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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恶虎咆哮出深山,兵痞嚣张入定州(1)

离了中京十里杨柳堤岸,五万禁军兵分两路,一路四万人,自开封码头登船,顺黄河北流一路顺流而下,直奔河间府。

而另外一万人马则行陆路,径直北上,途径安阳、滏阳、邯郸、沙河、邢州、栾城,赶在正月儿即将结束的几天,行至真定府。

真定府尹衙门门外,王土旺一身玄色全覆面步人甲,肩扛一柄修长眉尖刀,吊儿郎当的倚着门廊。

“瘦猴,这有某与铁牛便管,你且去街上打探打探,这真定府有甚好耍的地儿。”

“得嘞~”瘦猴嬉皮笑脸的应和道,随手卸了腰间朴刀,递与一旁铁牛二哥,就这般在诸亲军羡慕的视线中,堂而皇之的离了真定府尹衙门大门。

瞧着瘦猴背影消失结交,王土旺扭头看向一旁铁牛。

“铁牛,你也莫搁这儿杵着,随某入这真定府尹衙门问问,王将军何时得出。

吾等日夜兼程,腿都遛细了三圈,到了这真定府尚不得休息,还要随这王将军拜访府尹,守这甚劳什子门不得离,真真瞎搞。”

言罢,王土旺就要拉着铁牛偷懒,却听一旁亲兵乞脸讨笑的附和道:

“土哥只管去歇着,俺们兄弟守着,待将军出了,再唤兄弟知会土哥。”

闻言,王土旺搭眼敲了敲这说话的亲军,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领着铁牛入了这衙门。

衙门后院的书房内,真定府府尹张九川正与王庐隔桌对坐,品着香茗。

“晟远兄一路风尘仆仆,仆以茶代酒,替晟远兄接风,望晟远兄莫嫌仆招待不周。”

对面,姓王名庐子晟远的王庐将军微笑点头,动作轻缓的捋了捋其青色儒生长袍的衣袖下摆,姿态端正,双手捧起茶盏。

“幼平兄言重了,乃公务繁忙,吾此番贸然打扰,已是不礼,怎敢再作苛求,”

言罢,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继而掩上茶盏盖,赞了声好茶。

对面张九川笑着谦虚了两句,随后两人又没话找话,扯了两句京中之事,又扯了几句王庐一路上的见闻。

这起子文人说话做事就是这般,明明心里都藏着事儿,还要端着茶盏闲侃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儿做开场,讲究忒多。

闲聊了半盏茶的功夫,王庐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将话题引入正轨。

“幼平兄,吾此番初来乍到,尚不知真定府形势如何,还望幼平兄不吝告知。”

“晟远兄想知的是哪方面,可直言。”

“吾得天恩,领上轻车都尉,自是军中事、边关事。”

“唉,不好说啊!”张九川一声长叹,表情顿时复杂了少许。

“但请幼平兄直言!”

“罢了罢了,既晟远兄执意要问,仆待掌军事,有三两句赠。

仆这真定府,有真定、新乐、栾城、无极、井陉、束鹿、平山、行唐、灵寿九县,其中真定、栾城、井陉、束鹿、平山、灵寿六县由承天军节度,新乐、行唐、无极由永宁军节度。

去岁秋,承天军唐将军被朝廷拿了官身,至今未闻朝廷遣将领承天军。

而那元氏、井陉、获鹿三县,虽有永宁军节度,然元月中旬,那御前亲军副指挥使卢都泽持虎符,节制永宁军,令永宁全军收缩,尽数退回了那河间府。”

他此番说的不明不白,但文人说话就是这般,断不会把一切都说明白。

然王庐亦是文人,自晓他话中意思,待他说完,王庐眉心已然紧皱,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

“如若此言,那承天军与永宁军岂不压根指望不上!”

闻言,张九川只兀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永宁军属河北东道,仆指挥不动,也不敢指挥,但承天军属河北西道,既无领军大将,依照国律,便受仆制辖!

仆已抽调真定、栾城、井陉、束鹿、平山、灵寿六县部分承天军,赶赴新乐、行唐、无极,依托坚城老卒,可守无碍。

只那定州,仆实无方子了。”

说到这里,张九川悠悠叹了口气。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他为真定府府尹,而真定又是河北西道首府,若无河北西道牧,他自官职最大,按战时律令,可暂领军权。

眼下辽人叩边,以十五万众,兵分两路,其中合察尔部首领统十二万自河北东路入,奔溥西格部首领统三万自河北西路入;

三万辽人叩他真定府大门,他自领军权,庇佑真定。

只那定州,位于真定与河间中间偏北,卢都泽抽调边军,收缩防线,直接就把定州暴露给了辽人铁骑。

对面,王庐王庐面色愁苦,只抬头看向张九川。

“幼平兄,可有堪舆?”

“有!”

张九川放下茶盏,领着他起身来到书桌前,挥袖展开一长卷。

上面,整个河北路赫然在目;

河北路划东西而治,河北东路首府河间府,边军众多,广信、安肃、保定、信安四厢军固守边境,稍稍往南,河间府侧,亦有顺安、永宁二军,且这二军兵卒多为青州兵,战力相当惊人。

再瞧河北西路,独一承天军护着首府真定府,再无其他。

这倒无甚问题,河北西路紧挨着太行山脉,山路难行,悍匪众多,虎啸山岭,骑兵更难通行,遂守军稀少了些。

只这十来年,辽人年年叩边,逐渐摸清了太行山道,又买通山匪,故奔着真定府来的辽人,逐年增多。

大乾子民从不少血性,大乾边官亦不乏披甲守城,血战至最后一刻者,只那京都朝堂,实在叫人一言难尽。

瞧着堪舆,王庐心中忧虑更甚,他本是来边关镀金、证明理国公府尚有能人的,哪里会想到,初来乍到,就要面对此番困境。

然张九川接下来的话,又给他心头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

“晟远兄,仆与你说句实话!

你初来边关,京中那套看待辽人的法子自当摒弃;

辽人奔溥西格部三万叩边,汝莫天真以为真就三万。

那三万只是辽人骑兵,那等畜生入边关前,惯会征发番民,已充炮灰,待汝真正上了城头,便知晓了!”

说罢,张九川卷起堪舆图,整卷递于王庐手中。

“此乃仆近年派人绘制,近十年黄河两番改道,军中那套怕是早就不堪一用了。”

言毕,张九川轻轻拍了拍王庐肩膀,背着手、驼着背、身形萧瑟的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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