见一片阳光下,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刚才被他们要求候在一旁的人。
他们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这些人却眼巴巴地等着,身姿挺秀、目光谦逊。连太阳直照在脸上,汗流浃背,口干舌燥都没敢移动分毫,就怕留了不好的印象。
众人看过去,他们还一脸无辜地回看过来,自我检讨哪里做的不对,想稍微休息或纳凉的人,当即起身,又紧张局促地挪回了原先的队伍。
尉迟柳和张言的脸色更难堪了。
书生少年又道:“况且,依在下看来,这姑娘哪里礼仪不周,心思不正了呢?要比试的是你们,下了狠毒赌约的也是你们,这位姑娘不过是说话欠些周全,既没上辱先师恩祖,也没下曰污言秽语。你们却是割舌断臂,无理责备。
姑娘凭着自己的本事赢了比试,既没重下杀手,要其性命,也没乘胜追击,不依不饶。反倒你们找各种理由为自己的失败辩解,还不履行诺言。
都说归墟派是名门正派,武林至尊,今日看来,真是一见不如闻名。”
书生少年说到此,将折扇一合,面带嘲讽地笑看他们。
众人不少都纷纷附和。
“这少年说的没错啊!”
“就是,那姑娘年纪小,说话不周全不也是正常?输了既不践诺,又不承认。”
“这归墟派名门正派的名头谁给封的?”
甚至有几家真的很不屑再入山门,将邀帖丢了回去!
尉迟柳和张言脸上一时千变万化。
尉迟柳自小在山庄长大,无论是谁都得尊称一声“师姐”何曾受过如此憋屈气?
张言为天字第一,武功高强,更是受门派众人敬仰。哪里还敢有人跟自己这么说话?
一时间,二人都不肯低头,梗了一个脸红脖子粗。
“我们认输,姑娘贵姓!”
这时,从尉迟柳和张言的身后,款款走来一少年。
归墟派众人纷纷让到两边,皆目光一亮,面上欣喜兴奋。
只见那少年不过舞象之年,却相貌堂堂,英俊非凡,犹如神仙君子下凡,身姿挺拔,渊渟岳峙。是让人一眼见过,就终生不会遗忘的非凡俊美,大气端正。
他被簇拥而至,面色平和安静,犹如明月清冷。
归墟众人纷纷喊道:“大师兄!”
少年微微含笑,笑如太阳,明媚灿烂。
尉迟柳和张言纷纷回头,一个欣喜委屈:“大师兄!”一个欣慰镇定:“清平!”
此时下面排队的众人也皆是一阵骚动,纷纷言道
“这就是归墟派大弟子聂清平吧?”
“肯定是,这雍容气度,神仙相貌,不是他还能有谁?”
之前将邀帖扔掉的门派,无论少年少女,瞬间就被聂清平给吸引过去,急忙去找被自己丢掉的邀帖,跟宝贝似的揽在怀中。
聂清平走到麻衣少女的面前,清清亮亮的眼神却微微一震,竟情不自禁地多盯了两眼。
心中默默暗叹道
好漂亮的小姑娘。
一双幼态的杏花眼,水灵灵,圆溜溜,懵懂可爱,笑起来犹如弯月,清澈明媚。眉若柳色裁,唇似绛草栽,腮如桃花砌,肤如白雪来。婴儿脂腻,梨涡浅兮,身形矫矫,肉肉圆圆。
看起来也不过豆蔻之年,懵懂可爱。
聂清平打量过麻衣少女后,又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尉迟柳,似乎有点不敢相信长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只用树枝就将尉迟柳给打败。
聂清平抱拳一礼,声音谦逊,笑道:“此次比试确实是我们输了,没有理由,愿赌服输,敢问姑娘贵姓!”
麻衣少女似乎也觉得聂清平长得好看,笑的更灿烂:“我姓叶,叫少艾!”
此时阳光正暖,清爽的风从林间穿来,一束光芒恰好落在二人身上,柔和清风中,二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温和柔美,静谧风华
一旁执扇少年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喃喃自语道:“叶少艾......好名字!”。
聂清平回身对登记的少年道:“张离,为叶姑娘登记上!”
“大师兄!”
尉迟柳目光不善地盯了叶少艾一眼,凑到聂清平的面前,小声提醒道
“邀帖都是长老们定的,突然加一人,这不行!”
聂清平笑如春风和煦:“没事,我会去跟掌门说的!”
尉迟柳恨恨地瞪了叶少艾一眼,不服气地跺了一脚,扭身回去。
叶少艾笑嘻嘻道:“我能进你们门派学剑了?”
聂清平笑的温和:“很欢迎你的加入,日后我们便是同门师兄妹了!希望今日之事,你莫要介怀!”
少艾摆了摆手,很大度地道:“她是大魔头师姐嘛,我记着了!”
聂清平笑的一脸宠溺,拳握在唇边,咳了一声:“叫师姐就好!”
叶少艾就此跟着众人正式进入大尧山的归墟派修习剑术。但其实就算进了九尊峰也不定就是归墟派的弟子。
归墟派每三年会广下邀帖,给的是一些有发展前景的庄门剑派,以优秀弟子进归墟派学习修炼,以大宗门扶持之心相助。三年为期,最终考核为定,优秀的外门弟子才能成为归墟派内门弟子。
所以叶少艾进入山门后,是跟所有外门弟子居住在九尊峰侧峰,仰顶峰。
叶少艾上门后,由归墟派内门弟子带领,朝着他们所住的地方而去。
仰顶峰山势相对平缓,只有九尊峰的一半高,山上树木葱茏,金枫环绕。此时正是初秋,山风清爽,遍野红枫,烈烈犹如火烧。
仰顶峰上的初阳殿,宽阔雄伟,高大庄严,矗立在群峰之巅,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从天而降,遗落在绿水青山。
叶少艾跟着带领的人越走越偏,离最大的训练场也越来越远,林间小路蜿蜒虬曲,树木遮天蔽日,隐隐清凉孤寂之感袭来。
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一处茂林深处的竹林小屋,竹屋搭建在平台之上,石阶碧绿,好似有青苔铺满。
平台是一整块的巨石犹如横削而出,上面铺着深棕色的木板,里面宽敞明亮,窗后有竹海郁郁,竹叶如刀,飘飘而落。
叶少艾回身望了一眼,只见训练场只有巴掌大小,再往上看,寂静无人。
叶少艾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住处安排的挺幽静的啊!是师姐的特意爱戴吗?”
领路的归墟弟子自然不敢明着说是尉迟柳将这处房间特意留给她的,只能装傻呵呵笑道
“此处乃是我们宗门三长老曾经闭关修炼之处,以往皆为禁地,是姑娘有福气,三长老就在此处得修高深武学,希望姑娘也能有此造诣!”
叶少艾瘪瘪嘴,将自己身后的一个包袱给放了进去。
领路的人去了没多久,又带上来了三个姑娘。
叶少艾心想,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被特殊对待了啊,让我来看看还有哪三个倒霉鬼!
竹屋的前面有一个竹椅,叶少艾此时正双手背在后脑上,微微侧目看向几人。
只见其中一个姑娘长得娇滴滴,柔弱弱的样子,一身栀子黄的长裙,边走边往上边看,累得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喘气。
声音都断断续续:“还.....还有多.....多远?”
领路人指了下竹林小屋道:“已经到了!”
那姑娘一脸“我的娘哎,可算是到了”的表情,将手中挽着的包袱奋力一丢,丢上了木板平台,一团圆圆的小包袱正好滚到了叶少艾的脚边。
另外跟在她身后的姑娘好似都很安静,只是一个安静的独自忍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咬牙坚持。另外一个则将包袱背的歪歪斜斜,总得不得劲的样子,眼睛往上看,脚就偏向一侧,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下去。
不过那姑娘虽然看着笨笨呆呆,却长着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很漂亮,就像是聂清平那般神仙之姿,不似人间之人的漂亮。
眼尾上翘,目光低垂时,明明犀利好似鹰眼,却透着几分妩媚。但是一抬头,却又成了一股憨傻。
丢包袱的那个姑娘上来拣包袱,仰头看到了似笑非笑的叶少艾。
她很热情地伸出手,笑如阳光明媚。
“你好,我叫乔羽!三国美人大小乔的乔,振羽高飞的羽”
叶少艾伸出手虚握了下,简洁道:“叶少艾!”
乔羽很热心,回首指着后面的两个姑娘道:“她叫乌山山,乌梅的乌,秀丽山川的山,跟在她身后的姑娘叫花允,百花齐放的花,允诺的允。我们也都是刚从山下才认识的,看样子以后就是我们四个人住在这里了。”
那两个安静的姑娘见乔羽打了招呼,也纷纷上前道:“你好!”
名叫花允的鹰眼姑娘,走过来的时候,应该是想学乔羽跟叶少艾握手的,但是脚却被木板拌了一下,一下摔进了叶少艾的怀中。
本来叶少艾是可以躲的,可若是自己躲了,她非一脑袋栽过去不可。于是叶想少艾只是扶了一下,并没有躲。
只心中暗嘲,这姑娘不只是看着笨,实际可能更笨!
花允连连道歉,扶着叶少艾的肩膀直起了身,近距离看向叶少艾的时候,因为尴尬,脸竟然红了。
叶少艾散漫笑笑。再次断定,这姑娘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三人进入竹屋,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整理好后,忍不住出来查看四周。
乔羽叽叽喳喳地问叶少艾。
“这里好偏僻啊,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你从哪里来啊?哪个山庄的?”
“听他们说昨天有人闹事,你知道是谁吗?好想瞻仰一下那位英雄好汉!”
“.......”
叶少艾听的脑子有点疼,轻轻扶额,举手打断乔羽的追问。
“一来,我也就比你早两个时辰。二来,那个人就是我!三来,你好吵,能不能少说两句话,少问两个问题?”
乔羽双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胸前,一脸崇拜地蹲在叶少艾的面前,啊的一声大叫,又惊奇又兴奋,当即挥手向乌山山喊道
“山山,花花,不得了啦......”
叶少艾一脸的不耐烦,蹙着眉头。
她无奈起身,乔羽却异常兴奋,追着叶少艾要她说说。
叶少艾却两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冷道:“你要是再聒噪,我就揍你!”
乔羽完全不惧叶少艾的威胁,拉着叶少艾的双手就在摇,笑的春光灿烂。
“你好厉害啊,不要那么凶嘛,我们以后可都是要住在一起的,有你在就太好了,晚上睡觉都能踏实点!”
叶少艾垂下的手暗暗捏紧了紧,却在须臾后松开,无奈道:“你别摇了。”
乔羽这才去找她们二人了。
叶少艾感觉有点头疼,独自朝着林中走去。
路过她们时,只见花允正在林中低头找野花,完全不看路,咚一声撞在竹竿上。揉了揉后继续低头找花,然后再次咚一声撞竹竿上。
乌山山则是拿着佩剑,丝毫不耽搁地就在林中比划了下。
乔羽则乌拉拉地跟她们说话。
叶少艾嘴一撇,郁闷道:“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竹林幽幽,清香阵阵。光透过竹林射下,一丝丝一缕缕,竹叶旋转飘落,在明暗中飞舞。
林中很安静,羊肠小道,鲜有人至。路边野草繁茂,野花争艳。林中还有鲜红的野果子,累累硕硕。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真的就要出人命了!”少年的求饶声从不远处传来!
叶少艾循声走去,只见在山林深处的一棵苍天大树下,尉迟柳正在暴揍一个蓝衣少年。
那少年抱头鼠窜,却躲不开尉迟柳如雨般的暴击。
尉迟柳边揍边道:“让你多嘴,让你多嘴,你竟然还敢上山门来!看我不把你的嘴给撕烂!”
说着尉迟柳从旁边的树上薅下一把树叶,硬塞进那蓝衣少年的嘴里!
少年躲无可躲,被尉迟柳拎着后衣领塞了一嘴的树叶,想吐出来,还被尉迟柳给捂住了嘴。
蓝衣少年呜呜咽咽地发不出声来!
叶少艾冷眼看着,目光却落在了蓝衣少年脚下的一本书和一个折扇上,她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又为何挨打了!
尉迟柳塞了那少年一嘴后犹不解气,两手伸过去就要真的去撕那蓝衣少年的嘴。
蓝衣少年吓得一脸惊恐,就在尉迟柳的手伸过去的瞬间,被人从侧边单手抓住手腕。
尉迟柳侧眸,惊诧之色一闪,继而就是愤怒。
“又是你?放开我!”
“师姐这是在做什么?”
“要你管!”
“好,我管,你先把手放开!”
因为尉迟柳单边手给叶少艾抓住,所以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蓝衣少年的肩膀。估计是用了点力,疼得蓝衣少年龇牙咧嘴。
尉迟柳气结,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怒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叶少艾气定神闲:“人话听得懂,你的话听不懂!”
蓝衣少年一直被抓,疼的五官扭曲,此时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尉迟柳就是因为见打不过叶少艾才找他出气,这少年竟然还敢嘲笑自己。气的尉迟柳当即一脚过去,踹在少年腘窝,少年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不过也正好肩膀脱离了尉迟柳的掌控,没顾得上疼,斜撑着身子匍匐到了叶少艾的腿下。
叶少艾一脸嫌弃地看了蓝衣少年一眼,也将抓着尉迟柳的手给放了。
尉迟柳见他还敢跑,面上一怒:“还敢跑?”
矮身探手就要去抓蓝衣少年。
叶少艾身形未动,只将腿微微抬起,挡住了尉迟柳的手。
尉迟柳论身份是二人的师姐,叶少艾竟然用腿来挡她。昨日她又让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丢脸,新仇旧恨加一起,尉迟柳当即怒不可遏,竟然一把抓住叶少艾的腿高高举起,想将叶少艾摔个跟头。
然而叶少艾的脚都被尉迟柳举过头顶了,她仍旧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尉迟柳心中念头一闪,当即抬脚扫向叶少艾站立的那条腿。
叶少艾冷笑一声,一手抓住尉迟柳肩膀,纵身跃起,躲过她那一扫后,腿劈了下来,正劈在尉迟柳的头顶。
不过这一下叶少艾只是借着放腿的力量,并不重。
只有一闷声的“咚”,砸了尉迟柳脑袋一下。
尉迟柳一怔,当即指着叶少艾吼道:“你竟然敢打我?入了门派,我是师姐,你是师妹,以下犯上,你现在就可以滚下山了!”
叶少艾双手环胸,笑吟吟地望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蓝衣少年,讽刺道
“这就是刚进门派的弟子没人能从她手中走过三招的原因吧?”
蓝衣少年将嘴里的树叶一点点抠了出来,还呕了两声,揉了揉自己的嘴,随后从地上将自己的书和扇子都捡了起来。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她刚才打人真的好凶,我现在身上哪哪都疼!”
叶少艾无语了片刻。
“你无故殴打师弟又该怎么算呢?”
“他该打!”
“仗义执言就该打?”
叶少艾说这句的时候故意提高了点音量,正好能让向这边走的聂清平听个清楚。
尉迟柳见叶少艾的目光看向别处,也顺着看了过去,就见聂清平正负手而行,从茂密山林当中走过来。
尉迟柳脸上瞬间变得有些羞赧,狠狠瞪了他们二人一眼后,也没跟聂清平打招呼,径直从另外一边离开了!
见尉迟柳走了,蓝衣少年松了口气,折扇轻敲自己心口,心有余悸地小声嘀咕
“这大魔头可算是走了!”
随即又向叶少艾抱拳一礼道:“多谢叶姑娘相救之恩!”
叶少艾笑了笑,目光打量了下蓝衣少年,觉得他很有意思。
“你若不为我说话,她也不会记恨你,真要算起来,该是我连累了你,你不怪我,反而谢我?”
蓝衣少年将折扇一开,瞬间脊背挺直,一派君子之态,昂首踱步道:“叶姑娘此话差矣,为姑娘说话出自在下本心,何来连累?我之所言,为之所理,又何来错处?倒是我被她打,被姑娘相救才幸免于难,自然要谢!”
叶少艾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不置可否。
此时聂清平已经走到了二人面前,望了一眼尉迟柳离去的方向,声音温柔平和。
“出了什么事了?”
叶少艾嚼着笑,没回答,只是看向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手一挥,爽朗道:“没事,没事,师姐看我可爱,找我说说话!”
叶少艾眉毛微扬,没想到这蓝衣少年倒是心宽。既然他不说,自己也没计较的心思。
“既然你没事,那就先回去吧!”
蓝衣少年笑的灿烂,应了一声“好”,抱拳一礼,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转头离开了!
叶少艾一脸堆笑:“大师兄怎么这么有雅兴在林中闲逛?”
聂清平温声道:“今天是你们第一次上山,我来看看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听乔姑娘说你在这,就来看看,可还喜欢?”
“这林子有点深,我害怕,又想走走,大师兄能不能陪我闲逛逛?”
叶少艾的这句害怕实在没什么可信力。
但聂清平还是一脸宠溺般笑道:“好!”
二人并肩而行,走在林荫小道之上,山林中鸟鸣啾啾,遥远空灵。秋风凉爽,却也带着卷叶缠花的牵扯之力,簌簌而落的飞叶,带着三分萧条之感。
叶少艾一直闲庭信步地走着,好似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聂清平却先谦仄道
“柳柳多有得罪的地方,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叶少艾睨了聂清平一眼。
“你很袒护她嘛,她是你什么人?”
聂清平笑如暖玉:“和你一样,是小师妹!”
“是吗?”叶少艾低头莞尔,嘴角却不经意地勾起一抹讥讽。
“他们为什么都喊你叫大师兄?”
“可能是因为我来的比较早!”
“有多早?”
“三岁就来了!”
“那你的剑法很厉害喽?”
“勉强能看吧!”
“以后能跟我切磋切磋吗?”
“当然可以!”
叶少艾和聂清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聂清平性子柔和,身姿清逸,无论叶少艾问什么,他都非常有耐心地一一解答,将归墟派立派何时,有何故事都像是说笑话一般说给叶少艾听。
有时叶少艾会忍不住笑,笑如银铃,在山林中愈显清脆。
渐渐走的深了,聂清平就引导着少艾往回走,在其不知不觉就走了回来。
乔羽远远就看到了二人的身影,目光却有些怔。捂着嘴巴,偷着窃喜。
阳光正好,树影斑驳,婆娑的风吹不乱射下的光芒,二人从林中走回,明暗交替中言笑晏晏。
待走的近了,乔羽笑的谄媚。
“大师兄!”
聂清平笑脸回应,将叶少艾送至竹屋门外,柔声道
“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乔羽先少艾一步,娇滴滴地应了一声:“好!”
少艾见乔羽说了,她也就不说了。
聂清平身姿俊朗高梧,气定神闲地离开。
九尊峰玉阳顶后面大岩石上,尉迟柳抱膝坐在那里,望着远处的群山碧水发呆。
山高逸,水孤绝,云渺渺,天地清。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尉迟柳没有回头,只是眼睛狡黠一动,瞬间眼睛就红红的了。抱膝的肩在轻轻颤抖,口中也发出了啜泣之声。
“小师妹!你在这里干什么?”
少年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尉迟柳眸光一闪,一丝疑惑和失望闪过,回头一看,却并不是聂清平。
霎时尉迟柳的眼睛也不红了,肩膀也不抖了,也不哭了,一脸凶巴巴地瞪着来人。
“左师哥,怎么是你?”
左萧笑的一脸谄媚:“我怎么了?我看你自己坐在这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左萧说着就挨着尉迟柳坐了下来,尉迟柳却嫌弃地往旁边让了让,冷冷哼了一声,噘嘴道
“遇到了你也不能怎么样!”
左萧一脸正义凌然:“谁敢欺负我的小师妹,师哥帮你出头。”
“你可是师哥,还能欺负刚进山门的小师妹吗?”
左萧一愣:“刚进山门就惹着你了?胆子不小啊!”
尉迟柳身子一扭,又是一声鼻哼:“反正说了你也不敢动她,少问这些废话!”
“谁说我不敢动她?敢欺负我的柳柳小师妹,无论是谁,我也得去教训教训!”
“作为师哥,倚强凌弱,在门派可是要被关禁闭的!”
“怕什么?为师妹出头,关禁闭算什么?”
“你真敢?”
“那当然!”
尉迟柳眼睛滴溜溜一转,莞尔一笑:“这样,明天就是誓师大会,你当着众人的面好好帮我羞辱羞辱她!”
“啊?”左萧惊了一下:“誓师大会?到时候师傅师伯们大师兄们都会参加,当众揍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尉迟柳骤然变色,当即起身,目光鄙夷地瞪着左萧
“就知道你不敢,她不就是当着众人的面侮辱我的吗?说的这么好听,真让你做的时候,你又不敢了,胆小鬼!”
尉迟柳说完转身就要走。
左萧急急拉住:“好好好,你别生气,我明天在大会上好好教训教训她,替你出气好不好?”
“怎么个出气法?”
“你想怎么样才能解气?”
“我要让她当众被赶出九尊峰,而且以后再也不能习武!”
左萧咬了咬牙:“好!”
尉迟柳仍旧扭着身子,但是嘴角却溢上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次日清晨,叶少艾跟乔羽她们起来的时候,天都还微微黑着,竹林幽幽,清早的风带着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的精神不由得一震。
叶少艾要走的时候,却被乔羽死死拉着。
“少艾,你别急嘛,等等我们一起走。这山林中这个时候还黑着,一个人走多吓人啊!”
乔羽边说边往自己头上簪花插钗。
叶少艾见她身穿一身火红色长裙,头挽可爱双髻,簪着一朵大红色牡丹,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花花绿绿的,不俗气,反而平添了三分可爱。
她一边戴着耳环,一边指着花允道:“告诉你了今天是誓师大会,到时候所有人都在的,你打扮的好看点!”
花允刚起来没多久,睡眼惺忪,懵懵懂懂,听到乔羽的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找衣服,却忘了床帘低矮,一头撞了上去。
“咚”一声,很清脆!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顾得上喊疼,就又去找了。
换了一身后,乔羽看的目瞪口呆。
花允还有点不解:“这套行吗?”
叶少艾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花允,她本就长得妩媚多情,荆钗布裙都不掩其绝色,这一身月白色长裙一穿,真如明月落凡尘,皎皎不可欺。
乔羽哑了半晌后,默默地道:“你还是换回去吧,太招摇了!”
花允很听话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要去换。
叶少艾眉头一挑,果然她一回身,“咚”一声就又撞了上去。
少艾淡淡一笑:“别换了,就这身,挺好看的!”
花允笑的腼腆,挠了挠头:“好!”
乌山山打扮的倒是清爽,简单的劲装窄袖,十足十的剑客打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后,她将自己的佩剑戴上。出门还不忘拽拽自己的衣裳,好让它更平整,更好看些。
乔羽忽然发现叶少艾还是一身粗布麻衣,当即啧了一声
“少艾,今天可是誓师大会,你好歹也重视一点嘛,到时候可是有很多人的,你就穿成这样子?你是不是没有衣服?没关系,我这里有一箱子,我看你跟我身量差不多,你等着,我给你找一件,你换下!”
少艾冷言简短:“不要!”
“要嘛,要嘛,你穿了肯定好看!”
“不要!”
“穿吧,穿吧,到时候我们一出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乌山山有些不耐烦,冲乔羽喊:“你别找了,少艾就穿成这样挺好的,你打扮了半天,还没花花一身素衣好看,再让少艾穿好看点,你不是白打扮了吗?谁都比你漂亮!就现在这样,都快碾压你了,你省省吧!”
乔羽不以为忤,笑的一脸灿烂,真的起身盯着少艾看,再看看花允,嘴巴一瘪,颓然道
“还真是,少艾若是再打扮打扮,估计连花花都比不上!我是白操心了!”
须臾,乔羽便仍旧眉开眼笑,冲乌山山眨眨眼:“嘿嘿,比你漂亮!”
乌山山横了乔羽一眼,也打趣道:“你打扮的跟个野鸡似的,花花绿绿,那是没人比的过你!”
乔羽追上去要掐乌山山:“你才是野鸡,你才花花绿绿!”
两个姑娘嘻嘻哈哈地往外面走去。
少艾和花允紧随其后,乔羽回眸望了一眼后,笑的春花明媚
“估计这次上山的人中,最好看的都在这里了。难怪要把我们安排在这么远的地方,竹林藏美人!”
山山继续打击她:“你太自恋了,竹林藏美人,藏得也是少艾和花花,可不是你!”
“我跟着沾光嘛,开在奇花异卉旁边的草也肯定不是普通的草!”
二人相互吵嚷,一会你推我一下,一会我搡你一下。
不过很快二人就没精力吵了。
山林幽幽,小道虬曲,层层山林之外还是层层山林。山路崎岖,雾霭重重,湿冷的气息萦绕在身周,浸润在脚下。
青草如洗,碧绿如翡翠,但山路却因湿气显得有点滑。几人走急了就开始打滑,乔羽几次都差点摔了屁股蹲。若不是山山拉着,一身好看的衣服早白换了。
花允更是两步一后仰,三步一点头,叶少艾扶烦了,只好拉着花允的手。边走边很无语地问道
“你脚下是抹了油吗?还是这腿是摆设?”
花允被少艾骂,脸瞬间娇羞,红的简直像是鸽子血。嗫嚅着:“对.....对不起!”
叶少艾仰头无奈,心想就这体质是怎么得到邀帖进归墟派学剑的?
几人走着走着,天渐渐亮了,林中雾气慢慢散去,露出本来的样貌,鸟鸣阵阵,毛茸茸的松鼠一闪而过。地上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滑了,她们走的快了些。
但每次都觉得快到的时候,就还有小阶梯等着她们。走到后面,乔羽和花花都累的气喘吁吁。山山虽然也累,但是见少艾没吭声,自己也就咬牙硬挺着。
乔羽边喘边骂道:“哪个天杀的把我们安排的那么远,我是拆了她家还是偷了她庙?累死我了,腿都快走废了!”
少艾幸灾乐祸地笑:“喊累早了,晚上还得爬上去呢!”
乔羽回头望了一眼看不到小路的山林,都要怀疑自己住到深山老林中去了,眼睛瞪的老大,啊的一声反向山下冲去。
远远就听见她的声音喊道:“早死早脱胎!我先走啦!”
她凭着一口莽气,竟然直接往山下冲,没冲多久就累得想停下。但山路又长又陡,她这一跑起来哪里还能停的下来。
然后她们几人就听见乔羽哇啦啦的救命声震山响地回荡在山林当中。
山山估计原本也想冲下去的,但是看这样子,还是生生忍住了。
花允累得脸上薄汗津津,却莫名地散发着一股幽幽的浓郁香气,咬了咬牙,愣是没吭声。
渐渐的,山路小道上人越来越多,都是从两边的山林住处走下来的,大多是三五成群,气定神闲优哉游哉地下来。
看到花允和乌山山满脸是汗的样子还有点纳闷,望了一眼山林,心想她们这么早就去林中晨训去了?真是努力!
天色渐明,旭日初升,很快初阳殿前就站满了此次上山的所有人,远远望去,竟然有几百人之众。若非训练场够大,恐怕站都站不下。
而初阳殿前反而还搭了一个高台,此时归墟派的人将旗子插起来。
众人在归墟弟子的引导下有顺序地站好队,齐齐看向高台。
这时,叶少艾忽然听到有点熟悉的声音。
转过头就看到昨天那个蓝衣少年今日换成了一身黛色长袍,唯一不变的还是一手拿书,一手折扇。就站在叶少艾的旁边,正狂摇扇子打招呼。
“嗨,少艾,你好啊,好巧啊!”
少艾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你好!”
没一会,归墟派大弟子聂清平上了台。
他先是对所有新来的弟子抱拳一礼,朗声自我介绍。
初升的太阳光斜洒进高台之上,将聂清平笼罩其中,他一身青白相间的归墟长袍,色若春晓,神如天人。艳艳有脱俗之态,皎皎似明月之姿。
虽然在说着话,却一直带着温和浅浅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聂清平先是介绍了归墟派立宗之本,后又说门派之规,接着一番慷慨激昂地言正山门宗旨,最后便是让众弟子博爱友好,勤学苦练,一分练剑,九分修身!
他郎朗说道:“剑直而韧,双锋带勇。修剑亦是修身。当今武林,弊端种种,以我清明之心,匡正义之业。希望所有弟子,光明磊落,锄强扶弱。侠义之心走天下,赤子之心坚身中。”
都言归墟派名门正宗,一向为武林去弊清邪,匡扶正义。一直锄强扶弱,温化干戈。今日众弟子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聂清平神仙之姿,君子之貌。清逸如山间泉水,磊磊似初阳之光。一番义正言辞下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瞬间就激起了这一群只有十来岁少年少女的正义之心。仿佛此时下山就能杀坏人,诛邪恶。
一片此起彼伏的郎朗回应之声,震彻山谷。
叶少艾站在人群当中,遥遥看着聂清平,脸上虽有讥讽不屑,心中血液却滚烫。
一生光明行走在阴暗交接,锄强扶弱,无愧于心,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谈何容易!
当聂清平说完后,下面众人早已经被感染的激情澎湃。也因为聂清平的神仙之姿,让下面不少的女弟子呼声尖叫。
随后,为了迎接新的弟子入山门,归墟派的先一派弟子们为众人表演了一段出神入化的剑法。先是很整齐而慢的众人剑法,随后便是单独的个人表演。
有的师哥剑法凌厉,速度迅捷,犹如灵蛇出击,猛虎下山。有的师哥剑法优美,闪转腾挪间好似翩迁起舞,剑却如影随形,如裙裾如绸绫,紧随其身,剑融一体。
也有师姐的表演,柔中带刚,剑法飘忽空灵,身姿优美灵活,像林间山野的猫,矫捷如风,快如闪电。
下面弟子一阵的欢呼雀跃,热泪鼓掌。
最后,聂清平抱拳道:“归墟派虽剑法出名,独步武林,却也愿谦逊受教,取各家所长,赏众门之精。若有弟子想切磋比试的,可踊跃举手!”
这里面,除了叶少艾是自己打上来的,全部都有邀帖。
归墟派的邀帖送不了游侠散仙,只发向各个有名望的武学世家或者出身将门的人。这些人多少都有些武功底子在,又因邀帖只有一份,能来这里的,不是家学渊源,就是别有天赋。
刚才在下面看的热血沸腾,此时还能上去讨教,自然踊跃。
于是下面纷纷举手!
聂清平笑的温和,身后也安排了资历长些的门派弟子。
随意点了一人上去后,一场比下来,简直就是完虐,很快就结束了。
众人一见,明白过来,看似简单的归墟派剑法,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应对的,于是刚开始踊跃的人,纷纷打了退堂鼓,只有几个莽的还要上。
然而两三个下来,众人就都明白过来了。
归墟派的剑法能够独步武林,不是聂清平太狂了,而是真的很强。
敢上高台的人,无论是自己的家学还是对自身的能力都是很有信心,但是上去却连三招都走不过去,更别说能逼出归墟派的立宗三式了。
渐渐的就没人敢上了。
这时站在人群当中的乌山山举起手来。
乔羽一脸震惊地身子微侧,诧异道:“你要干嘛?你要上去切磋啊?”
乌山山白了乔羽一眼:“不然我手举着干嘛?”
乔羽和乌山山多少都有些点性格相投,所以来了九尊峰后相处的也很投契,但毕竟相处时间不长,乔羽根本不知道乌山山的底子。
此时见她要上去讨教,震惊之余亦是一脸钦佩。
但她仍旧一边笑嘻嘻地拉着叶少艾,一边讽刺道:“别上去一招都接不住可就丢人了!”
乌山山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接不住就接不住,看着哪里有自己比过来的感受深?我上去感受下归墟剑法有多厉害!”
乔羽目送着乌山山上台,一脸看壮士的表情,还带着三分担忧地问叶少艾
“少艾,你说山山不会受伤吧?”
叶少艾默默地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乔羽的手中给拽开,但乔羽就是不松手,反而是叶少艾越拉,她抓的越紧的性子。
“啧,少艾,你就让我拉拉嘛!”
叶少艾眉头皱在一起,冷飕飕道:“你就不能去拉花花?”
“花花弱柳扶风的样子,还是拉着你有安全感,你说山山能接住一招吗?我看她那么自信,肯定能接住至少三招!”
少艾拉不回胳膊,面色不悦,硬邦邦道:“就她?根本就不用出招她就得下来!”
乔羽一脸诧异:“不会吧?看她很厉害的样子啊。”
少艾冷哼一声。
昨天她看乌山山擦剑拿剑的姿势都不对,显然是没摸过剑的,晨起将剑绑在身上的时候,根本不像是拿兵刃,更多的是把剑当做一个装饰品,好跟自己的侠客装相配。
果然,乌山山上去后,跟花允似的,弱柳扶风地跟对方对剑。然而对方力气用大了点,乌山山就摔倒了。
跟山山对打的是个小麦色的少年,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弱,剑都拿不稳,别说出招了,他挡一下都得控制好力度,不然就能给乌山山震飞。
果然没挑两下,乌山山就自己握不住剑,飞了出去,剑还差点抹了自己的脖子,吓得那麦色少年急忙上手去拉,这才让乌山山没把自己杀了。
山山都下去了,那麦色少年还心有余悸地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这原来太弱的和太强的都很让人害怕啊!
乔羽在下面看的差点笑岔了气,趴在少艾的肩膀上笑的浑身跟筛糠似的。少艾一脸嫌弃,却又只能默默忍受!
但是等山山红着一张脸下来的时候,乔羽还是努力地压住了笑,拍了拍山山的肩膀,夸赞道
“不错,可以,勇气可嘉。反正我要是这水平,是绝没有你这勇气上台的!”
乌山山愣住,琢磨了下这是好话还是坏话,琢磨了一会后,还是选择推了乔羽一下,白了她一眼。
乔羽抱着山山笑,嘴里却也真的都是佩服的话。
什么她很厉害了,这么多人可没几个有她这勇气。什么虽然剑法很差,但是进步空间大!
听得山山似笑非笑,似喜非喜!
随着山山下台后,彻底是没人敢上去了,一怕打不过,二怕丢人。
聂清平原本是准备了十个人,却没成想只用了六个!
于是问道:“如果没有主动上来的,那我们就点几个了!”
此时众人一片哀嚎,顿觉聂清平这个大师兄太坏了。
聂清平听后,疏阔一笑。
“武术之道,便是跟自己的身体对话,这其中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手脚、关节、肢体,还有心灵上的怯懦、羞愧和柔弱。
我们要强身健体,也要大胆勇敢。既要练身也要练胆。刚才我们的山山小师妹就很好。武学上虽然欠佳,但勇气可表。
武学之道,正所谓精、气、神,内外兼修,三分招式七分气势。所以你们不要怕,若不能在招式上胜出,便学会让自己的精神胜出!”
虽然有聂清平的鼓励,却还是没人敢再上去,无奈下,聂清平只好让他们自己挑。
这时左萧大步流星地上了台,朗声道:“我先来!便是你吧!”
左萧上去就将手指向了叶少艾的位置。
霎时间,众人纷纷伸着脖子,垫着脚尖地来瞄是谁。
乔羽本来站在叶少艾的身旁,这一指差点没把她的胆给吓破,目光盯着左萧,左右晃了晃,发现左萧的手指并没有随着自己的晃动而动,瞬间明白过来,默默地长腿往旁边一迈,远离是非中心一般地小心道
“少艾,是指你的!”
少艾嘴角微扬,像是一个笑,却没有任何喜悦,淡淡道:“正有此意!”
说完便往前走。
前面的人,仿佛是被叶少艾的气势所震,纷纷往后退,让到两边,给少艾空出了一条道。
折扇少年将扇子点点自己的额头,又是一脸麻烦了的表情。
聂清平回身看到左萧,微微一愕,上前道:“你来干什么?这都是些初学的弟子,他们就能够应付的了,你下去!”
左萧大刺刺地笑:“我也没找初学者啊,我找的是她。听说她很厉害,便想来讨教一番!”
聂清平面上微恼:“萧萧,不要胡闹,她是有点功夫在身,但不是你的对手,你们实力悬殊,不可如此做!你下去!”
“我不!”左萧一脸执拗,径直走向叶少艾,故意声音大了些道
“你就是叶少艾吧?听说你不是受邀帖进山门的,但我们门派有规矩,无邀帖不入,你既然入了,那便让众师弟看看你的本事,免得说我们门派坏了规矩!怎么样?敢不敢?”
左萧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哗然。
那天少艾跟尉迟柳交手的事情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本来消息就瞒不住,昨日进山门的时候,这个事情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没想到竟然就是她。
这下后面原本没有兴趣在意的也都往这边望过来。
尉迟柳一直坐在看台的一旁,此时嘴角上扬,头微抬起,一脸的高傲笑意。
聂清平站在台上却顿觉有些头疼。
本来这个事情,就算是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可知道的人也毕竟有限,进入山门的人更是分批登记,亲眼目睹的也就几十号人,便是议论些日子也就渐渐忘了,不会有多少人真的较真。
况且每次都有几百之众,便是没有叶少艾,每年也都有几个特殊情况的名额!
可此时左萧故意将此事当众公布,算是证实了这个事情。
可一旦有一个特例,他们就必须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特别是归墟派一向是以公正廉明为立宗之准则,江湖人也都传,九尊峰如神之汤谷,为日落之地,污浊尽消。归墟派为万水之眼,武学之正,邪不可立。
但这个交代又很困难。若是不比,少艾免不了被人说是靠别的关系进山门,也会质疑归墟派此邀帖是否公证。若是引起公愤,免不得到最后得把少艾赶出去,以正清明。
可若比了,左萧此情景下,既不会留手,也不能留手,否则便会留下话柄,引人置喙。可这样,叶少艾定然不敌,一旦输了的话,还是会被冠冕堂皇地给赶出去。
聂清平目光沉沉,叶少艾却是一脸坦然,缓步走了上来。
声音淡漠,自信张扬:“有何不敢!”
台下纷纷议论。
乔羽暗暗为叶少艾捏把汗,心想不会也是个跟山山一样的银样镴枪头吧,那可就麻烦了。
花允也在紧张地绞着手帕,小声询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折扇少年接口道:“他叫左萧,是归墟派四长老的儿子,刚猛剑见长!”
乌山山歪头道:“那个叫尉迟柳的不也是什么二长老的女儿吗?不照样没打过少艾!”
折扇少年的扇子一合,拍打着自己的手心,也歪了歪头,小声道
“不一样,我昨天都打听过了,尉迟柳虽然是长老之女,但是武学上并不是很厉害,那些什么剑不过三招,是因为她是师姐,没人敢真的打赢她。
至于仅次于聂清平什么的,指的并不是她的剑术,而是指在门派的地位。
况且那天尉迟柳也是轻敌,剑法就出了一招,少艾虽然赢了,但是侥幸居多。
但是今天这个左萧可不一样,归墟派有归墟三式六形十二招,依据剑法高低,还分天、地、人这三个阶层。
听说这个左萧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列入人字高手一列,要知道很多人待了几十年都排不进去。
而且他的剑法以刚猛为主,又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明年就有望挑战地字一门。
归墟派比武公正,晋级严苛,左萧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那可真的是实打实地练出来的!”
乌山山好奇道:“有多严苛?”
“百人里面出一个!”
乌山山脸色骤变,不吭声了!
花允听的捂嘴惊诧,望着少艾,惊恐地问
“那可怎么办?他们不会真的伤少艾吧?”
折扇少年瘪了瘪嘴,扇子狂扇,担忧地说道:“说不好,这个左萧一直喜欢尉迟柳,今天很明显挑战的人群中并没有安排他,他突然跳出来,想来多是为尉迟柳出头,想将少艾赶出山门。
此时又挑明了少艾不是受邀帖上山,引得众人纷纷不平,其中肯定有很多人都希望少艾这个特殊的被赶下山去。
如此一来,左萧定然会全力以赴,不仅会将少艾打败,还会让她输的很难看,不得不被逐出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