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梦魇再袭
从地粮库回来，天便下起了毛毛细雨，入夜以后，琉璃窗户上一直是湿漉漉的。
凌小曦放下手上的书，望向了被雾水打得一片模糊的窗户，看着上面的小水珠慢慢地凝聚成一颗大的水滴，然后从琉璃上流淌下来，画出一条反射着微弱光线的水痕。
温暖舒适的起居室让她升起了一阵困乏，她不禁打了一个哈欠。
“小曦，困了就早点去睡吧！”成越坐在桌子的对面，手里拿着一只羽毛笔，目光越过已经被画满符号的地图向她望来。
“不，我想再等一下。”凌小曦强打精神地说，昨晚梦魇的阴影依然笼罩着她。
“再等一下？小曦，你究竟在等什么呢？”成越不怀好意地笑了，扬起了眉头，“你是在等我吗？”
“你乱说什么呢……”热气开始冒到她的脸上，她马上低下头，“呃……我好像又有点困了，我还是回房间吧……”
凌小曦抓起桌子上的书就往房间方向走，成越笑了笑，跟了上去。凌小曦准备推开房门，却发现他依然站在自己身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成越，你的房间在旁边……”她心慌意乱地说。
“我知道。”成越却显得不慌不忙，伸手帮她把门推开了。
“呃……你房间的被子我已经帮你拿出来了……”
“我也知道。”成越的嘴角挑了起来，“小曦，我们进去吧。”
“你……你说什么……”凌小曦杵在门口，脸烫得直冒烟。
成越笑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脑瓜子想哪儿去了？沛麟不是要你不要动用身体的力量吗？难道你想自己点亮房间的荧石？”
成越说着先走了进去，同时里面的荧石亮了起来。
凌小曦偷偷舒了一口气，脸降了一点温了后才走进了房间。她把书放在床边的矮柜上，看着成越帮她铺开床上的被子。
“成越，我自己来吧，你昨晚也没睡好，早点去休息吧。”
“好，知道了。”成越又走到窗边，把窗帘放了下来，“小曦，如果你害怕，我把门开着，你喊一声我就过来了。”
“嗯，我知道了。”
成越对她笑了笑，熄灭了荧石后便走出了房间。凌小曦听着他的脚步声走到旁边的房间，随后他房间的光映照在门外。暖暖的灯光，柔柔的情意，踏实而安全的感觉把她包围住了，她脱下睡袍，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凌小曦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无数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曳着火光，把她团团围住了。
她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山洞，但这次她并没有逃，因为她知道母亲很快就会出现了。她眯缝着眼睛，环顾四周，希望可以穿过耀眼的火光在黑暗里寻找到红色的光线。
但在火把的后面，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向前走去。和上次一样，无论她走到哪里，周围的火把总会跟随着她，她就好像走在一个轴心被固定下来的球面上一样，被死死地困住。
她不想白费体力，于是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希望可以听到母亲的呼唤。
但周围却仍然是一片寂静。
她等待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对着黑暗大声喊道：“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呀——”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呀——”“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呀——”……空洞的回声从四面八方传了回来，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失望地蹲在了地上。
突然，在不断重复而变得越来越微弱的回声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声音。
“小曦——小曦——”
是母亲的声音！她倏地站了起来，努力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声音又消失了。
“妈妈——你在哪儿？妈妈——”她把双手括在嘴边，大声地喊道。
在等待中，她紧张得全身都在抖动，她这次一定要把母亲救出来！
“小曦——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随着声音的传来，她终于看到在黑暗中的红光了！
“妈妈！”她不顾一切地向着红光跑去，和上次不同，这次她的双腿不再沉重，可以跑得飞快，快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火把依然团团围着她，但红光却越来越清晰了。
“小曦——不要过来——小曦——不要过来——”母亲的话不断地重复着，却也越来越紧迫。
终于，她看到母亲了！她的身体依然被那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卷着，美丽的脸庞已经因为痛苦而扭曲了。
“妈妈！”她悲伤地大声喊道。
“小曦，快逃！不要过来！”母亲一只没有被蟒蛇困住的手在奋力地向她挥舞，“快！快逃！”
她没有理会母亲的警告，又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把母亲从蟒蛇里救出来。
蟒蛇阴森的眼睛望向了她，突然，它收紧了身体，“啊——”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在绝望中她大声喊道，奋不顾身地向着那条大蟒蛇冲去。
母亲痛苦地扭动着头部，伸到外面的手紧紧地抓住蟒蛇的身体，拼命地垂死挣扎。
“不——不要——”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已经跑到蟒蛇的前面了。
突然，母亲不见了，在大蟒蛇的中间倏地消失了，凌小曦愣住了。
“妈妈——”她不相信地盯着母亲刚才的位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没有意识到蟒蛇的头部已经慢慢向她伸过来。
她突然发现蟒蛇的眼睛已经来到自己跟前，吓得全身血液都好像凝固住。她退后一步，正要转身逃跑，但是已经太迟了，蟒蛇光滑的身体拦住了她的去路，轻而易举把她卷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她奋力地挣扎，但蟒蛇粗壮的身体很快就把她卷住了。
她想挣扎，却没有办法用力，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慢慢地衰竭，甚至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蟒蛇开始收紧它巨大的身躯，被紧紧勒住的胸腔让她无法呼吸，她知道自己就要走向死亡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她感到自己被一阵翻滚而来的热浪罩住了。她张开眼睛，发现蟒蛇全身燃起了大火，周围的火把也靠拢了过来。
一瞬间，她被包围在熊熊火海之中，但蟒蛇依然没有放开卷着的身体，她没有办法逃脱挣扎。火烧的剧烈疼痛撕裂着她每一寸肌肤，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她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
“啊——”
“小曦！”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她从火海里救了回来，她的痛苦顿时消失了，“小曦，快醒一醒！”
凌小曦喘着气睁开眼睛，蟒蛇和火海消失了，眼前只有成越充满担忧的脸庞。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眼里全部都是恐惧。成越把她扶坐起来，紧紧把她抱住了。
“小曦，不要怕，不是真的……只是做梦而已……”
“梦……是梦……”凌小曦重复着，呼吸依然没有平复下来，她又闭上了眼睛。成越熟悉的气息让她知道自己已经从噩梦中逃出来了，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好不容易才慢慢平静下来。
“成越……我没事了……”凌小曦低声地安慰他说。
“小曦，你又做噩梦了？”成越轻轻地放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把她耳鬓上被汗水浸透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嗯，我又看见妈妈和那条大蟒蛇了……”
“你又做了同一个梦？”成越担忧地问道。
“不，这个梦比昨天好了些……”凌小曦勉强地笑了笑，“蟒蛇没有吞下我妈妈，我想去救她，她就消失了，于是蟒蛇把我卷住，然后我们一起燃烧了起来……”
“你和蟒蛇一起燃烧了起来？”他皱起了眉头，“这个梦怎么会比昨天的要好些呢？”
“起码我妈妈从大蟒蛇那里逃脱了，而我现在也坐在你的面前，不是吗？”
一丝笑意从成越眼里掠过，但很快又被担忧代替了。
“可是你现在的脸色却比昨天还要难看……小曦，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去请沛麟过来……”
“不！”凌小曦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要惊动他了，这几天大祭司都不在神庙，他已经为神庙的事务分身乏术了，我不想他再为我担心了。”
“可是他说过，你身体的那股力量很不稳定，如果等出了问题再找他，他不是更加担心吗？”
“那好，我们再等多一天，如果还这样的话，你再请沛麟过来，好吗？”
成越注视着她，凌小曦用恳求的目光向他微微点了点头，成越显出几分无奈，终于还是让步了。
“那好吧，如果下次还这样，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请沛麟过来了。”
“知道了。”凌小曦柔声地笑着说，望向了窗外。
透过木兰色的窗帘，外面已经泛出微微的亮光了。
“成越……”她刚想要他回房休息，却突然听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诧异地望向门口，“成越，那门……”
“古阿卡已经醒了，我总不能让她看见我们穿成这样子坐在床上吧……”
他说着往凌小曦身上瞥了一眼，凌小曦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对襟睡衣，而且还因为虚汗紧紧地贴在了身上，半透明地露出自己的肌肤，而他也因为赶来的时候太匆忙，连睡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都还没有扣好，在衣服下面露出了结实而硬朗的肌肉。
她的脸马上变得火辣起来，慌忙拉起被子遮住身体，把脸转开了。很快，古阿卡的脚步声从房间门口经过，然后又听到了下楼梯的声音。
声音消失了，但凌小曦脸上的温度却依然没有降下来。成越笑着看了她一眼，把睡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看来你也睡不着了，不如去洗个澡换身干衣服吧，有什么事再喊我。”
“呃……好的……”凌小曦点了点头，直到成越转过身，她才敢把目光移到他的背影上。