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虎贲夜袭建奇功,书生料敌欲出城（3）
老卒的好处便在此处，见多识广，甚都见过，甚都会两手。
待入了夜，王土旺便已得到他想要的金汁。
此物由人粪马粪，外加腐土、毒草汁液混合而成，端是污秽无比，如若搭配滚烫铜汁，更沾之皮开肉绽，不消三四日便会高烧身亡，神仙难救。
王土旺并无铜汁，然此番影响不大；
毕竟这起子污秽阴毒之物，凡沾了伤口，大抵都逃不了伤口溃烂，金汁入心脉的死法，
另一边，瘦猴带着百来号士卒，全心全意削着树枝树干。
王将军讲的很清楚，今夜不硬闯，但自不会让辽军好过，只投矛蘸屎、点火，好好在外围陪辽人耍一夜。
如辽军出迎追击，只需往庄头林一躲，辽人善马战，遇着林子便废了大半；
若辽军人少，便折回杀人夺马；
若辽军势众，便一路向西，顺着山林直奔曲阳行唐，借山川之险据守，解定州之围。
王土旺部虽只余百来号人，但战力起伏巨大。
遇平原，王土旺一人可当百，合两百众；
遇密林，土哥一人可冲五百，合六百众；
遇山川隘口，土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作一万又一百众。
他对自己有信心，手下亦是，故人人不觉百人挑衅数万辽军大营有何奇怪。
待入了夜，众士卒眸子反着亮光，齐聚林外，王土旺也不废话，他惯是个小心眼的人，报仇从不分卯时亥时。
“诸位，出发”
一声令下，百人众浩荡出发，紧跟他左右。
有了昨夜先例，众将早已轻车熟路，肩扛一捆泡了金汁的粗制投矛，步步相随。
待潜伏至辽营外七八百步位置，王土旺率先发难，抽出粪矛便投。
他本力大，这投矛出手便发出刺耳音爆，直冲辽人营帐而去。
嗡鸣警戒的哨声再度响起，然王土旺毫不在意，只如机枪般将一根根污秽阴毒的投矛投出。
待辽人集结，欲摸黑靠近，百人众纷纷抄起投矛，一阵枪雨灌下。
登时间，冲出大营的辽人哀嚎遍野。
王土旺也不多待，当即领着人向后退去，缩进无边黑暗；
然就在辽人小队四处搜寻之时，大营另一边，呼啸投枪再度刺破夜空宁静，陡然炸响。
而这次，王土旺换上了附着桐油的火矛。
一时间，昨夜景象再现，无数辽人衣冠不整冲出帐篷，慌乱叫唤着灭火。
整个夜晚，王土旺部四处奔袭，仗着兵精将勇的能为，硬是把整个大营搅得鸡犬不宁。
事实证明，当一个勇冠三军的猛男开始不择手段，想方设法的折磨人时，他往往真的能成功。
待夜尽天明，辽人大营复归一片狼藉，而那百人众，早已消失无踪。
之后三天，王土旺夜夜如此，即便辽军洒出无数伏击队伍，亦拿这全然不要脸搞偷袭的强者毫无办法。
纵辽军千人压乡庄头林，亦防不住神出鬼没的王土旺；
待到了第四日，竟连那不怎管防备之事的王庐也察觉到了异样。
晌午，门楼上，王庐端坐将军主位，瞅着城外那起子盯着黑眼圈，有气无力攀着云梯的辽军士卒，心中疑惑的紧。
“秦将军，这辽军似是与前些时日有所不同啊？”
“那是自然！”秦煜疴咧嘴一笑，露出满嘴洁白贝齿；
“若一夜未眠，自怒气横生，挠头发狂！
可两夜呢？三夜呢？
呵~辽贼这会子怕是连发怒的力气都无了！”
“哦？秦将军使了甚妙招，竟让这辽军这番疲惫不堪？”
一听这话，秦煜疴陡然一愣，随即一脸意外的看向王庐，反问道：
“王将军不知？”
“吾怎知晓？”
“您那侄儿王土旺未向你道明去向？”
“甚？！”王庐一声惊呼，身子前探；
“怎又和旺哥儿有关了？难不成...”
“王将军猜的没错，王土旺部正在城外！
四日前，我命他出骑兵，夜袭辽营；谁知这厮悍勇，袭了辽军大营，然第二日依旧得夜不归，硬是前后连连袭扰三夜，使辽贼夜不能寐！
此人，真真绝世猛将！大乾之幸，理国王氏之幸啊！”
说罢，秦煜疴心服口服的竖起拇指。
他本不欲这番露骨夸赞，然得知王土旺未禀王庐，便不自觉的捧了一嘴。
果不其然，王庐原听王土旺不曾汇报，正欲生气，却听秦煜疴心甘情愿道了声‘理国王氏之幸’，顿感与有荣焉；
面儿上有了光，竟张嘴替王土旺找起了补。
“嗨呀，秦将军严重了！
吾这前后二日直忙着与那贾知府处理后事，没管束着他，况且他本就是个野惯了的，等闲三四天瞅不着一面，吾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下倒好，都莽到城外了。”
话中意思带着些些责怪，可面儿却挂着略自得的微笑。
“秦将军有所不知，吾那侄儿，尚在家里时，与吾亲军口角，仗着家里宠爱，三下两下攮死了军中配予吾的十来亲军，真真叫人不知说他些甚才好。”
他开了个头，不知为何，对王土旺过去格外感兴趣的秦煜疴竟罕见侧身，接话道：
“竟这般勇武？”
“那可不！”王庐开了话匣子，文人体面早被他丢到一旁，只把自己带入了土哥，嘚瑟道：
“去岁秋，吾大哥长子长孙大婚，高朋满座；
恰逢我那孙儿敬酒轮至三司使郑玄郑大人，谁知背后忽然杀出一刺客，分水刺直刺郑大人后背。；
吾等皆为读书人，等闲哪反应过来，便是那些个平日里吹得神乎其神的护院，亦呆若憨猪。”
“然后呢？”秦煜疴杏眸微张，俨然感兴趣到了极致。
“然后，然后吾家旺哥儿隔着七八十步距离，兀的丢出手中猪腿骨，只瞬间就砸断了贼人手骨，叫刀剑落地，得救郑大人一命。”
“竟有如此反应？！”
秦煜疴嘴上这般感叹，心里想的却是，怕是那厮早有察觉，引而不发罢！
他这般猜测并无道理，前些时日，秦煜疴时常观察王土旺，尚且有些心得。
那王土旺虽力气通天，然惯不是个反应快的，不仅如此，这厮一瞅便是个心里藏着奸的，一双招子最好四处打量。
这般一瞧，当初那刺客怕是早已被识破，而王土旺引而不发，静待一击之功，端是一番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