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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青花阁土哥出头,破烂房女贼传功(3)

青花阁大楼大厅,王土旺一人独坐一桌,端着酒杯自酌自饮。

想起刚才那一幕,以他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能为,都忍不住嘴角上翘,忍不住发笑。

原来那老鸨儿招了一圈又一圈姑娘,燕瘦环肥,莺燕环绕,竟无一人让铁牛这童男点头,到了后来,实在犯了难;

谁知铁牛这狗攮玩意儿,扭扭捏捏了半天,最终萝卜粗的手指竟指向了老鸨儿。

这踏马的,感情是嫌自己辈分小了,想做这一屋子欢客男人的爸爸。

毕竟这青花阁的姑娘们,唤着老鸨儿,都唤妈妈。

而那老鸨儿,怕不是也被狗屎糊了心,逮着一个童男,竟然就这般不要脸的答应了。

就这样,二十的毛头小伙勾搭着三十的半老徐娘,两人竟然一拍即合,在王土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你侬我侬的寻了间空房去了。

送走了这对儿,土哥瞅着周围眼神不对,急忙拉下脸子轰走了周围想赖上自己的姑娘。

他既不想多恁些个不认识的连襟兄弟,更不愿莫名其妙和铁牛岔了辈儿。

就在王土旺自斟自饮之际,二楼一间装扮格外华丽的闺房里,一绝美女子凭窗而坐,一双美眸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王土旺。

香闺内,檀香阵阵,凝而不散,如烟薄纱笼罩的床榻上,一男子正死死抱着绣花枕头,双眼紧闭,喘着粗气,如那虫儿般蠕动着。

再定睛一瞧,此人正是那理国大房嫡子嫡孙王元海。

粗喘声愈发沉重,纵然窗台边的女子见惯了这等男人作态,亦觉脸蛋儿烧的厉害,水波般的眸儿竟不自觉望向下方猪一般胡吃海塞的王土旺。

时间流逝,喝了不知多少酒的王土旺终于醉的一头撞在桌上不省人事,直到半夜,才被扶着腰的铁牛推醒。

这会儿,大厅依旧灯火通明,却已无甚人,只余门口二三门房,倚着大门浅浅的睡着。

打了个酒嗝,王土旺睡眼惺忪的瞅着眼前重影的铁牛,醉醺醺的开口问道:

“搞...搞定了!”

闻言,铁牛挠着脑海,讪讪一笑。

“既搞定了,便家去睡觉吧,困死爷爷我了!”

“那个,哥哥,俺想支点银子。”

“多少?”

“额...五两,俺寻摸着给芸娘买个簪子...”铁牛扭扭捏捏的说着。

瞅他这副模样,就算醉的七荤八素,王土旺依旧摸清楚了这小子的心思,遂伸手入怀,摸出一把子银票。

“莫觉着不好意思,男人那点东西没甚不能说的,不就是劝妓子从良,拉良家下水嘛!

你小子初来乍到,动了感情,不想把这桩事儿做成买卖,哥哥懂!

这银票拿去,若是赎身怕是不够,若只与那...那...”

“芸娘。”

“对,若只与那芸娘做个梳拢银子,应是绰绰有余。”

话音落下,躲那空房偷听的老鸨儿芸娘哪里肯依,红着脸就冲了出来。

都言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说得对,也不对,若是个心里冻得和冰窟似的人儿,自然无情,可这芸娘惯是个见多了的女人,遇到铁牛这般既憨厚,又极重感情的汉子,哪里舍得他花这般钱。

君不见铁牛何时为了吃喝以外的事情,张嘴向自家哥哥要钱的?

只这一点,芸娘也不愿这憨憨童男拿着钱舍了这青花阁背后的老板。

反正她一半老徐娘,见天笑脸见客,也从不见欢客舍得在她身上花银子,梳拢不梳拢,压根没甚区别。

说到这里,就要扯到‘梳拢’何意了!

在青楼女子身上花钱,分成三种;

一是求一夜之欢,那叫过夜费,夜过钱结情债收;

二呢,就是赎身,属于钱留下,人带走的一榔头买卖,情到深处玉作桥。

至于这第三呢,就是梳拢,又叫梳拢银子;当着欢客、姑娘们的面儿,这银子撂下;从今往后,梳拢的姑娘可以唱小曲儿,弹琴跳舞,淸倌儿干的都能干,但这闺房,只掏这梳拢银子的欢客可进,其余客人一律不让进。

这叫‘一跟银线牵金锁’。

连起来就是:

夜过钱结情债收,一根银线牵金锁;

情到深处玉作桥,莫问何处教吹箫。

这铁牛和芸娘忙活了大半宿,感情进展飞速,眼瞅着就要奔‘情到深处玉作桥’去了,王土旺哪里不晓铁牛心思。

只是这青花阁赎身贵的不行,即便是三十出头的老鸨儿,年轻时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怕没个百两银钱拿不下来。

王土旺全部身家划喽划喽也不过一百三十四两,这般舍了大半,日后吃穿嚼用如何是好。

所以,瞅着和个醉鬼似的王土旺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梳拢。

待王土旺话说完,那脸蛋红扑扑的芸娘也赶到了近前,一把按住桌上银票连连摆手。

“那啥...铁牛唤您哥哥,奴婢也斗胆拿大,也唤您声哥哥!

奴婢蒲柳之姿,说不得这二年就被这青花阁赶出去,您这时候掏钱,岂不白白丢进水里糟践了去了。”

见这娘们喊自己哥哥,王土旺一把捂住脑门,老脸黑如锅底,借着酒劲一声冷哼。

“看待你唤某哥哥的份上,某就不骂你脑子里糊了牛屎了!

你若没人招惹,没了利用价值,这青花阁自不愿白白养你!可你现在被某兄弟瞧上了,又能挣钱了!

某问你,你在这烟花之地待了这些年,有些见识,这开青楼之人,有几个是心不黑的?”

听王土旺这般问,芸娘顿时沉默了。

这哥哥年数不大,见识倒广博的骇人,他这话还真真一点没错,凡是开青楼的,莫说心黑了,就算心没黑透,都算是个顶好的。

这些年捧出来的花魁,哪个没卖个天价。

见她沉默,王土旺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

“某明人不说暗话,与你赎身也不过百两银子,某掏得起。

只不过某兄弟铁牛前段日子老舅家遭了灾,舍了不少银钱进去,至今在京中没个落脚地儿,如若赎了你,你难不成还要与某住一起不成?!

故先与你梳了拢,待日后得了落脚地,再让铁牛来赎你!

至于银钱,以某兄弟二人能耐,去哪取不得。

你若是念某兄弟一份好,以后好好待他便是!

可若是被某知晓尔等哄骗于他,休怪某刀下无情,好叫你肉片片片儿飞!”

说到这里,王土旺半眯的眸子兀的瞪得浑圆,差点便将这女子吓得魂飞魄散。

一旁,铁牛如何不晓得哥哥心意,想哄哄差点吓傻的芸娘,又恐哥哥不喜,遂如同木头般呆立一旁,一动不动。

这芸娘原是个机灵的,只是上来就被王土旺吓得半傻,待回过神来,心思转动,哪里不知这王土旺此举正是护极了自家兄弟;

她心里本无甚鬼蜮心思,只欢喜铁牛这憨厚汉子欢喜得紧,要不然也不会因为王土旺让铁牛与她梳拢就急匆匆赶出来阻拦。

理清关节,芸娘两膝一软,一头跪倒在地。

“哥哥,芸娘别的不会说,若俺负了铁牛,只叫俺落了那十八层地狱,叫那鬼差把俺舌头绞了、鼻子割了,眼睛挖了,下辈子投胎作那猪狗。”

“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罢,王土旺也不收回桌上银票,只挥挥手让两人滚蛋,随后晃晃悠悠起身,寻了处软榻自顾自的躺下呼呼大睡。

待鼾声渐起。铁牛这才缩着脑袋扶起地上芸娘,轻柔的给她拍了拍裙上尘土,小声嗫嚅道:

“芸娘,你...你莫怪俺哥哥,他这人就这样,又贪财,脾气又差,还惯是个会见风使舵的。

他这般凶你,无非是还没把你当自己人,哥哥对自己人好说话的紧哩!”

“芸娘哪里不知,哥哥是个有大能为的,铁牛跟着哥哥日后怕是青云直上,只盼铁牛莫嫌芸娘年老色衰就行。”

“你...你...你怎这般说话,俺舅娘长得恁般丑,俺老舅顶了天了也不过在外头嘴上调戏两句比的女人,可不敢往家里带!

俺若是干了负心汉,被俺老舅知道了,怕不是直接拿鞭子抽死俺!

芸娘,这般骇人的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讲了!”

见自家小男人生的黑脸高大,却这般畏惧,芸娘自知阅人无数,没看错人,心里顿感热乎的厉害。

然后,这两货你侬我侬,眨眼功夫又寻了个空房不知干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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